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两情若是久长时
等耶律桦快马加鞭，尽快赶回到王府，已是夜半时分。
巧春和明夏正守着怡然轩，在门口托着腮帮打盹儿。
突闻一阵脚步声，她俩蓦地睁开眼，警惕诧异地盯着来人。
只见夜色中，来者身形高大伟岸，气质器宇轩昂，正风风火火、大步流星往怡然轩方向走来。一袭黑色的披风，猎猎飞扬。一种王者气势，不言而喻。
“是......王爷！是王爷！”
两人不禁惊呼出声，欣喜万分。便立即起身，快步往怡衣的卧房，小跑着赶去，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禀告怡衣。
“不要打扰夫人！”耶律桦低声命令道。
闻言，巧春和明夏停止了脚步，微笑着点点头，心领神会。
耶律桦轻轻地打开房门。
只见房间里，一盏豆大的油灯还点着，照得整个房间半明半暗。
此时，慕怡衣正躺在床上，呼吸匀称，睡得正香。
耶律桦慢慢走过去，静静地坐在床沿上，深情地注视着他的慕怡衣。
但见那一头乌黑如云的青丝铺散着。熟睡时，仍柳眉微蹙，像是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的忧愁。
他的目光，划过她蝴蝶微憩般长长微卷的睫毛，秀挺的鼻子，红润如玫瑰花瓣的双唇，最后落在她不慎露在被子外的香肩上。
熟睡中的怡衣，甜美安静得就如同一个“睡美人”。
耶律桦不禁呼吸一紧，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上她水润的脸庞，无比温柔又无比爱怜。
然后把被子往上抻了抻，盖住她的香肩，将被角往里掖了掖。
他的目光往下看，只见怡衣的小腹已微微隆起。
耶律桦情不自禁地低头，亲了一下。尽管隔着被子，但仍能感觉到这个小生命，每时每刻都在悄然成长。
自从知道江起云被扣押在辽国后，怡衣就一直担忧焦虑、辗转反侧，睡得并不踏实。
今晚好不容易才刚睡着，进入了梦乡。可睡梦中，她却觉得有一双粗砺的手掌，正轻轻抚着她的脸颊。
对于这种打搅她睡眠的行为，怡衣有些不满，便忍不住嘤咛了一声，表示抗议。
耶律桦忍不住会心地笑了。
睡着了的怡衣，就像只温顺可爱的小猫咪。
......
怡衣在恍惚间，似闻到有熟悉的松木清香。
是耶律桦！
......
两人在昏暗的烛光下，定定地迎上了彼此炫目的双眼，四目相对。
此时此刻，深情对望。
怡衣的美眸，灿如星子，那样墨黑如漆的双瞳，一眨不眨，正情意绵绵地注视着耶律桦。
而在耶律桦如海般深沉的蓝眸里，她也看到了脉脉深情，款款爱意，还有想要拥有她的渴望。
这几天的思念，这几天的怄气，这几天的煎熬......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她也恼怒过自己，反省过自己，对江起云关心，是不是太过毫无底线？说出了那些让耶律桦受伤的言语，她为此也有深深的内疚和懊悔。
“桦，对不起。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她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傻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不好。”他的手，抚上了她微隆的小腹，自责不已，“是我不好。这段时间，冷落了你和宝宝。”
“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样的误会，你都不许不理我。”她泣不成声，呜咽着，“就算......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许冷落我超过两个时辰。”
“好。”他低下头，......，为自己曾对她的冷酷漠然而感到心痛后悔。
“我爱你......怡衣，我爱你......”耶律桦深情地哽咽着。
他静静躺在怡衣的身边，紧紧地搂着她。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昏黄的灯影，在忽明忽暗地摇曳着，正如耶律桦此刻恋恋不舍的心情。
彼此的心，都狂跳得厉害。
好像一起漫步在炽热难耐的夏天，在这番互诉衷肠后，才感到一丝的舒坦和凉爽。又好像同行在百花齐开的春天，有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和暖人和煦的春风。
金风玉露一相逢......
但此时，怡衣蓦地睁开了眼，眼神从狂热中醒来，还留有一丝清明。
“还有宝宝呢。桦，你忘了杜川穹神医叮嘱你的话了吗？”她轻声提醒。
“王爷血气方刚，初孕期间切勿......你懂的，恐伤胎像不稳。”
杜川穹说这句话的时候，扮丑脸、淘气十足的表情，顷刻浮现在脑海中。
耶律桦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闭上了眼，叹了口气，强压着内心深处的渴望。
然后重新躺回到怡衣的身侧。满眼柔情地凝视着她，薄唇微抿笑了笑。
耶律桦一只手揽着怡衣，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小腹。
他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下心境。
他的下巴有新生的胡茬子，有些粗糙，此时正抵着她的额头。
想到明天便要出征西夏，还不知何时才是归期，心中陡然伤感烦闷起来。
“对不起。”他口气愧疚，“怡衣，恐怕......我暂时......还不能娶你为王妃。”
闻言，怀中的人儿，明显浑身一震。
“我可以没有名分，可......可是宝宝呢？”怡衣的声音，颤抖着。
“我明天就要领兵出征。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他紧紧抱着她，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你......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上战场，不再战争杀戮了吗？”怡衣的情绪，变得激动。
泪水，再一次从脸庞滑落。
“怡衣，我......我只能这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怡衣睁大了迷茫的大眼睛看着耶律桦。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还要隐瞒下去吗？
耶律桦犹豫着。
怡衣看出了面前这个男人的纠结。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怡衣哽咽着，“告诉我。我不希望我们的感情，在相互猜忌中，又产生裂痕。我再也......再也受不了因为误会，而相互不理不睬的煎熬了......”
“只有这样，江起云才会平安回国。”耶律桦终是下定了决心，和盘托出。
“江起云的安危，不是你一直所关心的吗？我不愿看到你为他难过，为他担心，为他寝食难安。怡衣，我心甘情愿这样做！也只能这样做！怡衣，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他哑着嗓音，话语深沉。
“可是......可是我不要你上战场！”怡衣紧紧抱着耶律桦，拼命摇头，“战争残酷无情，战场上凶险难测。我也会为你难过，为你担心，为你寝食难安。我不要你去，我不准你去，我不......”
他吻住了她。
他又何尝不是万般舍不得她！
可是，自己已经进了大辽皇帝的这个局，无力挣扎，无法反抗。
两者对弈，落子无悔。
难道还有回头路吗？
“我答应你。我会尽快结束战争，尽快回家。你知道的，没有任何事，比我们的成亲，更重要了......”
“嗯......”
两人不再说话，紧紧相拥着。
此时无声胜有声。
再多的言语和不舍，又岂能说得完，道得尽的？
思念，注定绵绵无绝期。
彼此心里都清楚，君问归期未有期，别时容易见时难。
其实，两颗心只要永远相爱不变，又何必一定要每一天都厮陪相伴呢！
可是，除了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来彼此安慰，又能怎样呢？
此时此刻，窗外那皎洁的月光，在夜空的乌云中，若隐若现。
谁也预料不出未来会怎样。
但愿今晚都有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