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凌空一斗战风霆
“我可以放了你们所有人。”耶律桦目光凌厉,声音冰冷,“她留下!”
马鞭直指慕怡衣,顿时有一种睥睨天地的威严气势,语气不容置疑。
却见高翼虎神情鄙夷,愤恨地啐了一口,怒目圆睁,一个纵身自马背跃起。
他二话不说,便将手中的索环大刀猛地向耶律桦砍去。
这一刀凝聚了全身近九成的功力。
突然一时间,强大的压迫感袭来,好似天崩地裂一般。
耶律桦仿佛是早就料到高翼虎有此一招,只见他手中的马鞭,随即迅速向上一挥,若疾风般袭去,如金蛇般缠上高翼虎总镖头的索环大刀。
高翼虎面对遒劲有力的长鞭,却是不为所动。他双手紧握刀柄,顺势一个空翻,避开长鞭,朝耶律桦的头上劈了下去。
没想到,如此危急凶险的关头,耶律桦竟然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他不断转动手腕,鞭子迅如风疾如闪电,又快又狠。不仅能灵巧地避开索环刀,还将高镖头那持刀的虎口震得发麻。
旁人看了只以为是高翼虎在进攻,实际上,却连接招,都有些手忙脚乱。
一番打斗下来,高翼虎并未占得上风,手臂胸前倒被耶律桦的鞭子,抽出好几道伤痕。
一时间鲜血染红了衣衫。
众人一看,连武艺高强的高翼虎总镖头都不是这个辽人的对手,个个吓得面如土色,额头上冷汗直冒。不由得心惊肉跳,浑身发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挡在胸前,死死地盯着这些身强马壮的辽人,不住地一边靠拢,一边往后退。
他们的动作,泄露了此刻内心极度的焦灼与恐惧。
人群中有几个人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即将生死未卜的痛苦煎熬,开始战战兢兢地骚动起来。
连马匹都似乎感受到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不停地甩着马尾。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头上。
大家有着行走江湖,多年押镖的经历,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如此胆战心惊,而且面对的,是多出一倍的训练有素,武艺高强的辽人。
以往就算遇到对方人数众多,但山野草寇,乌合之众。擒贼先擒王,或者是干脆痛快地厮杀一番。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最终都能化险为夷,没有一次会败于下风。
但是这次,眼见着,人数,实力,皆悬殊太多,这分明就是一场恶战,而且毫无胜算!
众人有的想起了家中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
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们意识到,还有什么,比保命来得更重要呢?
“总......总镖头,我们......我们逃吧!”
人群中有人惊恐地喊道。
有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开始低声附和。
龙威镖局那一面面龙虎相争图形的镖旗在寒风中猎猎招展,分外醒目。
“住嘴!”高翼虎黝黑的脸上青筋凸起,朝懦弱的手下暴怒地呵斥。
接着转头怒目盯着耶律桦,眼里喷出了火,高声喝道,
“你这狂徒!我高翼虎行走江湖,义字当前,断不会屈服在汝等辽贼之下!”
他万般不甘,挥起索环大刀,欲上前再战。
此时,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卷起了漫天落叶。
整个白桦林,死一般静寂。
一株株白桦树,笔直洁白的树干冲上云霄,不侧不倚,挺拔而秀朗,像战士一般,庇护着林里的青草,矮木。
这时的江起云冷眸如电。
只见他扬手一剑刺出,顷刻间一道乌黑冰冷的寒光,直取耶律桦咽喉。
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西风!
耶律桦长啸一声,冲天飞起,抽出背后长刀,突然化作了无数光影,向江起云当头洒了下来。
这一刀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但见凌霜剑擎天幌日,千花尾扰雾飞云。
耶律桦手里的长刀,不偏不倚地迎上了剑锋。
就在这一瞬间,满天剑气突然消失无影。
这一个当胸疾刺,那一个劈面来吞。
此时耶律桦凌空一翻,长刀迅疾地向江起云挥来。三星直化九道光芒,径取江起云背后空门。
真可谓双龙贪生争胜负,孰些有慢丧三魂。
“小心!”怡衣大惊,赶忙迅速地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抽剑欲阻耶律桦。
她剑式一挑,一招剑指天南刺向他。
耶律桦眸光一冷。倏地扣住慕怡衣的手腕,顺手一甩,长剑便直直地飞了出去。
接着,他旋身抱着怡衣腾空飞起。
江起云见状,心中陡然一惊。
就在他心系怡衣,刹那恍神之时,被耶律桦趁机旋身一踢,正中胸口。
江起云顿时身体一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嘴角血迹蜿蜒,红得触目惊心。
耶律桦紧揽怡衣纤腰,又安稳地坐回了马背上,像是未曾动手一般。
他的手下立刻用刀顶着江起云的胸口,等待耶律桦下达命令。
“不要!”怡衣被耶律桦强健的臂膀箍住,动弹不了。
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满是泪水的双眸,如同牡丹花瓣上的露珠,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
“他是你什么人?丈夫?”耶律桦冷冷地问道。全身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如果是,江起云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杀死。
如果不是呢?会不会留下一条性命。
然而,是与不是,她都落入这贼人之手。
她看向江起云,看向巧春,看向高翼虎,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悲痛孤楚。
这一路走来,也算是风平浪静。
如果是剪径的小贼,见了这声势浩大的镖队,闻了这“龙威镖局”的赫赫威名,远避之而唯恐不及,哪敢这般大模大样地拦路挡道呢?
在这傍晚黑沉沉的树林中,莫非这个辽人还在暗地里埋伏着大批人手?你们不是这个强盗的对手,不要轻举妄动,千万不要为了我而罔顾性命。
慕怡衣的眼神,制止着江起云,巧春,高翼虎,以及在场的龙威镖局的所有人。
“你放了所有人。我留下。”她瑟瑟发抖,柔弱却坚定。
江起云的悲痛与无力,如海水般漫延开。
他恨眼前的这些辽人,但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跟我回大辽。”耶律桦紧揽着怡衣,霸气地命令道,口气不容拒绝。
这一刻在他梦里出现了多少次啊。此时此刻,终于如愿以偿。
怡衣屈辱而不甘,泪流满面。
她拼命挣扎,想摆脱这个辽人强健臂弯的桎梏。
“你杀了我吧。”她心如死灰。
耶律桦的心不由地一紧。
“我怎么舍得。”他一边在慕怡衣的耳边低声说道,一边将手顺势紧揽着她,“其实我早知道你是女人。”
怡衣又羞又恼。猛的抽出耶律桦别在腰间的匕首,毫不迟疑地往自己胸口扎去。
受此等侮辱,受此般委屈,倒不如一死了之。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之间,她感到后颈一阵剧痛,随即头一阵眩晕,便不省人事地倒在这个辽人强健的臂弯中。
于此同时,她的头巾也随风飘走了,顷刻间,满头青丝如墨般散开,在寒风中翩跹,清扬婉约,顿时惊艳了这燕山下成片的白桦林。
“小姐。”巧春忍不住呜咽惊呼,全身因恐惧而瑟瑟发抖。
“怡衣。”江起云脸色苍白,悲伤地喃喃着,心痛像海藻般在胸口蔓延,将心抓得气游若丝。
他头痛欲裂。
我不能倒下!
我一定要护怡衣周全!
江起云握紧拳头,挣扎着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
因受伤太重,浑身虚软无力,江起云终是心力交瘁,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你一定要保重。才......才不枉费慕怡衣的这番......牺牲!”高翼虎扶着江起云,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般情形,除了宽慰,还能怎样呢。
尽管宽慰是如此得苍白无力,而且于事无补。
可又当如何?
众人震惊之余,却见耶律桦已率一百余骑,绝尘而去。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这片白桦林的尽头。
白桦林又恢复到之前的萧瑟与沉寂。
天色已暗。
此时暴雨,倾盆而下。
这注定,终将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