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闪而过一抹红光,即便是没有低头去看,凌绝也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是当初他送给这人的那一枚血玉。
将血玉放下,君穆卿重新朝着门口走去,然而脚下还没有迈出一步,手腕却被紧紧的抓住了。
君穆卿想要将手腕从抽出来,然而试了几次却都没有什么效果,最后也就放弃了。
低头望着握在自己手腕上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淡淡道:“帝阁主这是什么意思?”
凌绝低沉的声音在君穆卿的耳边响起,“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收回来”,说着便拿起桌上的那一枚血玉要往君穆卿手中塞去。
“是吗?”君穆卿轻笑了一声,在凌绝将那枚血玉塞到自己手里之前,握紧了拳头,“可是我这个人,有个毛病,那便是别人的东西向来都不会沾染半分,这东西只不过是暂时放在我这里保存而已,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声音顿了顿,君穆卿继续道:“至于帝阁主是不是想要,那就不在君某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扔了也好、毁了也罢,都是帝阁主自己的事。”
“别人?”
凌绝起身正视着君穆卿,手中的力道也渐渐加大,那低沉的语气中隐藏着一股怒意。
就好像君穆卿说了这么多,在他耳里就只听到了这两个字而已。
对于手腕上加大的力道丝毫没有在意,君穆卿竟然低声笑了起来,清冷的笑声,让她周身的气息变得越发寒凉。
明明觉得好笑,但是君穆卿却觉得心口的位置隐隐发疼,忍不住伸手抵上心口的位置,似乎这样能让那里传来的疼痛减轻不少。
察觉到君穆卿的动作,视线落在她手掌抵着的位置,凌绝眸中一暗,目光顿时沉了不少。
终于笑够了之后,君穆卿缓缓抬头,古井无波的眼神看着凌绝,“君某跟帝阁主并不相熟,怎么难道对于君某来说帝阁主不是别人吗?难不成还能算是自己人?”
闻言,凌绝并未说话,只是手中的力道又一次加大了不少,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痛意,君穆卿微微蹙了蹙眉,却并未看向自己的手腕。
只是淡淡道:“你知道我平生随讨厌什么吗?”
也不知是听到了那个字眼让凌绝的理智似乎回归了一些,手中的力道也跟着减轻了不少,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未曾放开君穆卿的手腕。
“欺骗。”
君穆卿清楚的看到在自己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凌绝的的瞳孔瞬间便紧缩了一下。
彷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凌绝眼底的震惊似的,君穆卿接着说,“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欺骗就是欺骗,这是不争的事实。”
前世被自己最亲近的属下背叛,她失去了生命,从那以后她就告诫过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想当初,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即便是她的爹爹和娘亲,便是和她一母同胞的孪生哥哥也很疏离。
他们也许发现了自己不同于寻常婴孩的异常,也或许并没有发现,但是她还是觉得前一个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可是即便是他们发现了,也从未远离过她,至今为止她还记得那个每天晚上都会抱着自己的温暖的怀抱,也记得半梦半醒之间,有些粗糙的却又宽厚的大手落在自己脸蛋上的轻柔抚摸。
还有那个明明只不过是比她早出生了一会儿的人,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是他心间最珍贵的宝贝,明明自己已经困得要死,却非要看着她睡了之后再去睡。
明明不是他做的,他却每次都会站在身前保护她,小小的身板却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坚实的壁垒。
也是在这样的陪伴下,她才慢慢的打开了自己的心房,让那冰冷的心重新摄入温暖,可是那小小的一条缝隙,装得下至亲,却再难装得下别人。
凌绝看着君穆卿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怀念和贪恋,眸色微深,他从未在这人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君穆卿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的情绪已经尽数敛去,再不见一丝波澜,像是一滩平静沉寂的死水,任凭风雨激荡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手腕轻巧的一转便从那桎梏之中脱离了出来,这一次凌绝并没有阻拦,而是任由君穆卿动作。
没有看身边人一眼,君穆卿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而去。
凌绝望着君穆卿离去的背影,眸中光一瞬间碎裂了,低声喃喃道:“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骗你,也从未想过要欺骗你。”
凌绝忽然轻笑了一声,“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可是却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我又怎么舍得骗你呢?”
那一声极淡,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惆怅,让人心疼。
君穆卿脚下的步子一顿。
这么多年?
她不是第一此听到这样的话了,难道说,那晚宫宴竹林前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凌绝?
可是若是她很多年前真的见过他的话,为什么她脑海中却没有记忆。
想了想,君穆卿终究是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凌绝,算了,既然已经决定了,想不想得起来又有什么呢?
重新迈步往前走去。
凌绝听到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和门开的声音,整个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细密的疼痛无孔不入。
喉咙那里也疼的发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自己嘶哑至极的声音,“你曾今说过,在自己未强大起来之前,不要向任何人泄露真实情绪,否则命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得这句话,自始至终我都从未想过要骗你,我只不过是...”
说到这里,那嘶哑的声音支撑不下去了似的,缓了好一会,嘶哑难耐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在你面前掩藏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罢了,可是如今看来似乎也失败了。”
凌绝的声音很小,若是不注意根本就听不见他最后的这句话,但是君穆卿却听得清清楚楚。
一句,“我只不过是在你面前掩藏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罢了”,让君穆卿再也迈不开腿,脚下的步子就那么生生的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