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陈书和许晴烟一直聊到了第二天早上，这才离开了家。
虽然一宿都没有修行，但是顾陈书只觉得神清气爽。将自己内心的决定告诉许晴烟之后，尤其是得到了她的赞同之后，就像一个背负了许久的重担终于落地。
一夜的大雪，南离的地面上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铲车在路上不停地逡巡，将路面上的积雪铲走。路边的店主也都在打扫着门前，忙忙碌碌，一阵热闹。
就在这一片热闹里，顾陈书到了七组。
“怎么样？”程牧羽问。
顾陈书点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有没有什么发现？何时亦他们到底落脚在什么地方？”
程牧羽揉了揉眉心，显然也是加班到现在：“你也知道，修行人想要躲过探查太容易了。南离这么大，没人的地方太多，他们还不是随便躲？”
顾陈书点点头：“但是他们两个人的组合目标也够明显了，陈殿崇没法行动，所以根本不存在分开跑的可能，他们想要出城也是难上加难。对了，还要小心他们找外援吧？”
程牧羽却说：“你太小看七组了，昨天七组就已经出了通告，陈殿崇、何时亦和国家作对，在世俗界犯案，这样的事情，没人会愿意帮他们，连程芾都是沉默的。”
“其实我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里面似乎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
“你想想，陈殿崇并未遭受金仙雷罚，说明导致女孩死亡的原因不是陈殿崇的法术。陈殿崇的法术修为我见过，说是稀松平常都是抬举他了。如果不是法术的原因，那一定是沁魂香过量导致的坠楼。可陈殿崇既然用了法术，又何必再用沁魂香？”
程牧羽猜测：“说不定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法术不堪入目，所以想要加个保险呢？”
顾陈书不置可否，这一切，可能都要等陈殿崇两个人被抓捕归案之后才能弄清楚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被他们猜测不大可能分开行动离开南离的何时亦，正坐在一辆卡车的后斗上，脸上抹着一层深色粉底，脚跟上踩着内增高，头发都剃成了板寸。
他手中的玉如意带着一层诡异的波动，让他瞒过了守在南离外围的七组成员和能量探测装置，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铁桶一般的南离城。
等车开出去了三十多公里，何时亦这才抹掉了自己脸上的伪装，呵呵一笑，靠在车斗上，看着南离的方向，露出了嘲讽的表情。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墨玉如意，心里稍安，悄然从车上跳下，踩着积雪，消失在了丘陵之间。
“队长，人找到了，只是……”七组的频道里响起了队员的声音。
“只是什么？”程牧羽看了顾陈书一眼，问道。
“只是找到的是尸体，这两个人都死了。”
“什么？”程牧羽的面色凝重起来，他顿时想到了一个不太妙的可能。想到这里，他立刻拿过了旁边的夹棉外套就往外走：“你们在哪儿！”
顾陈书也是跟在了程牧羽的身后，他同样想到了那种可能。
很快地，七组的车停在了一处老式分配房的外面，这一大片的地方，全都是平房。以前的时候，这里是南离许多机关单位的分配区，不过现在已经几乎成了棚户区的替代品。
小九正在一处院门口等着，见到程牧羽他们下车，便上前两步说道：“人是今天早上找到的，我们追着线索过来，跟周围的人打听了之后，确认了这两个人的住所，就在里面……”
几个人一路穿过了狭窄的青砖路，来到了院子的深处，推开一扇破旧的铁门，就看到了一处荒芜的院子，院子里荒草杂乱，覆盖着积雪一片凌乱，显然很久都没忍住了。
“我问过房东了，因为这里的租金不贵，所以他就一直闲置着，也没着急着处理，就等着以后地皮升值，都很久没来看过了。”
“那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程牧羽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根据邻居说，他们来的时候，就是我们之前在小区遭遇爆炸的那几天。他们干脆就是破坏了锁头，换了一把自己的在门上。”
“果然！”
进了屋子之后，顾陈书就看到了躺在屋子里的两具尸体。一具尸体在床上，一个在沙发上，之前显然都盖着被子，现在被子已经被七组掀开，现在身上就只剩下了里衣。
出乎意料的，这两个人倒并不苍老。
死在沙发上的男人，确实是四十岁上下，保养的很好，面色白净，就跟证词上写的一样，长得就像是一个大白耗子，一眼就可见的尖酸刻薄。
而死在床上的女人，甚至还要年轻一些，大概三十多岁，体态丰盈，只是有些佝偻。在梳妆台上，还有灰白色的假发和各种伪装道具。
所以这就是那个收头发的“老太”？
小九说：“队长，最奇怪的就是这两个人的死法。刚刚我们都检查过了，这两个人是被抽走了生机之后死掉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的死法，一点都不像是修行人，因为生机被抽走之后，他们的身体里根本就没有能量残留。”
“所以说，他们根本就连筑基期都不到？”程牧羽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顾陈书说道：“果然是这样！这两个人只是被操控的小喽啰，不管是当初布置下炸弹陷阱的，还是制作那些巫蛊娃娃的，都另有其人！”
“现在这两个人死了，一定是背后的那个人发现了什么，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匆匆杀死自己的手下，现在恐怕已经……”
程牧羽说着，立刻下令说道：“搜索整个南离周边，通知省内所有七组的分部，一定要提防对方在其他城市动手甚至是蛰伏发展，所有进出的修行人都必须查证！”
“是！”
等到命令传达出去，程牧羽一圈落在墙面上：“该死！早知道就应该更激进一些，以前是怕让对方惊惧逃跑，可没想到……”
顾陈书思索着，却说道：“我倒是比较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个人放弃了南离这个熟悉的战场？”
“你是说……”程牧羽摇头：“不可能吧？”
要说有什么事情的话，南离最近发生的修行大事件，只有两件而已。一个就是巫蛊派的重新出世，另一个则是何时亦和陈殿崇的事情。
难道这二者还有什么联系不成？程牧羽的心头狂跳，根本不想承认这个可能性。
顾陈书摇头：“我也不清楚，总之就是有点奇怪。七组遍布全国，巫蛊派人人喊打，他们既然已经把事情闹大，应该知道不管撤退到什么地方都是一样。如果是我，还不如固守南离，毕竟这是他们经营了许多时间的，最稳妥的地方才对。”
“如果他们躲起来……”程牧羽刚说了一半，就否认了这个猜想：“也是啊，巫蛊派必须扎根在普通人当中才能迅速扩散和不断实践，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躲进深山老林里。”
“实践？经验？”何时亦的手里握着墨玉如意，轻声笑起来，如今他已经躲进了一条山谷的深处，欣赏着手中的宝物：“我根本就不需要实践，两千年前巫蛊派所有的经验都在这里面，我再也不用自己冒险去尝试了！”
突然间，他猛地抬起了手，将手中的墨玉如意握紧，朝着自己的左胸口插了过去。
“噗！”
钝器入肉的声音响起，何时亦胸口鲜血飞溅，整个墨玉如意却已经进入了他的胸膛，刺穿了心脏，整个镶嵌在胸膛上。
“哼！”何时亦脸色一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下来了一瞬间。
但是紧接着，一抹潮红冲上了他的面门，从来没有过的力量开始从墨玉如意当中涌出，封闭了他的心脏，封闭了伤口，重新启动了心肌。
伤口周围的肉茬将墨玉如意包裹起来，就像这件东西本来就生长在何时亦的胸前一样。
而巫师精血的力量，也开始随着血液扩散到了何时亦的全身上下，让他的身体颤抖着，大脑都在颤抖着。无数的知识和经验不断地涌入识海，让他在剧烈的头痛当中感受到了极致的升华！
“啊——这就是……力量！天赋！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时亦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紫红色的光芒闪动，他感受着越来越疲惫的身体，知道自己的蜕变就要到来了。
精血洗髓，无异于化茧重生，他将会陷入一段漫长的沉睡期。
闭上眼之前，何时亦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微笑，梦呓一般地说道：“希望你能帮我拖延跟过的时间吧！师兄……”
“嗯……”顾陈书突然轻哼了一声，脚下一阵无力，伸手按住了旁边的桌面才稳住。
程牧羽刚放下打给省务的电话，就看到顾陈书这幅样子，赶紧扶住了他的胳膊：“怎么了？”
顾陈书捂着额头，眉头紧皱：“有些头晕，浑身无力……”
“我就说你不要这么拼吧？”程牧羽无奈：“我让人送你回去好了，这两天你好好休息休息，剩下的事儿就交给我们……”
“不！”顾陈书却一把按住了程牧羽的肩膀，只觉得眼前突然就黑了。
“叫冯默过来！我被诅……”
“老书！老书？”程牧羽看着跌落的顾陈书，抬头大喊：“叫冯默来！快！”
“还有三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