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悠言怎么也想不到,沈澈的母亲会在这样的地方。
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灯光,一个身影坐在床上,因为光线太暗,路悠言甚至看不清她的容貌。
直到沈澈叫了她母亲,那道身影才颤抖了一下,缓缓的转过头。
那张脸映在灯火中,路悠言紧张的屏住呼吸。
那是一张很高贵的脸,和沈澈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更加柔和。
女人似乎也有些难以置信,她眯了眯眼睛,撑着床站起来,不确定的说了一声,“澈?”
沈澈嗯了一声。
女人叹了口气,“真的是你。”
路悠言眨眨眼,原本的紧张在这样的氛围下,却渐渐的消失了,取代的,是一种疑惑。
沈澈这时牵起她的手向房间里走了几步,路悠言距离她近了,才惊讶的发现,女人精致的眼眶里,一片混沌。
路悠言终于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她和沈澈就站在那里,即使房间再昏暗,也不至于连人影也看不到,而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房间里站着两个人。
沈澈“母亲,这是我的妻子。”
女人似乎愣了一下,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和无措,“啊...那...”她伸出手,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却没等到放下,手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您好,我叫路悠言,是沈澈的...”那道声音顿了顿,才说道,“是他的妻子。”
路悠言说完,不敢去看沈澈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的温度有些上升,暗自庆幸房间的光线昏暗。
“啊。好...好。”原本应该是路悠言紧张的,但是现在沈澈的妈妈好像看上去更紧张一些,让路悠言很不好意思。
而且她什么也没问,好像是自己多大了,是哪里人都没关系,简直满意的不行。
之后女人一直有些拘谨,她一直握着路悠言的手,问着一些沈澈的事情,路悠言却总觉得她有些拘谨。
路悠言每一个问题都很仔细的回答,偶尔还会和她说起一些有趣的事情。
看出的沈澈的妈妈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她听到有趣的事情的时候,会微笑起来,空洞无神的眼睛也弯起来,很柔和。
等到两个人离开的时候,沈澈的妈妈站起来,有些抱歉“对不起,第一次来,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
路悠言连忙说道“没关系的,倒是我们第一次来什么也没拿...”
两个人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女人忽然又叫住了两个人,她摩挲到桌边,从桌子上的书里翻找出了一张已经泛黄的纸张。
“阿澈,这个给你。好好保管。”她把东西交到沈澈手里,握住沈澈的手紧紧的握了握。
女人嗯了一声,看起来很开心。
两个人离开了地下室一样压抑的地方,沈澈朝着旁边看了一眼,抱起路悠言,瞬移回家里。
路悠言松了口气,有些轻松。
沈澈问“怎么样?”
路悠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都很意外。”无论是关于沈澈母亲的居住环境,还是她本人。
沈澈“她很喜欢你。”他手里拿着那张泛黄的纸,揣摩了一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些凉。
连路悠言都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她平时很少问沈澈关于这些事情,但是沈澈的笑实在有些瘆人。
沈澈捏了捏路悠言的耳朵,看着那小巧白嫩的耳垂在手指下变得通红,眼里的阴霾散去了一些,他想起了之前那种十分影响他的力量,半真半假的说道“有人要让你守活寡了。”
路悠言...她抓起沈澈的手,吭哧的咬了一口,“快呸呸呸,不许瞎说。”
被她咬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沈澈缩了缩手指,“好好好。我不说了。”
但是沈澈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路悠言勾着自己的手指,眼里有些担心。
沈澈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开玩笑的,怎么能让我老婆年纪轻轻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被路悠言捂住了嘴巴。
“别胡说,谁是你老婆了?”
沈澈眯起眼睛,在路悠言的眼里看到了恼羞成怒。
路悠言还捂着沈澈的嘴,猝不及防的什么湿滑滑过了她带着戒指的手指。路悠言花了两秒钟的时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后迅速的收回自己的手。
“嗯?怎么,已经盖了章,还想不承认?”沈澈垂眸托起路悠言的手,大拇指摩挲着路悠言的戒指附近的嫩肉,声音清润,却被刻意压低的声音生生的带出了一种撩人。
路悠言最听不得的就是沈澈这样的声音,红着脸想把自己的手抽出去,却被桎梏住。
沈澈看起来没用什么力气,但是偏偏路悠言没办法把手抽出来。
就在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时候,路悠言忽然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淡淡的凉爽的气息,似乎是...从展星给她的项链传来的,她抽了抽手,扯不出来,索性用另一只手把展星的项链拿出来。
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项链,渐渐生出了一根枝丫,然后长出了一片叶子,巴掌大的时候飘落在桌子上,路悠言捡起来,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字“危险,勿归”
路悠言愣了愣,把叶子递给沈澈,“这是什么意思?”
沈澈也眯了眯眼睛,和路悠言完全不了解情况不一样,沈澈之前去人界,就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父亲因为害怕自己的女儿报复,居然想再次杀人灭口,这样的事情听起来确实很荒谬,不过沈澈倒是也不觉得没有可能,只是知道了之后心里有些嘲讽。
路悠言还呆愣着,沈澈皱了皱眉,不知道应不应该和路悠言说这件事。
一方面,他很想保护着路悠言,什么都不让她知道,但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路悠言不是那么胆小软弱的人。
他眉头微皱的表情,落在路悠言眼中,“没事的,既然展星说不让我回去,我也没有立刻就回去的打算啊。”
但是免不了的,路悠言会有些担心展星,既然他都这么说,应该是出了不小的事情,但是展星这一句话说的涵盖的东西太少,实在没办法给路悠言任何提示,她究竟得罪了谁呢?
路悠言现在的想起的记忆已经很多了,但是搜索了所有的记忆也没有想起她究竟在何年何月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在她的记忆力,自己都是一个人度过的,虽然不算困难,但是也没有家人后盾,所以路悠言几乎是能不生事就不生事,在战乱的年代,她就躲得远远的,在和平的现代,她也待人有礼,要说得罪的人,翻来覆去也只有一个李临清,但是他也已经....虽然他的家族似乎很厉害,但是展星之前也没有多么紧张,但是现在...
除了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路悠言...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水逆了。
沈澈看着路悠言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虽然觉得这样不合适,但是还是忍不住的被逗笑了。
路悠言...
她看着似乎心情很好的沈澈,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沈澈轻咳了一声,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他思考了一下,还是打算暂时不告诉路悠言这件事,“等我派人去查看一下,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路悠言不知道,她在魔界,甚至是很轻松的生活,但是人类世界,在众多势力都找不到她的情况下,事情已经演变的愈演愈烈,而路悠言的身份也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急切的陆明甚至找到了展星,碍于展星的家族,虽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但是他和李家却也给展星造成了一定的压力。
单单是陆家,展星完全不在乎,但是加上了李家,就有些不一样了。所以展星才告诉路悠言,让她小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在魔界大概会安全一点。而展星也听到了一些传闻。
不过,萧家倒是没有什么动静。
四大家族,除了已经隐匿很久的陈家,剩下的三家的信息不可能是完全封闭的,其他家族一定会知道一些,这件事当年和萧家也有关系,然而他们却这么淡定,让展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隐隐不安。
窗外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灰蓝色的颜色,好像是深秋的大雨之前的宁静。
在魔王的宫殿里。
“父皇,您叫我?”既咎对着殿上的魔王行礼,他的身上还带着被魔兽弄伤的伤,魔兽的伤口不像普通的伤口,魔兽制造出的伤口带着魔兽的暴戾的力量,要彻底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而既咎也不是傻子,这样的魔兽恰巧出现,他也有些怀疑魔王,毕竟是父子,彼此还是很相像的,所以既咎不认为魔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相反,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才是他了解的父王。
他身上的伤口还疼着,心里的阴郁也扰的他日夜难安,但是当见到了魔王的时候,他还是把那些情绪死死的压抑在了心里。
魔王看起来依旧是那样,很关心既咎的伤,还有既飞的情况。既飞比既咎伤的更重,魔王听了,告诉他要好好休息。
既咎恭敬的称是,但是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已经死死的攥在一起。
魔王似乎很贴心的叫既咎退下,与此同时,从魔王高大的王座后面,一个身形曼妙的女人走了出来,既咎转头的瞬间,眼神和女人隔空交汇了一瞬,转过头去,嘴角挑起了一抹诡谲的微笑。
看来不只是魔王,也有其他人同样“迫不及待”了呢...
沈澈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水晶球,球体上还带着些许的凹凸不平,却被他好像宝贝一样的拿在手里,那是路悠言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
路悠言的记忆正在加速的恢复,沈澈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也不知道当她想起了和杜舍的日常之后,会不会更加伤心。
摩珏...
沈澈轻轻的念出了这个名字,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不过顶着和路悠言相似的脸,怎么也不能让他开心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顿,沈澈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拍了拍手,吩咐下去“派出所有的人,权利寻找摩珏小姐,悬赏,勘察...无论什么方式,一定要找到她。”
沈澈的这一步,可谓是把躲躲藏藏的摩珏打得措手不及。
她原本觉得自己只要躲起来就没问题了,但是她却没想到,沈澈这么大张旗鼓的“搜捕”她,居然还张贴了告示和悬赏令,这下,她根本不可能去见任何人,只要被人认出,就会暴露行踪。既礼也终止了和她的合作,她现在,哪里都不能去。
摩珏不甘心的咬着嘴唇,逼自己收回眼泪,她怎么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眼前,浮现了和自己很相似的少女言笑晏晏的模样,嫉妒的情绪终于杂草一样的疯涨起来。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
摩珏擦了一把脸,望向天空,她决定去人类世界,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要让路悠言把自己所经受的,全部经历一遍!
“殿下,看来这位摩珏小姐藏的很深啊,你已经这样去找了,还是没有找到。”迹喝了一口啤酒,大大咧咧的说道。
既瓜子之后,迹又对很多人类世界的零食都起了兴趣,他还特意去找路悠言,问还有什么东西是人类比较喜欢吃的。
路悠言不太确定的说“麻辣小龙虾和啤酒吧?”
她想了想,自己之前总是可以看到男人们光着膀子在夏夜的蝉鸣声中坐在小摊上,吃小龙虾喝啤酒的场面。
所以迹也准备尝试一下,先买了啤酒,嫌小龙虾扒壳太麻烦,换成了卤味。
啤酒的味道一开始是不容易接受的,迹一开始还抱怨这种东西不好喝,几天之后却食髓知味,开始喜欢上了,一张嘴就是一股啤酒味儿。
沈澈不喝酒,也不喜欢那个味道,所以坐的离迹比较远,“不怕她不出现,反而怕我这么快就找到她。”
迹的脑子有些不清晰,“殿下,你说,她会不会跑到人界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