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去势(1 / 1)

落昭阳闻言,只觉得头晕得厉害,脚下一软,整个身子急急而坠。

幕泽玺手疾眼快搂住她的腰身,急切地朝外喊道:“快传太医!”

落昭阳半梦半醒,浮浮沉沉,她做了一个漫长悠远的梦。

梦里,她和落宏日嬉笑打骂,一起胡浑惹祸。

一起在书房中,被罚站着写字帖。

她写累了,便同落宏日撒娇,从他已写好的字帖中抽出几张当成自己的凑数。

落宏日在学堂同人打架,罚跪家祠时,落昭阳偷偷在怀中兜着肉包子给他送吃的。

这一幕幕的记忆唰唰地从她脑海中袭过,她仿佛置身其中,真真切切的经历过这一切。

“咳...咳...”她的梦被喉间的干涩所打断,口渴得直呛出声。

幕泽玺一进屋,便听见她的咳嗽声,忙倒了杯水递至她唇边,半搂着她的腰肢,亲手喂她喝下。

待喉间涩意缓下,人也清醒了几分,她紧攥着幕泽玺的衣袍,生怕下一秒他不理自己,不愿意帮自己。

幕泽玺引手探了探她的额间,滚烫炙热,他眉锋蹙紧,她身上的烧还未退下去。

她面色憔悴无比,声音染上几分哀求,脸庞上满是微凉湿意,泪珠不受控制释放而出,悲凉泣声道:“贺泽玺...我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你救救他,宏日绝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定然是有人陷害的,你。”

她头一回在他面前释放她的脆弱,声音已经喊得沙哑。

幕泽玺心中清楚,这件事情多半是有人在其中搞鬼,可父皇竟连查都懒得,势必是对落家起了灭绝之心。

一个帝皇若是动了狠决的心思,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左右的。

见他思忖,落昭阳从榻上爬起身来,不管不顾道:“我自己去求皇上...不,我去求皇后、太后,我一定保住他,他是我弟弟啊!”

她生着病,情绪又这样激动,幕泽玺实在没撤,朝她后背拍了一掌,眩晕感铺天盖地而来。

清婉端着药汤进屋,见落昭阳被敲晕,手里的瓷碗摔落,“姑娘...爷你这是。”

幕泽玺将她轻放置在床榻上,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庞,低道:“你等我,我一定想法子。”

不舍地将手抽走,转身对清婉吩咐道:“务必照顾好你家姑娘。”

语落,他着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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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昭阳再次醒来时是被屋外的喊声吵醒的。

“嫂嫂...嫂嫂...”贺允妩在屋外泣声喊着。

落昭阳昏睡了整整两日,半撑着身子想起身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清婉拦下贺允妩,“公主...我家良娣生着病,实在禁不起折腾,等她好些了,您有话再同她提也来得及。”

落昭阳奋力将自己的身子撑起,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清婉....”

外头两人几乎同时急急冲了进来,两人还未开口,落昭阳已经拽着清婉的手,焦急问道:“怎么样...宏日他...”

贺允妩哭红了眼眶,缓缓道:“太子哥哥在轩华殿外整整跪了一天一夜,才保住了宏日的一条性命...可...”

听到这处,落昭阳心微微放下,“只要能活着就好。”

贺允妩忽然泣不成声,断断续续也能将后面的话说完整。

落昭阳心急如焚,抓着清婉的手道:“你说,陛下到底下了什么样的处罚。”

清婉顿住,好半晌才艰难道出口,“陛下处了少爷宫刑,且调入内侍局伺候。”

她一听,嘴唇微张,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处宫刑对男子来讲等同奇耻大辱,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几乎明白过来了,落家几代单传,贺帝这是要斩草除根。

贺允妩大颗的泪珠不停掉落,她吸了吸鼻子,跪在落昭阳的床榻前,“嫂嫂...那样刑罚宫中每年都有不少的人受,可...活下来的人并无多少啊!抬进去远比抬出来的多得多....”

落昭阳闻言,面如死灰,心似刀割。

贺允妩低低哀求道:“嫂嫂...我想见她,我和他...”

她后半句话还未道出,落昭阳连忙厉声打断,“不许再提了!”

贺帝为何会如此忌惮落家,遥想落家昔日也是开朝重臣。

她无力擦了擦脸颊,惨白的唇微启,朝清婉道:“还不快将公主扶起身来。”

贺允妩满脸绝望,几乎是被清婉从地上拉了起来。

落昭阳满目肃穆,低低道:“公主,你若真的为了宏日好,这样的话今后万万不能再提了,就算我求您了,您和宏日这辈子再无可能,您便将从前那些事都忘了吧。”

这样的话若传了出去,落宏日今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贺允妩一脸麻木,半句话也说不上来。

这屋里头,气氛凝重。

陡然,棠梦莱迈着步子而来。

“良娣身子可好些了?”

三人面上皆一讶,清婉抿唇,自动认为棠梦莱此番是来落进下石的。

一向懂分寸的清婉,此时再也忍不下去,她怒声道:“棠良媛这会来揽月堂看笑话,未免欺人太甚。”

贺允妩没能收回泪珠,别的都顾不上,仍低低哭泣着。

落昭阳抬眸看向棠梦莱,眼神灰暗如墨。

棠梦莱笑了笑,“笑话算不上,不过是有一桩生意想同良娣做,不知良娣意下如何?”

落昭阳抬眸望向她,轻轻朝清婉颔首点了点头。

“你先送公主回宁和殿。”

清婉实在不放心,连声道:“姑娘...”

她身子实在乏得不行,浑身半点劲也使不上来,“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清婉忧虑地看了她一眼,只好扶着贺允妩退下去。

门刚被阖上,落昭阳抬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先坐吧,什么样生意都是要详谈的。”

棠梦莱沿着桌侧坐下,也不戴她同样,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啜抿了一口。

她长叹了一气,低低道:“从前我说那些话,都是骗你的,那些事都是我故意设计的,全都为了让你们失和,我好乘虚而入。”

落昭阳不解她的来意,见她这样说,也只是淡然的一笑而过,“我知道,反正我也没吃亏。”

起初她确实怀疑过,也因为不信任而跟他闹过别扭,再后来自己早就想明白了。

棠梦莱目光望向她,单刀直入:“贺承衡已经买通了执刑的宦官,落宏日必死无疑。”

落昭阳笑了笑,“幕泽玺使了怎么大力气,我信他...我信他会帮我,绝不会让贺承衡得手的。”

棠梦莱挑眉,轻蔑一笑:“可你觉得怎么多个环节,你真的能确保落宏日安然无虞吗?”

落昭阳面上惨淡,闭上了双眼,恹恹道:“若是当真躲不过,那便全凭造化,我作为他姐姐一场,已然尽了力。”

棠梦莱面上平静无波,略一昂首,缓缓道:“我父亲是本次执刑的督官。”

落昭阳面上一僵,转眸看向她。

没再拐弯抹角,她直接问出口,“你到底要什么?”

她讥讽一笑,“你说呢?”

突如其来的反问,落昭阳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微红的秀眸落在棠梦莱身上,满是不解,“于你而言...幕泽玺到底是什么?你之前暗中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引我入局,为什么现在又要摊开,放到明面上讲。”

说实在话落昭阳实在不知道她的用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许是她压根就不能明白棠梦莱的执着。

棠梦莱唇瓣微抿,视线不再望向窗外,而是缓缓移到落昭阳身上,她也不明白该怎么形容自己对幕泽玺的感情。

他曾在她黑暗深渊的时候递出了一只手,将她从无尽的阴霾中救赎出来。

于她而言,幕泽玺是她此生拼尽全力都想要得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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