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时夏接到电话,回了一趟家,拜托邻居照顾的猫咪,突然呕吐起来,邻居是个老人家,并不太懂怎么带宠物去看病。
她立马赶了回去,带小雪去了趟宠物医院。
“吃坏肚子了。”医生说。
大概邻居给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可对方肯定是没恶意的,这会儿还不停打电话过来,问时夏猫咪怎么样了。
“没事,一点儿小毛病,打一针就好了。”时夏也只能这样回答。
“那就好。真不好意思,就照顾一天还……”
“没,是我麻烦您了。”
小雪很乖巧地躺着,时夏站在外面给周政烁打电话。
靠在墙上,低着头看自己脚尖,“小雪没事,就是这会儿有点儿虚弱,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毕竟算是……他的猫,时夏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他讲一下。
他那边有些吵,他说了声“等一下”,然后找了个清静地地方才叫了她一声,“时夏——”
她“嗯”了声,“怎么?”
“不开心吗?”
时夏闷声说了句,“没有。”
“别瞒我,我感受得到。”他声音轻缓,带着点儿细微的安抚的味道。
时夏仰了头,隔着玻璃门看小雪,它有一身纯白的长毛,绒绒的,不太爱动,有时候趴在沙发上,就像一个毛绒玩具。
很可爱,很治愈,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情好的生物。
可时夏每次看见它都觉得心里堵着点儿什么。
实话说,是有点儿……吃醋吧!
她不想瞒着他,低声说了句,“阿政,我不想帮你养猫了。”
他愣了片刻,从她那简短的语句里拼凑出了些什么。
“为什么?”他问。
“就当我……小心眼吧!”她复又低了头,说出这样的话,对她来说,还是需要勇气的。
她等着他回答,那边却沉默了,过了很久,似乎才笑了声。
笑?
时夏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在……笑吗?”
他倒是没否认,“嗯”了声,“觉得有点好笑,”但这样说的时候,语气已沉肃下来,“又觉得有点儿难过。”
“为什么?”这下轮她发问了。
只是还没得到回答,他那边已经有人在叫了,“周老师,开始准备了。”
他应了声,然后对着电话说:“我待会儿再打给你。”
“嗯,你快过去吧!”
挂了电话,时夏满腹疑问只好先搁置,去把小雪领了出来。
时夏给邻居打了电话,说赶不及回去了,要直接把猫咪带走了,她尽力言辞恳切,免得老人家多想。
那头婆婆还在嘀咕,“我早上喂它吃的猫粮,还有一点儿粥,别的真没有了。”
“不是您的问题,别多想了婆婆。”
那边似乎还是无法介怀,最终终于想起来,“啊,我知道了,今天前街你柳婶来过,喂了一些牛奶给它喝。还说这猫看着眼熟,这几年一直在这一块晃悠,我就说啊,被你收养了,她还好奇来着,说这猫看起来乖,其实可凶了,谁都带不走……”
时夏把小雪装在猫包里,出去拦出租车。
坐上去的时候,忍不住伸手进去挠了挠小雪的下巴,它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顺从地蹭着它的手指。
谁都带不走……吗?
时夏想起那天下暴雨,它在车底下警惕地四处望着,她冲它试探地“喵”了声,它抖着耳朵往她这边看来,然后似乎愣了一会儿,忽然就跑了过来。
它竖着尾巴,来来回回地蹭着她的腿。
是很亲昵的样子。
时夏知道流浪猫有两种,一种完全不怕人的,一种则对人类有着高度警惕,前者会主动去亲近人类去索取温暖和食物,后者则会尽力避开人群。
时夏一直以为小雪是前一种,可听邻居婆婆说,大概是后一种?
她有些不明白,所以更添疑问。
可满腹疑问,也只能塞回肚子里。
她有些好奇周政烁想跟她说什么,握着手机,等他的电话。
正是晚高峰,路上堵的都是人,时夏坐在出租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微博里有不少的转发和留言,反正闲着也无事,她一条一条翻过去。
是昨天转发的新书上市宣传,今天就有拿到书的,跟她分享一些感受,或者故事。
有个女孩说:“我用一整个青春爱过一个男生,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了解他每一个喜好,只是不敢表白,后来再见面是他葬礼,他去世的时候才二十二岁,他表姐跟我说,你去前面和他说句话吧!他喜欢你挺多年了,我在现场哭成个傻逼,第一次真切理解遗憾这个词,心口疼得要死了一样。”
时夏蓦地觉得难受,想回复,可打了好多字,最终又一个一个删除,有些事情,言语已无法安慰。
挺难过的,突然就想到自己,如果自己有一天死掉了,周政烁会难过吗?
应该会吧!
她倒是宁愿他不会。
时夏是个过于感性的人,这会儿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免得陷进情绪里无法自拔。
下车的时候,时夏还是恍惚的,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堆记者,一下子把时夏围了起来。
“请问你是时夏吗?”
“和周政烁传绯闻的,是你对吗?”
“能稍微解释一下吗?”
……
时夏一下子懵在原地,她不是没面对过镜头,作为编剧,开机发布会或者其他一些唱歌的时候,也会有记者过来她这边提问一些问题,她都能从容面对,可这会儿她完全招架不住。
大脑嗡嗡地响,好像有一百只苍蝇在里面横冲直撞,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又开始痛起来,她按住太阳穴,拿手去挡镜头,“抱歉,我不太舒服,请不要拍我好吗?”
那些人依旧是不依不饶地问她,“请回答一下可以吗?”
时夏面色越来苍白,手机响起来,是周政烁的,她木然地接起来,惶恐感骤然而至,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阿政……”
记者似乎嗅到了什么,“是周政烁的电话吗?”
“可以回答一下吗?”
“你和他真的是恋人关系吗?”
时夏头痛欲裂,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浑身发冷,颤抖,整个人好像僵住了一样,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周政烁腿不方便,出来花费了些时间,远远地看见时夏被一堆记者围绕着,心都揪了起来。
下一刻,时夏觉得肩膀一重,脑袋撞进一个怀抱里,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味,还有熟悉的高度,她脸被迫埋在他怀里,有些喘不过气来,一颗心却安稳下来。
周政烁的语气里含了些隐忍的怒意,“柠檬娱乐,果乐头条,v视频……名字我记下了,下次公开采访的时候,我请你们先来提问。但现在,请你们离开。”
“周先生,终于见到你了,绯闻的事你怎么解释?”
“可以回答一下吗?”
“粉丝都在等你一个解释。”
一群人跟的紧,他根本无法摆脱,最后索性停下了脚步,对着某家视频网站的麦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目的把人拦下来,我现在还有工作,没时间接受采访。这位是我女朋友,她不完全是圈内人,请你们尊重她,我也尊重你们,好吗?你们吓到她了。”
周政烁向来是修养好的那一类,这会儿也难免语气带着冷意。
记者们不敢再拦,看着周政烁带时夏离开。
回到剧组的时候,时夏还有些缓不过来神,一张脸苍白着,眉目纠结在一起。
他找了凳子让她坐下来,拿手指一下一下替她按着脑袋,“不舒服吗?”
时夏吞了口唾沫,摇摇头,“没事。”
“对不起。”他低声说着。
时夏只是觉得不知所措,“你经常,被人这样追着问问题吗?”这样的生活,想想都觉得可怕。
“大部分时间,还是互相尊重的,偶尔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媒体。”他一下一下按着她的脑袋,问她,“忽然觉得,明星也很可怜是吗?”
时夏“嗯”了声,“这样,挺让人难受的吧?”
“嗯,有段时间,几乎不想出门。”私生活被彻底置于大众目光之下,一点点行为都会被无限放大,总归不会让人觉得太好受就是了。
时夏心疼地看了他一眼。
他笑了笑,“其实习惯就好了。他们靠明星活着,明星也靠他们活着。”
“他们会不会乱写啊?”时夏想起刚刚突然冒出来的人,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他自然是心疼,低声说,“我会处理的,别担心。”
时夏回身,抱住他的腰,也顾不得不远处众人的目光,“阿政,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他低着眉,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