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栩艰难地从厚厚的雪层里钻了出来。
感受到其实并不怎么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他感到一阵恍惚。
这是出来了吗?他不确定。
他无力地躺在雪中,一动也不想动,他只记得最后的天雷引发了雪崩,仿佛将整个天地都吞没了。他终究还是没能救回赵核大哥......
梓语姐、无容使尊座、零瞳......还有好多好多的人,他们也都不知去向了,有的甚至是已经死了。就像赵核说的那样,连个墓碑都没有。
他从师父那学来了“守护之刃”,却是一个人也没能守护住......
天上已经看不到了那棵隐天蔽日的建木的影子,似乎是已经出来了吧?雪崩时他就站在那条溪中,应该是被大雪给冲了出来。
枯栩奋力从雪中挣扎起来,环顾四周,挑选了一棵最大的雪松,走到松下。大剑在雪崩中丢失了,他掏出怀中的诛王开始剥着坚硬的树皮,他要给赵核大哥做一个墓碑。
他从雪松上切下木板刻上字,又把松下的雪层刨开,将木板深深的埋进泥土,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都只能用一只手来完成,因为他的右臂已经毫无知觉了,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不一会地面上就竖起了三块墓碑,一块上刻着赵核的名字,而另外两块上他只刻上了“英雄”两字,因为他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他亲眼目睹的就只有三个人的身亡,所以他只立了三块墓碑,他相信其他人都会幸存下来的。
他跪倒在赵核的碑前,含泪笑着说:“赵大哥,这样到了下面你就不用只听老吴一个人‘吹牛’了,你和他一样也是有墓碑的人了......”他的嗓子哽咽住了,缓了半响才说出下一句话,“虽然、虽然这墓碑下并没有你......原谅我无法为你找回尸骨......”
实际上赵核是被苍雷毁灭的,尸骨无存。
枯栩取出那个布包来打开,里面是赵核给母亲庆生辰的礼物——一支普普通通的镯子,还有着一封信,布包内侧用血写着一个地址,清泉镇,那是西楚之地的一个小镇。
竟然是一封折起来的纸质信,虽然看起来还崭新,只是略微被水打湿了,可是枯栩知道这一定是多年前写的信了,只不过是因为是在那个时间静止之地,所以才能崭新如初。
只有刚刚进来的时候赵大哥的身边才会有纸张吧?说不定这是一封七年前的信。
枯栩没有拆开,因为这是赵核写给母亲的,只能由他的母亲亲自拆开。
“赵大哥,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东西带到的!”枯栩又重重地磕下了头。
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骚动。枯栩警戒地握住诛王站了起来。
那是一群逃窜的堕落者,满脸的惊慌。若不是它们身上还穿着那些与时代脱节的藤甲,枯栩都要以为它们是一群四处躲避战乱的难民了。
魔王死去后,它们也恢复了神智,与平时的堕落者一样,时而疯癫、时而发狂、时而又正常得比正常人还要正常。
“快追!绝不能出现任何一只漏网之鱼!”
“难民”的身后,大批的军士在追赶着,他们的胸甲上都纹有一座若隐若现的暗金色通天塔,他们是大联盟的联军。
联军中还有一个个枯栩没见过的石人,它们高大且强壮,将那些退无可退奋起反扑的堕落者一拳锤进雪层之下的泥土。
在那些石人面前,之前还凶残无比的狂魔脆弱得就像纸糊的一般,一个个在巨大的石拳下粉身碎骨!
“那边、那边,还有一个!”突然一位军官注意到了枯栩,数位石人朝着他的方向看来。
枯栩猛然从这场简单粗暴的屠杀中缓过神来,赶紧举起双手喊道:“我是人!”
“住手!”
远方轰隆隆的开过来一辆战车,战车上归君老人一步一印,踏空而来。“我认识他、我认识他!他确实不是堕落者!”
归君老人在此处见到枯栩显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那天塔会过后就传来了无容使失踪的消息,整个通天塔乱作一团,结果事后安定下来这个洛氏传人就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还以为又要花大功夫去寻找了,没想到却在这里又见面了!
面对归君热情似火的拥抱,枯栩不知所措的傻笑着......
来到那巨大的战车上,枯栩简单讲诉了一遍自己误入这里的经历,没想到归君一下子就惊了。
“那个小祖宗也在这里?!”他惊呼,很焦急,“她现在在哪?得赶快找到她啊!”
原来大联盟决定要封山了,这里的魔群实在是太多了,联军只能采取“绞杀小群体,驱逐大群体”的策略。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庞大魔群即使是联军也不敢轻举妄动,还好它们此刻就像是受惊的孩子,更是千年前遗留下来的老古董,根本没见过那些石人和战车,吓一吓就能赶回山里。
归君拿出一个玉质的大印,看似温润的龙首上散发着震人心魄光芒,那是大联盟千年传承下来的一件至宝——伏天印!
大联盟决定把群魔赶回山里,再以伏天印暂时镇压整座不周山!然后日后再作打算。
只叹归君到来时已经晚了,很多的魔已经从四面八方逃出了他们的掌控,必定会在人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不过还好主干道上的魔群被及时赶到的无迹龙骑拦下了,否则局面只怕会更糟。
“不对啊!”归君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小祖宗既然在这里,那昨晚那击杀王座的‘逝’是谁放的啊?”
“那这么说梓语姐早就已经出来了?”枯栩精神为之一振,他已从旁边的战士口中得知了王座被一箭击杀之事。
“哈哈,那个小丫头片子!”归君也哈哈大笑起来。
若不是亲眼见到,根本没有人会想到“逝”被第二个人拉开了......
正在这时,松林外远远的传来了摧枯拉朽的号角之鸣,尾音拖得长长的,似是要整个天地都知晓其中蕴藏的无际悲恸。那是某种远古巨兽的兽角做成的号角,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吹响——
皇帝的驾崩......
一片死寂。
在场的皇帝只有一位......
紫迹的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