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我也不想的啊。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才这样做的。你跟老李求求情，你们那么多年的情分，求他放过我一次吧。就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张大嫂懊悔地哭喊着，像是在断气一样。
可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开口求情，一个厂的生死，差点就决定在她的手里了。
张大嫂也终于知道，她无论是否坦白，都逃不过这一次的惩罚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惩罚。
最后，在众人的怒目之下她还是无奈松口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张大嫂抹两下眼泪，“本来计划不是这样的。那个姓钟的男人本是让我把设计图偷走给他之后，再找机会嫁祸给九悠宁，说她吃两头。然后再会再给我500元。”
“你的良心呢？九同志来挽救我们厂，让大家有工开，有工资领。你倒好，还诬陷她。真是好心被雷劈。”保安冯大叔终于忍不住开骂了。
“我想着，那个一厂的人也是想挖九同志去他那边工作而已，就算被我们二厂开除了她也可以去一厂工作，没有什么损失。”
听到张大嫂的“用心良苦”，九悠宁嘴角升起一丝讥笑。“呵呵，看来我还得感谢张大嫂你那么扑心扑力为我着想，后路都帮我想好了。”
“嘣！”李厂长的铁沙掌用力拍桌子，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弓着腰对张大嫂怒吼：“你就没想过，这一次我们要是再失败，我们厂就熬不过去了！你就不想想工厂几百名员工的生计就要断送在你一时的贪念里！”
“啪！”爽脆的巴掌声，张大嫂嘴角都被打得流血了。而老张的手，还维持在打巴掌的那个姿势不动，目光却是想爪子掐在张大嫂身上。
现场陷入沉重的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老张那颤抖的手上。
这一次，老张觉得他一辈子的颜面全被踩在泥里。他的老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打着为了他的医药才这样做。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有面子再面对老李，他哪里有面子出现在这个养活他一家大小的制衣厂。
连道歉的话都无颜说出口。
深吸一口气，老张那发黑的唇动了动，“老李，你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看我，得对得起厂几百员工。”
“呜呜……”张大嫂被打了一巴掌魂都快打出来了，终于被老张的话拉回来了之后就是哭。
能不哭吗，嫁给老张近三十年了，老张还是第一次对她动手。她委屈、难过，可是有谁懂？
“我怎么就没有为厂里想过？我也是反复慎重考虑过才这样做的。如果九悠宁她不贪的话，就不会被一厂的人挖走，所以就算我把图纸偷走了，她不是还可以继续画图吗？何况这次的都已经在生产，都快出货了。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你们用得着小题大做吗？”张大嫂把死不悔改、头脑简单发挥得淋漓尽致。
“如果你成功把图给了一厂，那一厂就会马上连夜赶制和我们一样的服装，从而抢占市场。如果一厂存心打压的话，我们的产品依然可能会卖不出去，就算卖得出去，价格也不会高到哪去，兴许能回本就不错了。如果你的诬陷也成功了，那以后我们二厂也不会再有我的立足之地继而二厂再也没有我提供的设计图，一切就会回到原来没有新款生产的样子。当然也可以找比我这个团队更优秀的设计师，只是时间问题，我们二厂还能等得起吗？”
没有愤怒，没有呵斥，有的只是平静的分析。
九悠宁的思维还是那么理智淡定，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似乎没有事情什么可以主宰她的情绪。
在后世，她作为一个企业集团的最高管理者，遭遇过无数大大小小的算计。来自朋友的、同事的、亲人的、合作伙伴的，还有最多的还是来自商业对手的。
后世的九攸宁在30岁那一年就遭遇了来最亲秘书的最深背叛。
说是秘书，却同时也是她的闺蜜，伴了她6年，是她最信赖的人之一，却伤她最深。
如果不是公司市场总监萧深海及时赶到，她的裸照就已经被秘书传给商业对手。
而她的秘书就是趁她生病的时候，把药换成了安眠药，脱了她的衣服，拍了她的裸照。
虽然在秘书离开她家之前，被赶来探病的萧深海识破并截留了相机和内存卡。
可是这件事还是给九攸宁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为何后世周国安离开十几年，她都不曾考虑嫁别人，也是受了此事影响。更是觉得，世上除了唯一真心对她的、值得信赖的周国安，她无法再相信别人了。
即使是守了她近10年的萧深海，她也不曾想过要接受。
商业上的输赢就是看谁的手段更高、能力更强。
而今天张大嫂这点小伎俩在她眼里只能算是挠痒痒。但是在这一世的年代却可以决定一个企业的生死。
说到底，张大嫂这种人经过最困难的年代，在她眼里一切都没有活着重要。哪怕是羞耻地活着，只要活着，做什么她都愿意。而她的智商，决定她只能想到这么多、这么远。人性的自私也决定了她优先考虑她自身的利益。
如今，她做出这事情，在九悠宁眼里，一点也不觉得稀奇。甚至是觉得再正常不过了，至于要怎么处理，让李胜雄决定。这是他管理的厂，而她只不过一个差点被殃及的池鱼。
无论是谁出现在第二制衣厂，只要是帮二厂解决困境的人，都会被盯上。
这次的事件，更是坚定了九悠宁要拥有自己企业的决定。
如果这里她说了算，那她不会考虑那么多，第一时间报警，再审问调查也不迟。
但是很明显，李胜雄考虑了他和老张之间的交情，所以才在报警前通知了老张来。
如果老张求情，九悠宁确信李胜雄会放弃报警，顶多就是开除张大嫂而已。
不过九悠宁按目前所了解的看，仅是开除张大嫂，对老张这个家打击就不是一般的大。
据说老张的女儿出嫁了，儿子不务正业。生活开支唯一靠的就是张大嫂的工资，还有老张的零星退体金。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自作自受，所有的人都要吃下自己作出来的孽果。
九悠宁并不是可怜老张一家，因为这个世道可怜人实在太多了。
她能做的就是无愧于心。至于怎么样，李厂长不是做了决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