世界在摇晃,大海缓缓向一侧倾斜,天旋地转,老头努力皱着眉使劲将视线调整过来。
由赵奉节撕扯衬衣做成的绷带早已被连续的劈砍撕扯的七零八落,暴露出一具触目惊心的身躯,密集的疤痕纵横交错,一道道或深或浅,或粗或细的伤痕在暴突的肌肉上勾勒出一副如海图航线般的狰狞的身躯,老头此时浑身上下尽是鲜血,就连脖颈上都有数道狰狞的刀伤,很难想象竟然有人能流出如此之多的鲜血还在厮杀!
殷红的血浆在一道道伤口里肆意流淌,将他的那条破破烂烂的军裤浇的通透,鲜血灌入军靴,又在剧烈的踩踏中倒着淌出来。
“铁块!”
肌肉下血气涌动,一根根肌肉纤维如钢丝般拉紧绷住,那皮肉之上甚至泛起一层如金属般冷硬的反光,一瞬间,那些翻卷的刀伤就像是嘴巴一样登时闭合。
抛弃了移动,也不需要闪避,这身如钢浇铁铸一般的肌肉的特点就是坚硬。
老头须发戟张,带着几分花白的头发在浑身气血的涌动下根根倒竖,迎着周遭劈砍而来的刀剑,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嘶啦!嘶啦!嘶啦!”
“哎呀呀呀!”老头放声嘶吼,刀锋撕裂‘铁块’,带起大蓬的鲜血,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精钢打造的长刀,却硬是无法完全劈入他那副血肉之躯,除了正前方那深没到背的那一刀外,其他两柄刀入肉半寸便被坚硬的肌肉牢牢的夹死在身躯当中!
下一瞬间,那紧紧闭合的伤口陡然同时大张!
鲜血在肌肉的挤压下狂涌而出,而老头转身于鲜血喷涌的刹那不顾痛楚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抬手,转身,挥刀,斩!
满身鲜血,遍布伤口的老海兵在这一瞬间所迸发出来的狰狞,远比他在和赵奉节打斗时酷烈千百倍!
“小心!”最前方的魁梧海贼大吼着提醒,这该死的老东西已经用这一手,在一对五的大劣势中生生换掉了自己两个手下的性命!
剩下的三个海贼瞬间松刀后撤,下一瞬间,在老头左侧的海贼鼻前一寸处,凄厉的雪亮刀光霍然而过,厉啸的刀锋所卷起的气流瞬间扯断海贼额前的油腻长发。
被老海兵选为目标的海贼连滚带爬在沙地上蹿出去几米,一屁股坐在沙地上,紧张的摸着脑袋,手掌那么用力,仿佛要把自己额头上的皮撕扯下来一样,连着拧了好几把肉皮,确定自己脑袋还在肩膀上顶着后,忽然发出了巨大的笑声。
“哇嘎嘎嘎嘎嘎嘎嘎!没死!没死!本大爷没死!”在死里逃生后的笑声里,他前一秒还在兴奋的目光转向气喘吁吁的老头,眸子里流露着凶光,他缓缓的站起身来,提了一下裤子,捡拾起地上掉落的一把长刀。
“老东西,本大爷没死。。。。死的就是你了!”他阴恻恻的笑了一声,如野兽般舔了一下嘴唇,再次上前。
除了带队的魁梧海贼在正前方给老头施加压力充当主攻手外,剩余的三名海贼持着刀,围着老海兵转悠了起来,只要老海兵露出一丝破绽,他们就会像是鬣狗一般扑上去,将这个该死的老东西撕成碎片!
“呼。。。。呼。。。。。呼。。。。。呼。。。。”老海兵重重的呼吸着,努力将肺功能开到最大,以求让更多的空气进入身体,来催动自己越来越无力的身躯,他已经足足挨了十二刀了,他本就不是全盛状态,本就身上带伤,仅仅一天的修养完全不足够恢复他的全部实力。
“嘿,克里克的狗崽子,支部的炮弹好吃吗?老夫可不会被你们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杀死。。。。你真以为刚刚是劳资杀不掉你?”老头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扭动脖子,颈椎咔咔作响,伴随着这个动作,脖子上的伤口被牵扯到,鲜血再次开始流淌。
他现在陷入海贼们的包围中,还不敢完全绷紧肌肉来封闭伤口,长时间的绷紧肌肉必然会导致在突然改变动作时的僵硬,厮杀间争的就是那微不足道的时间,往往慢了那么一丝,就会导致敌人的刀锋切入自己的身躯,是以,他只能任凭一些不是重要部位的伤口那么大大的张着,任由那些部位的鲜血一点点的流着。
“嘎嘎嘎。。。。那还真是感谢老狗手下留情了啊!”被老头嘲讽的海贼怪笑一声,陡然扬刀,脚下用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扑来,老头心下一紧,下意识的绷紧肌肉,做出应敌姿态,
“嘎嘎嘎!别紧张啊!老狗!我们有的是时间玩!”却不想海贼扬起的刀又放了下来,看着老头标准的海军对敌姿态,海贼大声的嘲笑起来。
“是啊,老东西,别紧张,我说了,我要在你活着的时候用你的肉去钓鲨鱼啊。。。。”正前方的魁梧海贼也大笑着看着老头。
老头本要反唇相讥,而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另一侧的海贼喉咙里猛地发出一声低吼,身形一闪,扑了上来,老头刚出口的话咽回肚里,不得不再次作势招架。
“啷!”铁器的交错脆响中,扑来的海贼一击即退,毫不恋战,而老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敢在对方剩余人的虎视眈眈中追击。
“哇呀!”身侧又是一声怪叫,老头立刻侧身,但这次,依旧是虚晃一枪。
他们在这一刻,真的就像是鬣狗捕食一样,一次次的以这种方式试探着猎物的状态,谁也不知道哪次试探是真正的发起攻势,但作为猎物,却不得不次次防备,老头的呼吸更急促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海贼们一次次的试探,浑身得不到有效治疗的伤口中,鲜血流的更多了。
“啊哈哈哈哈哈。。。。”海贼的狂笑声里,老头努力的眨了眨眼,紧紧咬住了牙,他快要撑不住了,疲态渐显,海贼们的试探越来越频繁,间或夹杂着一两下佯攻。
老头感受着身体状况的飞速下滑,心渐渐沉了下去。
(今天,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就是不知道螺蛳粉那个傻傻的小子有没有跳海跑掉,自己在这里给他拖了这么久的时间,已经尽到了一个海兵的责。。。)
心念转动间,一个海贼陡然扑了上来,老头竭力转动身体,同时腰腹用力,抬手挥刀迎战,但挥到一半,腰腿一阵酸麻,力气顿时不济,心下叫遭,自己流失了太多的鲜血了!
眼见海贼的刀锋就要临身,眼角的余光也看到其他的海贼陡然露出凶相,跃跃欲试就待扑上来,老海兵在心底叹息一声。
(结束了,傻小子啊,老夫尽力了。。。。)
“啊!”扑到一半的海贼人在路上陡然惨叫一声,身形猛的一顿滚倒在地,抱着脸颊惨叫起来,老头也好,海贼也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唬的一愣,细细看去,那在沙滩上翻滚的海贼脸上竟然镶着一枚拳头大的卵石!
那圆溜溜的石块深深的砸进他的脸庞,砸踏了颧骨,碎牙随着惨叫喷在地上,一只眼完全被挤压出来眼眶,显然,他的半张脸已经彻底塌陷下去,鲜血直流中,那海贼在地上疯狂翻滚,受此重击,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什。。。么情况?”无论是上一秒已经准备赴死的老头还是准备杀人的海贼都没有一点点的防备,老头还没反应过来,那魁梧的海贼的视线陡然越过老头看向其背后,看到那从椰子林中缓缓走出来的人,他的面色不可避免的狰狞了起来。
赵奉节面色苍白,颤抖着将刚刚充当投索立功了的紧身裤缠回腰上,握紧放在一边的刀和枪,弓着腰,瘸着腿,一步步,向战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