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林,尖锐的一声叫喊划破天际。
符半笙循着声音找去,只见一个姑娘衣不蔽体地躺在落叶上面,原有的衣衫连同鞋袜竟都不知去向。
是什么样的混蛋,冒着迷雾森林的危险只为了扒个姑娘的衣服……
符半笙眉头一皱,她的嘴唇发白,面色青紫,手脚在地上不住地抽搐着,好似刚才发生的事情仍未过去。
看来是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了。
符半笙对于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
长天门每日不知有多少婢女遭人非礼,也只敢打碎了牙往肚里咽,隔日继续生活。
本不该放心上的符半笙,今日看到惨兮兮的陌生女人,内心忽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甚至想过要报复下手之人。
快走近她的时候,符半笙直接将外套丢在了她身上,待衣裳全数遮住了身体,他又轻轻一把抱上了马背。
女子紧紧地闭着眼睛。
她很委屈,很无助,很绝望地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是那样的痛不欲生。
不是齐枫传来口信约她相见么?为什么来的是一众莽汉。
女子觉得身体上突然增添了一丝温热,带着淡淡的芙蓉花香,又被人轻轻抱起,坐在了马背上。
那人的动作极其温柔,好像是自己熟悉的人,又好像从没见过似的。
符半笙本想开口问点什么,但微微瞄了一眼,看到她紧张得出汗的双手,想想就此作罢。
他们陆陆续续走了好几里路。
女子听着马蹄声数着时间,估摸着应当是接近黄昏了。
南歌有些饿了,但走了这么久他连只野味的影子都没见到,只能咬咬牙继续前进。
“等等……”女子喊停了下来,“前方往右三里路,有一片鱼塘。”
符半笙没领情地说道:我不吃鱼。
“你是谁?”女子听到陌生的声音猛然睁开双眼。
一个肤若凝脂的男子映入眼帘。
“怎么,看见我很失望?”他漫不经心地说。
“你……好看。”
女子咽了咽口水,他长得比画像上的任何男子都要俊美。
“就这?”
符半笙还以为有什么呢。
“我叫沁宁,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沁宁公主第一次对异性自我介绍。
符半笙没有回答,如今的形势越多人知道自己,岑乐瑾的处境也会多一份危险。
何况,还是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女人。
除了岑乐瑾,符半笙从没正眼瞧过谁,要不是她远远看上去有那么点像妹妹。
沁宁见他无动于衷,心里如同打翻了的调料一般五味杂陈。
“你都看见了……”沁宁心中很失落。
自幼在深宫长大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有什么重要么?”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符半笙自打认了妹妹后愈发凉薄待人。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一个被玷污清白的姑娘家,身心承受不起太多人的污言秽语。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沁宁跳下马来,直冲冲奔向前方一块巨石。
“那,你自便。”
正好甩了个麻烦,符半笙掉头就走。
“喂,你都不拦着我么?”
沁宁从前一使小性子,武烈立马就来安慰。
可符半笙并不是她的父亲,一个陌生人,一个过客,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热心肠。
“都要死了,我不得走远点。”
他马上的背影渐趋模糊,沁宁快看不见了才想起来追上去。
偌大的翠竹林,她瞒着所有人偷跑出来的。
“总之,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沁宁冷漠的脸上一点神色都没有,一双深邃如夜空的双眸在黄昏的映衬下分外静默。
“我没那么闲。”
符半笙将其放在了街头的青平客栈,就径自回了朔王府。
“你是哪里人?我好让家里人上门道谢啊!”
沁宁的声音在马后遥遥响起,符半笙只当做了件七级浮屠。
沁宁公主在翠竹林被人夺了清白的消息不胫而走,武烈帝暴跳如雷。
“朕的掌上明珠,好端端地就被玷污了,这还怎么给朕拿回金矿!”
“皇上,反正齐连要的人,又没说非是完璧……”
没有生养过的覃芸,哪里会在意公主的名节。
“她可是朕的女儿!”
“可她也是天朝的公主,不送去和亲已算是幸运了。”覃芸一针见血,武烈只得气急败坏怒摔茶盏。
“你知不知道,朕为什么独独宠爱沁宁一人?”
冷静下来,武烈席地而坐,手里不知几时多了块儿玉坠。
“因为,她是姐姐和你唯一的血脉。”
“……你怎么会知道?”
武烈以为他和覃芊的这段往事,已经随着一把大火烧的只剩灰烬。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赵玄胤的生父为什么会被诬陷谋逆叛国,这些种种,你的良心还过得去么?”
覃芸云淡风轻地说出一席话,平静如水的武烈脸色是青一块白一块。
“四哥的事情,我也是没办法。”
“为了扶持岑北渊上位,姐姐周旋在你二人之间可真是辛苦。”
“你知不知道兵符的下落?”
武烈久久不敢动南歌,无非是他手里的东西,可以操纵皇城的御林军和一批暗卫。
只是这暗卫,连武烈都没见过。
听说这批暗卫皆是由武艺高强之人组成,领兵的头子也是见符如令。
至于何处囤兵,何处集训,除了持令者知道,旁人均是一无所知。
“兵符……他从未提起过。”
“废物!”
这下轮到武烈的回合了。
“你凭什么凶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呵,不是你贪恋王权,又怎会冒死相救。”
武烈痛心覃芸没有一点儿像覃芊的温婉和柔情。
“或者那时,你是真的后悔了吧。”
岑府失火的当晚,武烈不顾一切冲进火海,只想救出覃芊。
可覃芊心意已决,拿着尚方宝剑逼他立下毒誓,护沁宁和南歌一生一世。
“我在尽我所能去弥补了……”
“年纪大了,我懂你,懂你。”
覃芸浅浅一笑,她连礼都未拜,转身就离开了御书房。
武烈单单一人,孤零零坐在地上,望着渐去渐远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