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丝愿气恼得很,只觉得老天爷都在和自己作对,否则这些明明会自己爬动走动的变异植物,在她面前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随手甩出包里那根喂了血还像死了一般的藤条,重重地把它摔在地上,陈丝愿还在一脸狰狞的怨恨神色,却见她刚甩下那根藤,周边的植物都跟活了似的晃动起来,枯色的叶片、枝杈摇摆,在一片寂静的林子里有些诡异。
但陈丝愿丝毫不觉得,她的怨愤的神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收了起来,她的眼里绽放出喜悦,猛地一下扑了过去:“你们听得懂我说话?对不对?对……要给你们喂血……”
陈丝愿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挨个地给它们摇晃不停的叶片抹上指尖的鲜血。
陈荌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由皱了皱眉,陈丝愿这样癫狂的神情,是为这些变异植物?还不惜割破手指头给它们抹上血……难道她是知道这些变异植物日后的厉害,才想着些歪门邪道让它们为她所用?
毕竟……现在的这个冒牌货,和她真正的妹妹陈丝愿一样,都是娇柔到不能自理的存在,如果说她早就知道植物们的秘密,前来利用植物们成为自己对付丧尸的盾牌,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十几秒,陈荌就想明白了“陈丝愿”的意图。
既然这样——
“你在做什么?”
少女清凌凌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地响起来,宛若平地的一道惊雷,直把陈丝愿给吓得够呛,她下意识哆嗦了下,慌忙地站起身来,随即把指尖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的手背到身后。
迎着两人探究似的目光,陈丝愿笑得有些勉强:“姐……”
“闭嘴吧。”
陈荌冷声打断她的话:“到现在这份上了,就不用再装了吧?”
这几个月来,陈荌已经忍了很久了,虽然她不喜欢陈丝愿这个妹妹,但更厌恶这个冒牌货顶着陈丝愿的身体,来刻意接近季词,还做出现在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她这是觉得自己能掌控变异的高阶植物吗?
太异想天开了!
要知道,在后世多年的许多厉害的异能者,都不能把那些比人类还要聪慧的高阶植物们给驯服得为已用,更别说是她一个现在连异能都没激发出来的小姑娘了。
还有,虽然这个世界里是强者为尊,但植物们的性子却远比一些铁石心肠的人类更要柔软,或许是自然赋予它们的智慧,让它们具通人性的同时,还有一眼看穿人类内心的能力。
所以它们认主,才不是光靠什么抹点血就认下了你,不然,后世的许多人类哪里要为了讨好一株低阶的藤萝就争得面红耳赤的?
听了陈荌这撕破脸皮的话,陈丝愿脸上有些僵硬的笑容渐渐淡去,直到微翘的唇角平息下去,她眼里露出了一抹嘲讽:“怎么单单是我一直在装的,姐姐你也不是吗?”
“在那栋小区里面你明明就发现了我的问题,可你却偏偏闭口不提我的不对劲,不仅给我落面子、下冷脸就算了,甚至还让阿水那个坏丫头天天和我吵架!这就是我的好姐姐啊,你不是总一副自己是个好人的模样吗,怎么现在不好好想想你又干了些什么?”
见她又隐隐有发疯的趋势,陈荌敏锐地拉着季词退了两步,至于“陈丝愿”故意要激怒她说的话,她才不会多在意呢。
末世数年的时间,不仅是当年飞速成长起来的季词教会了她别理那些和生命毫无意义的话,这么多年的艰难求生,更是让她明白极了,别人对你说多难听的话都无所谓——在性命面前。
当时基地里一个年老的异能者,更是说过这样一句特别特别粗俗却又耐听的话:“未来掉进丧尸群里,要是有个说话难听的人能救我,管他说什么劳子我也要求他救命,说的那些话就当个屁放了就好了,命总比那玩意重要。”
或许是饱受他们的影响,陈荌即便现在面对着“陈丝愿”挑衅的话语,她现在也能不为所动,把她当个屁给放了。
“你居然怕我?”
陈丝愿的眼睛就差黏在陈荌的身上了,几乎在她退了的下一瞬,她就捕捉到了陈荌的小动作,陈丝愿的面上尽显不可思议的神色:“你居然会害怕我这么弱小的一个人??哈哈哈哈哈哈……”
随即她又像是发觉到了什么好笑的笑点似的,手叉着微弯下去的腰,笑得气都快上不来了。
看着她笑到眼角飚出的泪花,陈荌呆了一瞬,什么鬼啊……这冒牌货陈丝愿还是个疯子?居然隐藏得那么好,整整相处几个月了她这才发现“陈丝愿”这疯癫的属性啊。
这回不等陈荌拉着季词后退了,青年挺直的脊背已经微微一晃,挡在了陈荌跟前,他挡住陈荌的下一秒,她只觉得前面那个“陈丝愿”的笑声仿佛都滞了滞。
陈荌在心里微带怜悯地叹息,这个冒牌货,或许是因为太不甘心才疯癫成这样的吧。
像之前,季词拥有异能,性格又是数一数二的好,她一个一点武力都没有的人,难免不会因为看上季词的实力而对他另眼相待。
因为求而不得,和阿水又一直互相看不惯对方,还被陈荌她这么冷着,难免会“走火入魔”,陈荌托着下巴,在心里的思绪蔓延开来。
而在那边酸得发狂的陈丝愿,压根不知道她这脑洞大开的想法,只是看着季词这么维护陈荌的模样,她胸膛的酸涩感就一直不断地汹涌翻滚着。
陈丝愿也异常清楚这种情绪,无非是嫉妒、不甘、怨恼季词的不知好歹的种种,她可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季词他一个男二,一个配角,她肯屈尊纡贵地来讨好他,已经是给足了他的面子了,他居然还死心塌地地偏心偏到哪儿去的帮陈荌!
“季词……”
从陈丝愿口中流露出的语调,有着说不清的暧昧不明,少女明明有着副清纯靓丽的面孔,可吐出的字眼,听在季词耳中和乌鸦嘶哑的叫丧声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一定是被她给蛊惑住的,你放心,我都懂得的……只要、只要你现在说爱的人是我,讨好我几句让我高兴高兴,我可以不计前嫌……”
陈丝愿的神色又重新恢复了癫狂,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扑到前面不远处的青年的怀抱里时,她整个身子骤然间就僵持住了。
只见,横在离她不过一厘米距离的跟前的,是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刀,刀身在浅浅的阳光下是凌厉无比的骇人。
那刀是怎么“唰”地一下掠至她眼前,险些闪掉了她的眼睛,陈丝愿刚才在那一瞬间是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或许是被一瞬间侵袭全身浸透骨髓的恐惧感包围,她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栗着,陈丝愿只能用力地用手扯着肩膀上的背包细带子,才能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至于左右乱晃一个不慎撞上前面的刀尖。
这刀……是季词用来砍丧尸脑袋的,一砍一个准的那种。
陈丝愿熟悉得很,因为半年前的那场尸潮,季词和陈荌在下面和丧尸浴血奋战时,她正在客厅的落地窗下抱着抱枕,死死地盯着楼下,心里在止不住地希翼,那个抢走她的东西的异世者能快点死掉……
可这才过多久,季词居然把这把刀,对准了她,对准了他日后注定会喜欢上的女主角!
这叫陈丝愿怎么能够不恨!
“你……季词,你怎么还在执迷不悟呢??”陈丝愿嘴唇哆嗦着,眼泪终于从她眼眶里掉落下来,可尽管她哭得好不狼狈,却依旧没能换来季词的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他的身体一直都把陈荌挡得严严实实,仿佛生怕她失了理智地冲上前来,伤到了陈荌一般。
陈丝愿咬着牙,恨恨地擦掉了脸上的泪,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大声地冲青年吼道:“你会后悔的!你护着的这个人,她只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你当她怎么会未卜先知提前知道那么多的事?a市的高阶丧尸、尸潮、提前收好的植物种子和土壤,还有现在的变异植物!你当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从另外的一个世界来的!她接近你就是知道你是……”说到这儿,陈丝愿突然瞪大了双眼,.一副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的窒息模样,她却仍旧还在坚持说完:“男二……你、你会、后悔的……”
话落的那一刻,陈丝愿就骤然脱力一般软软地倒了下去,吓得举着刀的季词就是眉心一跳,而他身后的陈荌,还在因为听了陈丝愿的话游神天外。
这个陈丝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刚才说……她是从异世来的?天知道,陈荌在听得“陈丝愿”说出这句话时,心里跳得有多快,原以为“陈丝愿”是知晓了她重生,结果听到后面那些话却叫她云里雾里的。
尽管自己和她所说的“另一个世界的人”是没什么关联的,尽管猜测到“陈丝愿”是误会了什么,陈荌还是仍旧觉得不能安心,她下意识地去追季词的影子,一回神,却迎上了青年古井无波的眼神。
几乎是对上他平静眸色的一瞬间,陈荌心里的忐忑感就越发深重到了极点。
“季词,你听我说,我确实是有些事瞒着了你,可我,可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和你说,你别生气……”
陈荌焦急地走过去,一连串的话噼里啪啦地就砸了过去,没等她急着说完,季词就轻轻地拦截下了她的慌乱:“好了我没事,先把她扶起来吧。”
看着他平静得确实不像是生气的神色,陈荌心里还是不安不定的,却没敢再多说下去,从前季词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和他相处过的人就知道,他不大喜欢别人太唠叨。
要是惹他烦到了,他会不会说不定直接就不理自己了,陈荌心惊肉跳地想着,把嘴巴闭得严实,和季词一起把不知道是不是激动到晕过去的陈丝愿给扶了起来。
陈荌把似乎还在休养生息的小树苗揣进了空间,看了那根之前被“陈丝愿”摔在地上的干枯藤蔓一眼,少女又轻轻叹气,索性把它也一齐收了进去。
好似除了小树苗,不管是边上的还是临近水源的植物,都没想小树苗一样展现它的“生命力”,陈荌只得遗憾地原路返回。
本来这次上山来,除了和高阶植物交谈,试图让它们下山来庇护庇护人类这件事,还有就是陈荌想把深山的这条溪流收进空间里头,但看到这些干枯的植物们,仍旧很渴望很需要这些水后,她只得将这想法作罢。
来的这一趟,可算是白跑一趟了,啥啥都没干成。
下山的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路扶着“陈丝愿”的原因,还是刚才“陈丝愿”晕过去的那番挑拨离间的话,真的让季词有了隔阂,季词这一路都没吭过声。
要是换作之前上山的时候,季词不说长篇大论什么的,总也会和她找找话题聊天,而不是现在的死寂沉默,就连陈荌想说些什么缓和缓和气氛,都被他给无言地挡了回来。
两个人之间像是贴了层薄薄的隔阂似的,戳不破,又透不过这层隔阂看对方。
他这样,陈荌本有心想要解释一二的谷欠望也没有了,一路怄着气怄回到了家,手里捏的刀柄被溅上了丧尸腥臭的血迹,陈荌随手丢进了卫生间,抽了两张纸擦擦手,直接回了房间。
“荌荌姐……”
阿水眼睁睁地看着陈荌冷着张面无表情的脸,和她擦肩而过回了自己房间,她挠挠头发出灵魂深处的疑问:“季词,快告诉我荌荌姐怎么了?哎,你那什么表情啊,你别走啊啊啊这个陈丝愿又是怎么了??为啥要把她丢给我??”
“喂季词,不许你有样学样地学荌荌姐回房间!你快来帮帮我拖陈丝愿这个肥猪啊啊啊,我是真的真的搞不动她——”
季词房间的门轻地一声响,把客厅外面阿水的尖叫声尽数隔绝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