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这东西来上京找方舟,因为我听说不雅间可以鉴定宝物,可以修复宝物,没想到方舟真的二话不说,当着我的面就拆了那个底座,那个底座里观音的脚四分五裂。已经碎到不成样子。”
周鹤的声音抑扬顿挫、十分婉转,是讲故事的绝佳语调,每一个人都听得引人入胜,除了已经经历了所有情况的刘俊和方舟,以及知道实情的刘夜。
“后来我郁郁寡欢,我得知这一尊观音像有残缺之后,我才意识到,也许冥冥之中我女友的那一场车祸就已经被注定好了。她的命格已经在收下观音像的那一刻,就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更改了,她命丧于车轮之下,带着我未出世的孩子,此仇实在难忍,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这一刀在我心头剜下了这一块肉,那块肉永远不会腐烂,它会挂在那里,伤口也永远不会结巴,会汩汩流着鲜血,永远。”
周鹤的眼睛里已经是滔天恨意,没有人敢拦他,只能静静的听他讲。
“后来我依照方舟给了建议,去调查了这一尊观音像的来源,很快的我便查到了,在跟我在一起之前,我未婚妻有一个前男友,这尊观音像就是这个前男友送给她的。”
“而且,这个前男友在深城开了一家店铺,却依旧打着刘俊的名号,这也是前段时间,为什么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风生水起,说我和刘俊因为女人在不雅间里大打出手。”
“关于这件事我想澄清两点,也算是感谢不雅间替我找到真相,帮我修复宝物。”
“第一,我和刘俊打架的原因正是因为我以为他才是出售观音像店铺的老板。并不是说像外面所传闻的那样冲冠一怒为红颜,他是理智的人,我也是。也许我曾经不是,但是在经历了丧妻之痛之后,我现在有能力去分析我所遇到的事情。”
“第二点,并不是我们打架,而是我单方面地对他进行了一些不好的行为,比如说踹断了他的肋骨,他因此进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中间有没有还手,方舟则是站出来帮他说话的那个人,刘俊为了刘氏以后的利益,可谓是忍辱负重。”
周鹤的环节告一段落,刘俊适时地补上一刀:
“父亲,您的前女友带着您的私生子去了哪个地方生存,你应该很清楚吧。”
刘夜他妈的确带着刘夜一直在深城长大,这是桌上人尽皆知的事实。
刘少海已经说不出话了,良久他才缓缓的摸上自己的肋骨,像是父子连心,能够承担刘俊当时的苦痛。
“肋骨怎么样了?有影响吗?”
刘俊笑了,笑得豁然大方:“虽然周鹤的脚力的确是不俗,但是我也没有那么脆弱。若当时我愿意还手,想必是两败俱伤,只是现在我的伤已经好了,这件事我们姑且可以不提了,还是周鹤本身的事情比较重要。”
刘少海眯起了眼睛,终于在今晚上看向了刘夜。这是他看向了刘夜的第一眼,应该也是最后一眼了。
“刘夜,今晚小俊说的一系列问题,你认不认?”
这称呼变化之大,让刘俊都有些受宠若惊,但他知道刘少海一向要面子,也看重人品,虽然说早年是犯了一些错误,但也不是十足十的昏君。孰轻孰重,黑白分明,他心中还是有一个数的。
刘夜惨白着一张脸,他还是执着于穿着白色的西装,可是白色的西装都已经衬托不出他的气色了。一切都在无法挽回的走向庸俗,他跟刘俊这么久的陷害算计,终究是在今晚落下了帷幕。其实或许他从一开始,在没有获得和刘俊平等的身份的情况下,却异想天开做着野心家的白日梦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你陷害赵家生意,挑拨赵刘关系,让霍家与赵氏恶性竞争、陷害赵云北,让他得不了第一,顶替刘俊的身份去参加比赛,你还献祭人家周鹤的未婚妻,和她未出世的孩子。这一切只为了消除你心头那不知名的怒火与恨意?”
刘夜盯着刘俊看了很久,很久。终究是笑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夜的神色已经有些癫狂了,刘家的亲戚看到这样的刘夜有些害怕,刘俊站了起来,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都想说的话。
“生成这个身份,这不怪你,怪你就怪在你半路出家,却想涉足古玩圈。涉足古玩圈,却不愿意付出异于常人的努力,妄图想借着刘家这个平台去摘果子,去摘果子便也不说,你还胳膊肘朝外拐与霍氏联手,想要陷害自家人!”
不知怎的外面刮起了风,一瞬间电闪雷鸣,方舟知道那是夏夜最后的一把暴脾气。这场雨,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也是夏季的最后一场雨,带着点秋雨连绵的意味,狠厉而无情地落了下来。
“其实你若是好好发展,去找一门你真心实意喜欢的行业,去付出努力,像普通人那样,或许还能有个不错的出路,刘家那个时候也能在你的领域,你的行业去为你添砖加瓦,使你成为一代传奇。可是你非要入古玩界这个暴利的行业里来,却又不肯凭良心凭诚信办事,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你该承担怎样的后果你自己去承担。”
刘少海摘了眼镜,疲惫着按着太阳穴:
“以前在你那儿的东西,全部原封不动的给我送回来,你若是已经把那些东西转手送人,或者是变卖了,请你用你自己的钱给我填上这个窟窿。我会收回你的全部股份,从今天开始,我刘少海,再也不要见到你。以后出去也再别说是我儿子。”
良久,刘夜才抬起了头,他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已经被割破了喉管,鲜血已经流尽了,眼睛里也失去了神采。
刘俊没有想到他连挣扎都已经不想挣扎了,几乎是一种放弃式的态度: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成功的几率很小很小,但是我还是愿意去那么对付你,因为我总是觉得你凭什么那么好运,生下来什么都有,占了大部分人都没有的东西。我不甘心,我替他们,也觉得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