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寒欠了欠身,“伯父安好。”
王骅却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并未说话。
王老夫人冲司马霁躬身一拜,“臣妇拜见王爷。”
说着,竟屈膝跪了下去。
眼角瞥见苏夜寒还一动不动,又扯了一下她的衣裙,“夜寒,见到王爷,还不快快下跪。”
“哦。”苏夜寒才反应过来。
然而就在她要行跪拜礼之时,司马霁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免了,起来吧!”
王老夫人连忙谢恩,“谢王爷。”
苏夜寒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顺势搀扶着王老夫人起身。
王老夫人站稳后,看了一眼高傲的长乐公主,又看了一眼垂着眼眸,猜不透心思的摄政王。
最终咬咬牙,道:“臣妇……”
可她话还未说出口,司马霁便开口了,一开口还是责怪:“你怎么好端端地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自打长乐公主过来前厅之后,这还是司马霁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她愣了愣,旋即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她当面与苏夜寒对峙。
当下便低下头,泫然欲泣道:“回皇叔,长乐……长乐……”
竟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哽咽着说不出来话的模样。
王老夫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依旧面无表情的司马霁,心里一发狠,又要跪下去。
苏夜寒连忙阻止她。
她诧异地望向苏夜寒,就见苏夜寒微微摇了摇头,心中登时不解。
又见苏夜寒却冲王骅道:“老夫人身子不好,劳烦伯父扶老夫人过去歇一歇。”
王老夫人面色一变,低声道:“这个时候了,就别顾着老身的身子了……”
苏夜寒没再说话,只是淡淡地望着王骅。
饶是活了四十多年,又做了家主许多年,王骅都没想明白,这苏家大小姐这是什么操作?
更让他惊诧的是,摄政王竟然同意了,还冲他微微颔首,“去吧!”
王骅这才上前来,扶着王老夫人朝一边走。
身后又传来苏夜寒的声音:“王爷,王老夫人身子不好,又劳累了一整日,还请王爷给老夫人赐个座。”
不是请求,只是句普通的陈述。
王骅只感觉自己的腿蓦地一软。
这世上还有人敢这样同摄政王讲话?
要知道,他今早同摄政王下棋的时候,一直都提心吊胆、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
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个小姑娘……
她怕不是没听闻过摄政王的传闻,也没见识过摄政王的手段吧?
王老夫人更是诧异不已。
可是惊诧过后,她又生起苏夜寒的气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何不抓紧时间为自己辩白,反而要先开口为她这个老太婆讨个座位?
她虽然感激苏夜寒的一片好心,但是又觉得她有些不识大体,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刚想开口提点提点她,却听闻上首的司马霁又开口了,“王老夫人,请入坐。”
还在行走的王骅,双腿又是一软。
他没听错吧?
摄政王竟然没生气,还答应了?
王老夫人俱是一愣,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母子二人抬眸看了看司马霁,见他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遂疑惑着谢恩入座。
待王老夫人坐好,司马霁“刷”地一下收起手中的折扇,“现在,可以开始了罢?”
声音冷冷清清的,听不出一点情绪。
王骅疑惑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
摄政王肯定是看在苏翼将军的面子上,才如此容忍苏大小姐的。
司马娇原本还有些不可思议,司马霁竟然会听从了苏夜寒的话。
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司马霁看在王老夫人年纪大了的份上,又看在王家家主的份上,因此才赐的座。
其余的便也没去多想。
此刻听得司马霁开口了,当下便先发制人,泣声道:“回皇叔,是她……她竟当着一众贵女的面,公然顶撞藐视长乐……”
说完,泣不成声,“皇叔,您可要为长乐做主啊!”
司马霁抬眸,古井无波的漆黑眸子,看向苏夜寒,“是么?”
苏夜寒不卑不亢,“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长乐在撒谎?”司马霁又问。
王老夫人见状,有些坐不住了,想要站起来,又被王骅拉住。
王骅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妄动。
气得王老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么一分神,就听苏夜寒不疾不徐道:“臣女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司马娇怒道,“在本宫的皇叔面前,你还想狡辩不成?”
苏夜寒依旧淡定从容,“臣女相信摄政王爷不是个只听一面之词便随意降罪之人,还请王爷明察秋毫。”
“一面之词?”司马娇一愣,旋即怒道:“苏夜寒,你还敢说你没藐视本宫?”
语罢,又扭头看向司马霁,委屈巴巴地道:“皇叔,您看……当着您的面,她都如此放肆,可想而知……”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她话外的意思。
司马霁又问苏夜寒,“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苏夜寒道:“没有。”
司马娇的脸上,旋即闪过一抹得意的冷笑。
王老夫人登时焦急不已:这闺女咋不知道替自己辩解辩解呢?
“你说完了?”司马霁又问司马娇。
司马娇垂首,哽咽道:“回皇叔,长乐说完了。”
“那就好。”司马霁手里的扇子又开始拍打手心,“既然说完了,那你就回宫吧!”
???
众人一致黑人问号脸。
司马娇看了看苏夜寒,又看了看司马霁,难以置信,“皇……皇叔……您这是何意?”
“长乐的意思是,本王的意思还需要向长乐交代清楚?”司马霁说着,古井无波的眸子淡淡地望向长乐公主。
明明语气都没什么变化,那张风光霁月的脸上也没任何表情。
但司马娇却感到后背一凉,一道恐惧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长……长乐没有这个意思。”她连忙起身,伏跪在地。
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司马霁也没让她起来,而是又问,“那你是何意?”
“长乐……长乐……”司马娇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场景怎地如此熟悉?
倏地又回想起来,这不正是同她质问苏夜寒时的场景,一模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