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妈妈来到如意苑，李氏已经午睡起来了，正有丫鬟给她梳着头。
王妈妈进屋之后，结果丫鬟手里的梳子，给李氏挽着发髻，然后轻声说道：“夫人，老身刚在后门那里，见了锦书的哥哥和嫂子。”
这锦书虽然是李氏身边的一等丫鬟，只是这丫鬟不顶用自然就什么也不是了，李氏听了这话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夫人，锦书的病现在看来应当不会传染，只是脸恐怕是不成了，她哥哥和嫂子说是给她找了门不错的婚事，想请夫人放锦书出府。”
李氏“哦”了一声，语调略微有些高，不过她只是说道：“你怎么看？”
“老身倒是觉得，锦书哥哥和嫂子的提议尚算不错，原本锦书毁了脸便只能在庄子上待着，虽说府里不差她一口饭吃，但是终究是个麻烦，如今她哥哥嫂子说是给她找了亲事，不如顺水推舟，只是少不得要给一份嫁妆银钱了。”
王妈妈不愧是多年在李氏身边伺候的，李氏的问题还没问她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而且据她来看，李氏多半是有些不喜锦书了，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打发了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办法。
“既然如此，就让她哥哥嫂子将人领走吧，我再支五十两银子给她，算是给锦书置办嫁妆的钱，毕竟伺候了我这许多年，还算尽心尽力。”
王妈妈笑道：“那老身等会儿就去告诉锦书的哥哥和嫂子。”
“锦书的身契在我房里床下的匣子里，你也一并带过去吧。务必要告诉他们，放锦书出府这可是伯府的恩典，可不许在外头浑说。”
“老身一定好好叮嘱他们，想来他们也是知道厉害的。”
锦书的哥哥和嫂子在后门门房处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看到王妈妈过来。
“行了，你们也不用多礼了，这是锦书的身契，夫人同意放她出府，之后你们可以拿着去庄子上接人。不过最好是过两天再去，我这边会命小厮去庄子上知会一声。”
一听这话李大牛和刘氏都是满脸堆笑，“多谢夫人，多谢王妈妈美言。”
“锦书毕竟伺候了夫人许多年，若不是得了这病，造化还大着呢，这是夫人给的五十两银子，算是给锦书出嫁添妆之用。”
王妈妈说着从袖笼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荷包，荷包鼓鼓囊囊的一看重量就不轻。打开荷包，里面装着五个小小的银锭，每个上面都有“十两”的印记。
见到白花花的银子，李大牛和刘氏就更高兴了，一边伸手接过，一边又是对着内院方向行礼，嘴里还念叨，“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打发了这二人，王妈妈就回了如意苑复命。
当天晚上，沐小小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翠晴，去给周妈妈送封信，让张胜他们去一趟锦书家里，务必要将锦书的身契拿到手，不过不要起什么争执，他们既然说给锦书找了好人家，那么就说是家里的老爷也看上了，问问他们要多少钱才肯同意。”
“奴婢记住了，这就去。”
……
九月中，太子终究没能挺过这个秋天。而这也意味着三皇子和四皇子夺嫡序幕正式拉开。
虽说自从大皇子被封为太子成了储君，就一直身子欠佳，但他毕竟还活着，三皇子和四皇子虽有夺嫡的心思，但也不敢太过分，万一闹得太大，闹到皇帝面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圣心只在一念之间。
如今太子薨逝，二皇子早夭，三皇子生母出身卑微，成年的皇子里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是太子之位的大热人选。
他们后边倒是还有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只是年岁都太小了，就算是三年之后再择储君，最大的五皇子也不过才八岁。
皇帝痛失最爱的太子，一连几日都心情沉重，不止罢朝就连后宫都没去过，除了皇后和郭淑妃去勤政殿送了几回补汤之外，其他一干妃嫔都被内侍挡了下来，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
这不，太子的举哀仪式，皇帝交给了年长一些的三皇子，四皇子这边就开始通宵抄录经文焚烧祝祷，端的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场面。
只是明眼人都闻到了一丝丝火药味儿，若不是皇帝还算春秋鼎盛，说不定马上就会上演一出兄弟相残的大戏。
这两天威远伯也总是长吁短叹、愁眉不展，不知道还以为他跟太子有多么深厚的情谊呢，殊不知这俩人见面的次数都只有寥寥几次。
眼见着伯爷心绪不宁，李氏小心地给换上了一杯热茶，还没开口就看沐廷山端起茶杯就是一口，直接被烫的将茶水吐了出来。
他狠狠地将茶杯掇到桌上，厉声道：“你是想烫死我不成？”
李氏一边给他擦拭着衣服上的水印，一边柔声说着：“伯爷，这几日您到底是怎么了？饭也吃得少，脾气还大了许多。”
“怎么？我堂堂威远伯，还不能发脾气了？”
“伯爷，您知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您如此不悦？”
这话也就是李氏敢说上一两句，要是换了旁的姨娘，恐怕沐廷山早就拂袖而去了。
沐廷山重重地叹了口气，“月初的时候不是接了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帖子嘛，我这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太子殿下就薨了，这薨的真不是时候……”
李氏听到这话，小脸一白，赶紧张望了一下，然后低声对王妈妈说：“你先下去，告诉门口的丫鬟嘴巴都给我闭严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等到王妈妈出去之后，李氏这才有些埋怨道：“伯爷，可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为难您了？”
“那倒没有，但是我看现在这个架势，想要明哲保身怕是两边都会变成敌人，但若说要选一方，我还没想好要站哪边。要是这事儿出在选秀之后，那就好办了。”
沐廷山的想法也很简单，若是沐璟妍能成为哪个皇子的皇妃，那他必定是会选自己的女婿，若是没成为皇妃被皇帝陛下看中了，那他若是想保持中立，也比现在的情况要好许多。
就算是退一万步，沐璟妍被指婚给了其他勋贵，那两家联合站队，话语权也能大一些。
只是，太子说去就去了，现在离着选秀还有小半年呢。
李氏一听这话忙问：“伯爷，太子薨了，可会影响明年开春的选秀？”
“这个倒是没听说，毕竟只是太子，陛下举哀也不过二十七日，民众也就是这个月和下个月不许饮宴作乐罢了。”
“那妾身就放心了，依妾身看伯爷不如先观望一下，两边都别将话说死了，他们现在正在拉拢官员和勋贵，想必也不会太过逼迫。”
沐廷山缓缓地点了点头，“哎，也只能先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