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珠一愣。
自打赏梅宴之后,她经常会去宫里拜见长乐公主,与长乐公主促膝长谈。
私底下同公主的交情,已经算不错。
这件事,她一直都瞒着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眼下苏老夫人突然问起这件事,她竟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在,苏老夫人并未多说什么,问过之后,也没等她回答,便沉沉道:
“今儿咱们将军府得了一株上好的金边灵芝,你明日带着它,去宫里向长乐公主请安吧!”
语毕,在嬷嬷的搀扶下,往福寿堂而去。
苏明珠不明就里,但还是盈盈一拜,“是,祖母。”
待她将那株被邢小玉扔出去的金边灵芝捡回来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苏老夫人的用意。
她唇角微勾,嘴边泛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邢小玉用力拍打了她一下,“你爹都已经去了,你还有心情笑?”
手臂被打得生疼,苏明珠也没在意,望着邢小玉的眸光,熠熠生辉,“娘,您想不想让苏夜寒母女俩,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邢小玉怔住。
她想,想得要命。
无数次都想,风琉璃从这个世界消失,消失得越彻底越好。
只是,不知道从大女儿的嘴里说出来,又是一个什么意思。
苏明月擦干脸颊上的泪,“二姐姐,你在说什么呢?那小病鸡如今可是摄政王身边的红人。你能怎么对付她?”
“摄政王身边的红人?”苏明珠笑得诡异,“可咱们知晓,别人未必知晓啊!”
苏明月愣愣地,不懂苏明珠在说什么。
邢小玉一惊,拉过苏明珠,“你是说……”
苏明珠拍了拍手里盒子上的灰尘,“明日,女儿便进宫里去转转。”
……
这边,苏老夫人回了福寿堂。
李嬷嬷给苏老夫人沏了盏茶,不解道:“老夫人,方才您都要打下去了,可为何……”
苏老夫人低头抿了一口茶,红肿的眸子里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寒意:
“就这么打死她,未免也太便宜她了。更何况,虎毒不食子。老身若是这么打下去,传出去老身的名声也不好听。”
“哦……也是。”李嬷嬷恍然,“那老夫人就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们?”
她是苏翼的奶娘,苏翼也是她从小一手带大的。
她对苏翼的感情,不比苏老夫人浅。
苏老夫人冷冷一笑,反问:“你觉着呢?”
“奴婢觉着,老爷去了,她们就该跟着去陪葬!”李嬷嬷的语气阴沉。
苏老夫人满意地点头,“老身不是叫二丫头去宫里么?你等着吧,好戏就要开始了。
咱们两个老婆子这一辈子的心血,总要有人来补偿……”
……
苏夜寒和风琉璃离开将军府的时候,遇到了在门口等她们的苏元武。
见到苏元武,苏夜寒有些惊讶。
风琉璃不认识苏元武,苏夜寒便简要地介绍了一番。
之后,苏元武领着她们,寻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说话。
“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到没人的地方,苏夜寒便忍不住询问。
苏元武的精神也不大好,眉眼间全是疲倦之色。
听闻苏夜寒的问话,他眉头紧锁,道:“朝廷得知父亲兵败之后,便让他留在军中将功赎罪,待从北境归来之后,再做定夺。
这个消息,原本让祖母很是高兴,一心等着父亲平安归来。
可是,就在几日前,突然有人上门来送信,说……说……”
苏元武到底还是年轻,忽闻父亲死去的噩耗,虽然过了几日,但依旧还是没能从噩耗中回过神来。
苏夜寒道:“说父亲战死?”
苏元武望着她,嘴巴张了张,最终重重地点头。
“那来送信的人,可不可信?”苏夜寒又问。
她怕是有人冒充。
苏元武道:“是军中专门送信之人,祖母已经派人去查验过了,可信。”
苏夜寒的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看来,苏翼战死,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了。
“那父亲的尸首呢?”苏夜寒又问。
府里没摆置灵堂,也不见苏翼的尸首。
苏元武道:“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
说着,他抬头看着苏夜寒,欲言又止。
“大哥有话直说无妨。”苏夜寒道。
苏元武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牙道:“大妹妹,我……我怀疑,军中有细作。”
军中有细作,这是苏夜寒一早就知晓。
可是苏元武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她眉头一挑,“大哥说来听听。”
苏元武道:“父亲他不是个冲动之人,这几次三番的兵败,却又密不报朝廷。我怀疑……
“故而,大哥怀疑军中有细作?”苏夜寒替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苏元武狠狠点头。
原来他是猜的。
苏夜寒松了口气。
“可大哥为何要跟夜寒说这些?要知道,祖母她已经不认我这个孙女了。”苏夜寒苦笑了一下。
苏元武道:“咱们兄妹四人,也就你最为懂事。父亲的事,想必你在后面也出了不少力,父亲才得到将功赎罪这个机会。眼下家里一团糟,大哥也不知道找谁去说,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他的话,让苏夜寒暖心不少。
这将军府上下,唯一理解她的,也就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浅浅一笑,“多谢大哥的信任。”
苏元武扯了扯嘴角,到底是没笑出来。
苏夜寒又道:“对了,今年的科考也就只有几日的功夫了,不知道大哥有多少把握?”
听闻这个,苏元武嘴边的苦笑更甚,“若是大哥说,大哥一点把握都没有呢?”
苏夜寒不以为意道:“好男儿并非只有科考这一条路。”
苏元武一怔。
苏夜寒又道:“大哥这几日安心读书,到科考的时候,尽力就行。至于结果,就看天意吧!”
苏元武又是一怔。
不等他反应过来,苏夜寒又道:“时辰也不早了,妹妹也该走了。日后,大哥若是心里烦闷,没地方去,云起时的大门随时为大哥敞开。”
转身走出去了几步,她忽而又像是想起什么来,走回苏元武的身前,郑重道: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