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甄姥姥脸色难看,一口拒绝:“没有时间了。”
是的,没有时间了。
她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不过,阿虎固然可信,但这里到底是属于人类的闹市,兔子精们没有半点攻击性可言,怎么能和这些豺狼虎豹似的物种斗的过,还有精怪局已经发觉了她们的异样,唯有尽快搬离,搬到足以庇佑幼兔们的安全地方。
才能保得住其他的兔子们,才能保得住小白。
甄六六把人扶回自己的房间后,才守了一小会儿,甄白就醒了过来,甄六六有些茫然:“小白……你怎么这么快醒了?姥姥可是用的神术让你昏睡过去的啊……”
“六六姐,别说这些了。”甄白摇摇脑袋的不适感,并没在意甄六六话里的惊讶,她抓着这个堂姐的手,眼里都是哀求:“姐姐,你帮我出去吧,小白求你了。”
甄六六最见不得她这样,眼尾含泪,好不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这是甄白还没化形成功时惯会扮可怜用的伎俩,从前甄六六就是吃她这一套。
可现在,闻言甄六六就为难地扭开了头:“小白,你听姐姐的,不要任性了,你今天听到了,姥姥是要把族长的位子传给你的,你、你肩上责任这么重,怎么还能这样因为一个人类就和姥姥、和大家好一通发脾气?”
甄白默了声,甄六六没听见她孩子气地反驳的话,不由松了口气,还没想完小白大了后果然比以前好哄,她就听见细细的抽泣声。
甄六六猛地一扭头,就见面前化成人后乖乖巧巧的妹妹正垂着脑袋,甄六六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能清楚地看到那扎了两根辫子的脑袋下,大颗大颗的眼泪跟落雨似的连串而来,砸在少女的碎花白裙子上,很快就氲湿了一片。
“怎么哭了呢……小白,小白你别哭呀!”
甄六六急得不行,要说她最怕什么,无非就是看不得她这个最小的妹妹哭!甄六六最后只得无奈地举手投降:“好好,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说就是了,除了让我放你出去。”
“六六姐……”甄白抽搭了一声,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睛立马出现在甄六六眼前,直让她的心都要碎成渣渣了。
甄六六原以为甄白会打蛇上棍,哭到誓不达目的不罢休,可哪知她却听到少女细细的又带着哭嗓的声音响起:“我才不要叫姐姐为难,六六姐你帮我去一趟向阳村就好了。”是意料之外的听话。
甄六六更觉得内疚了:“好,姐姐帮你走这一趟就是了,你……要和那个人类说些什么?”
说到最后,甄六六又觉得甄白这样的行径实在不该,那个人类固然救了小白,可小白也说了,他当时可是和姥姥说的那些人一样的品性——是要把她们给吃了的!说不定,那个少年后来对小白态度转变,会是蓄意的呢?
但她说出的话是言出必行的,答应了妹妹的事,眼下当然也不能反悔。
甄白擦掉眼泪,想了一会儿,扭捏道:“就说……小白走了,不回去了,也不会给他做媳妇了。”
甄六六愣了一会儿,她倒是没想到小白能真的果决地和那个人类断了联系,小白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之前肯定是孩子心性,才留恋着那个村子的人吧。
想到这儿,甄六六深深觉得姥姥他们应该是多虑了,她迎上甄白眼巴巴的目光,不由笑了下,摸摸少女的脑袋:“好,这两天我一定会去一趟向阳村,替你的话好好传达给那个江砚。”
甄白破涕为笑,重重点了点头,想着这两天燕云村的事,甄六六又走了神,没注意到旁边垂着眸子的姑娘眼神闪了闪。
……
半个月后,向阳村。
“江叔,这些活让我来做就好了,您去坐着,您快去坐着。”
听到这些话,江老四这几天久未松开的眉头终于缓了些,饶是知道在院子里忙碌着的人做这些也是应该的,他还是有些不大习惯,便道:“快到饭点了,你先回去吧,这些柴我慢慢来也是可以劈好的……”
“江叔。”正挥着柴刀的中年男人停了下来,他一边擦着汗回过头来,一边苦着一张脸道:“您是不是还在恼我……那日如果不是江砚拽了我一把,那只大虫恐怕早就把我掀翻在地,说不准我爹娘他们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只可惜连累到江砚伤得这么重,过来劈劈柴、挑挑水,这些都是使点力气的小事,如果您不让我做,我真的真的是要愧疚死了!”
那天,是他贪心了,想往山里深处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捡到一点山货,哪里知道就这么倒霉撞上了那只来半山坡寻食的大虫呢!如果不是江砚听见动静来帮了他一把,他是真的要绝望地死在虎口下了。
想到这里,许昌文一阵难言的内疚,以前他还总是像躲洪水猛兽似的避开江家的人,怕牵连到自家人,可现在……
“说什么死不死的胡话。”
江老四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又说:“任谁见了也会拉一把,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个人送入虎口不成?”
“叔,江砚那孩子救了我是事实,以后您如果有什么事儿,就只管喊我来做,还有老李那儿的药费我也给您结了,您不用忧心,也千万别说什么拒绝的话,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许昌文拍拍胸膛,一脸的感激和坚定。
江老四本想说不用,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迟疑了下说:“还真有个事儿,能不能帮我跑一趟村口,看看那边住着的刘家赶亲戚回来没有。”
许昌文挠挠头,有些不解:“江叔,你不知道吗,刘家人哪里是去走亲戚,他们是投奔大城市里的亲戚去了,好像是叫深城的地方……几口人可能几年都不会回来了哩!叔您有啥要紧的事要找他们么?叔?江叔?”
江老四恍然回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下糟糕了,阿砚那孩子真的要钻死心眼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