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彤脸上头发上都沾上了颜料。各种颜色糊成一团,模样看起来狼狈至极。调色盘啪一声掉到了地上,她脚上的白鞋也不能幸免。
夏彤愣了几秒,然后捂着脸低声哭了出来。
戚弦冷眼看着,并不觉得她值得同情。所有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夏彤,别逼我爆狠料。你和你男朋友在网吧包间里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夏彤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时门再次被推开。张丹丹和李璐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她们对峙的场景。张丹丹的目光慢悠悠在夏彤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冷着脸越过她。走到戚弦面前,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
戚弦谁也没理,回到座位拿起包就要走。
“上次推了你,对不起。”
她手一顿,转头看见了张丹丹一脸愧疚的表情。
夏彤再也受不了这些,顾不上一身狼狈,打开门跑了出去。
李璐吹着泡泡糖,轻哼:“自作自受。”
从寝室出来后,戚弦想了想,给江临川发去了信息,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那边一时没回,戚弦看了会儿江临川的头像,收起手机准备回家。
刚到了北门,电话响了起来。江临川在那边问:“下课了?”
隐约听出他声音中的愉悦,戚弦也不由弯起了嘴角:“是啊,正准备回家呢!”
江临川若有似无地笑了声:“戚弦。”
“嗯?”
“你抬头。”
她正要招手拦车,动作因为江临川的话一顿。放眼望去,一下子就看见了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跟她打电话的人正站在车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抄着口袋,目光笔直地落在她身上,眼眸深邃。
心没由来的一晃。戚弦捏紧了电话,听他淡淡问:“带你去个地方,跟不跟我走?”
隔着一条马路,她扬起嘴角,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好啊!”
她不问去哪,只说了这两个字。江临川勾了下嘴角,挂断电话,伸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遥遥望向戚弦。
她收好电话,一路小跑来到了他身边。
“走吧。”
上了车,外面有人摁喇叭。宋安时的车从后面超上来,笑着说:“走啊川儿哥!”
江临川点头,随后起步跟了上去。
他们去了工作室。
外面停着几辆跑车,其中的三辆在上一次比赛的时候戚弦见过,所以大致猜到都有谁来了。但是,另外一辆粉色马萨拉蒂倒是看着眼生。
工作室里,许星爵和光头男还有另外一个小弟在斗地主。看见他们来了牌一扔,摆出一脸夸张的表情,“我去,老子肚子都要饿扁了。”
“人都到了吗?”
薛凡柔端着两盘菜从里面出来。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净的手臂,看样子已经忙了很久。看见江临川她笑了笑,扫到戚弦的时候目光一顿,“江的妹妹也来了?刚好我准备得够多。”
江临川看了戚弦一眼。她眨了眨眼睛,也看着他,“这位姐姐跟你不熟吗?连你有没有妹妹都不知道。”
江临川笑了声,推着她肩膀入座,“嗯,没你熟。”话落在戚弦身边坐下。
薛凡柔抿了抿嘴角,将菜放到桌上。唇边的笑意已经收得干干净净。
许星爵轻咳一声,笑着岔开话题:“最后两个菜了吧?入座入座,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陈灵薇看看戚弦,一屁股坐到了江临川身边,然后拉着宋安时坐下。两个女孩儿隔着江临川说话,好似没看到某人难看的脸色。
许星爵闲不住又整天无所事事,便借着快要开业的目的把一帮人聚到一起。昨天就准备好了整整两箱啤酒,扬言不喝完谁都别走。
“戚妹妹也来点儿?”
江临川挡开酒瓶,“她不喝。”
许星爵嗤笑:“你别什么事都给人家做主。”
“她不喝。”江临川看着他重复一遍。
一桌子人都眨巴着眼睛看着这边,表情也都不尽相同。薛凡柔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红唇抿得死紧,“大家都在喝酒呢。”
凭什么只有她例外?
戚弦不太会喝,但是偶尔喝一下也没关系。她在桌下拉了拉江临川的袖子,换来他淡淡一瞥。戚弦看懂了他眼里的警告,老实了。
江临川拿过许星爵手里的那瓶酒,放到自己面前,“她的份儿我包了。”然后偏过头,轻声在戚弦耳边说,“你负责送我回家。”
戚弦感觉没喝酒,脸已经烧了起来。
这一茬揭过去,桌上气氛又活络起来。只是众人看戚弦和江临川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而江临川也真像他说的,一人喝双份。虽然没人敢明目张胆地灌他,但他只要端杯就一定干了。
酒过三巡,几个男人渐渐喝大了。许星爵大着舌头什么话都往外擂。
“要说能开起来这个工作室,还得感谢江阿姨。要不是当初她死活不同意川儿继续玩赛车,今天也没咱们什么事。”
陈灵薇下意思插了个话:“为什么不同意啊?”
赛车那天她就知道江临川跟他们不一样,都是随便玩儿,他明显能看出来技术不一般。
“受伤了。”薛凡柔若有似无地看了眼戚弦,抬了抬下巴,“比赛途中翻了车。”
戚弦一怔。这件事她从来没听江家任何人提起来过。只记得有段时间汪岚隔三差五地去一趟英国。那时她还以为是购物瘾上来了跑出去买东西。
她抬头看向江临川。
他眼底很静,脸上看不出情绪。凉凉看着那两个爆料的人,“还吃不吃了?”
许星爵被问得好像一下子醒酒了一样。吞了下口水,生硬地转开了话题。宋安时接着提出具体开业时间,众人一下转移了焦点。
戚弦忽然心里有点发堵,变得食不知味起来。
“我吃饱了。”她咬着唇,“楼上可以参观吗?我想上楼看看。”
江临川看她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这里还是鬼屋的时候,戚弦知道三楼有一个小阁楼。棚顶有个天窗,那时季韧北最爱坐在里面抽烟。
她上了三楼,打开阁楼的门,发现墙壁刷了白色乳胶漆,里面摆着一张一米五的床。上面放着一张崭新的床垫,应该是供谁休息的地方。
戚弦走进去,摁了下床垫。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
阁楼的天窗还保留着,只是今天夜色太深,看不见星星。
戚弦脱掉鞋踩到床垫上,垫脚推开天窗。丝丝凉风涌了进来,吹得她发丝飘动。胸中没由来闷着的气好像也散了不少。
江临川进来时,瞧见小姑娘整个人好像都要窜到房顶一样。他磨了下牙,忽然笑出了声。
戚弦吓一跳,转头瞪着他,“你怎么也来了?”
江临川随手带上门,姿态慵懒地往门板上一靠,“三天不收拾,上房揭瓦了?”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神情极为放松,说话也带着几分懒散的轻佻。一句普通的俗语,到他嘴里一转,顷刻带了几分挑逗。
戚弦下来穿鞋,低着头回他的话:“你想收拾谁?”
江临川看着她灵巧地系着鞋带,一双手白皙又纤细。柔软的发丝垂下来,在身前轻轻晃动。
他喉结微微动了动。
戚弦穿好鞋,几步走到他面前。明艳的小脸微微扬起,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江临川,你当年伤的是不是很重?”不知怎么,她就问出了口。
按照汪岚的性格,事情不到一定地步她不会干涉两个孩子的任何决定。除非是快要到无法挽回的境地,或者是即将越过她的底线。
所以戚弦猜想,江临川发生的可能不是一般的车祸。
“为什么问?”
“不能说吗?”
他缓缓站直身体,垂着头去看她,“你在担心我?”
他的语气让戚弦分不清他的认真与否。就好像他的回答,会根据她的“是”或者“不是”而改变。
戚弦看着他沉静的眼神,发觉他眼神中好像隐隐透着一股莫名的期待。心重重跳了几下,她别开了脸。
“算了。”戚弦越过江临川走到门边,“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刚握住门把,江临川修长的手臂擦过她的脸侧,不由分说地抵住门。戚弦一怔,抬起头。
江临川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幽深的眼底仿佛有什么在涌动。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他缓缓倾下身,脸离她越来越近。
“我……”
忽然,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川儿!在里面吗?”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戚弦想开门,江临川忽然上前一步。
“里面有没有人啊?”
戚弦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重,这感觉好像在偷着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有人。两个。”江临川言简意赅。
外面的人一顿,便再也没有出声。
房间内持续地安静了几秒,江临川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戚弦。”声音低低沉沉,带着几分哑。
戚弦的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怎、怎么了?”
江临川渐渐逼近,直到她退无可退才停下脚步,“有没有人?”
戚弦茫然:“什么?”
他用修长的手指指向她的心口:“你这里,有没有人?”
忽然意识到他在问什么,戚弦怔愣着不知如何回答。
江临川瞧着她这副娇憨的模样,低声笑了笑。微微倾身,在她耳边低吟:“有人也没关系。我,会把他挤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川哥:我挤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