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鱼在昏睡中梦见自己骑着一匹千里马,在春暖花开的草原上奔驰。
风温柔地从她的耳边吹过。远处传来隐约的箫音,如泣如诉、缠缠绵绵,那是管愈吹过的曲子。她策马扬鞭,朝着箫音传来的方向风驰电掣地奔去。
远远的,她看到前方一袭白色身影,那人长身玉立、衣袂飘飞,看到她后,将箫扔了,朝着她张开了双臂。
她跳下马,在春花烂漫的草原上飞奔,一直奔入那人的怀抱。
“唔!”那人在她的猛冲下,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她定睛一看,他,不是管愈,而是哥哥。
卡木丹诚元插在哥哥胸口的刀还在,在她的猛冲之下,刀身全部没入了胸腔,只有刀柄露在外面,胸口汩汩地冒着鲜血,瞬间染红了那一袭白衣。
哥哥朝着她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然后仰头往后倒下。
“哥——”她大叫着从梦中惊醒,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总算醒了。”木头二坐在孟小鱼身旁,表情淡漠地看着她。
孟小鱼没理他,只觉得自己所在之处摇晃得厉害,转头看看四周,这才知道原来她躺在马车内。
“别看了,这车里就我俩。”木头二满脸不屑地说道,“小爷我也不知走了啥霉运,被安排跟你一起坐在马车里哐当哐当地走,有马都没得骑。”
“我睡了多久?”孟小鱼问道。
“睡?我说尚赫小贼,敢情你自己病了你都不知道?哎,爷听说你是个文人,很会说书?我就奇怪了,你一个弱不禁风的文人跑去当什么兵?洗个澡怕人看,生个病倒要让人看了。”
孟小鱼只觉得这个木头二不但不像个木头,还聒噪得很,于是闭上眼不理他。
木头二见她不答话,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被她恼怒地挥手打落。
“手放老实点,别摸爷。”她横眉冷对,像只被触怒的刺猬。
“哎,你这会儿知道冲了?病着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娘呢?阿志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像个找娘要糖吃的小儿。”木头二又开始唠叨。
孟小鱼再次闭上眼,不理他。
可这木头二却停不下来:“我说你这般经不起风雨,待在老家教书不挺好?你到底是为何要跑到赫北关当兵啊?尚赫真没人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顿住,然后大惊小怪地叫道:“啊呀,差点忘了大事。小王爷说了你醒了就让我告诉他的。都是你这小贼子,弄得小爷我差点忘了。”
他边说边叫停了马车,然后呼哧呼哧下了车。
马车又咯吱咯吱地往前走,孟小鱼躺在马车内,有些茫然,不知自己接下来能怎么办。
她翻了个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惫懒,便干脆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觉。
她刚睡下,马车却停了下来,卡木丹诚元上了马车。孟小鱼却懒得睁眼瞧。
“喂,到底醒没醒?醒了就把眼睛睁开。”卡木丹诚元不耐地说道。
孟小鱼睁开眼,对着他眨巴了几下,闭上眼继续睡。
“知道吗?为了给你腾这马车,小王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东西都扔了许多。”卡木丹诚元也不恼,打开一个马扎就坐到了孟小鱼身边。
“那以后我就睡在这马车上了,也不用跟你挤一个营帐,你也实现了让我一个人睡的诺言。”孟小鱼语气平平,继续闭着眼。
“也不是不可。不过,小王我也拿不准你还会不会想逃。”卡木丹诚元淡然说道,“逃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可总得让本小王费心思去抓你回来,这就有些烦。且本小王的那些手下个个脾气不好,本小王折腾他们去抓你,他们难免就会把气撒到你身上。”
孟小鱼猛地睁开眼,怒目对着他:“你威胁我?”
卡木丹诚元冷哼一声:“小王我用得着威胁你?不过是好心给你提个醒罢了。”
孟小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坐起身来:“你为何要抓我?”
“我说过了,你会讲故事,抓来给本小王说书。”
“为何要我给你说书?”
“因为我皇祖母喜欢我读书。可我偏就不爱读书,只爱带兵打仗。”
“你不爱读书,抓我说书有何用?”
卡木丹诚元勾唇一笑:“因为我是个乖孙子啊,我不想皇祖母不开心,所以就得装出爱读书的样子来哄她开心。偏偏皇祖母饱读诗书,不那么好哄。小王我正发愁呢,忽然发现你故事讲得不错,我觉得听你讲完书,我就能记住那些故事和道理了。”
“这么说,你是要拜我为师?”
孟小鱼忽然想起那天听到他和下属的谈话,他让人骗皇太后说他去尚赫找教书先生了。
“你若能在回宫的路上把《睥睨天下》和《纵横捭阖》都给本小王讲完,本小王拜你为师也未尝不可。”
“那算了,我也不想收你这么个学生。”
“你若不讲,我就宰了你。”卡木丹诚元突然怒了,开始威胁她。
“悉听尊便!”孟小鱼毫不示弱,笃定他不会杀她。
卡木丹诚元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觉得既然这个何宇好不容易醒了,宰了未免可惜,便决定让一步:“你若答应把这两本书讲完,小王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
“你说的,可不许再抵赖。”孟小鱼很识时务地抓住了机会。
“本小王何时抵赖过?”
“你以前答应过不杀我,不还是老把杀我挂嘴上?”
“本小王怎的不记得有这回事?”卡木丹诚元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想不起自己何时如此说过。“也罢,小王我不再提杀你之事便是。不过我们可得有言在先,我指的是不把你当俘虏杀了,可你以后若图谋不轨,本小王照杀不误。”
想不到这厮逻辑思维还很缜密。不是不爱读书吗?不爱读书说话还这么滴水不漏的?
孟小鱼暗自腹诽,嘴上却爽快地说道:“成交。”
卡木丹诚元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递给她一个水囊。
孟小鱼犹豫了一下,没想好要不要接过水囊,可此时的她确实很渴。
“干净的。“卡木丹诚元猜到她的顾虑,解释道,”没人用过的新水囊,我让人装了温水。”
孟小鱼接过水囊,放心地喝了半囊,然后把水囊藏在她睡觉的被子里,不准备再还给他。
卡木丹诚元会心一笑:“水囊就送给你了。”
“卡木丹诚元,你说你一个王爷,扮作尚赫军士混进尚赫军营,我该夸你敢于深入虎穴,还是说你手段下作呢?”孟小鱼忍不住嘲讽起来。
“兵不厌诈,懂吗?小王我才不在乎你如何想呢。”卡木丹诚元嗤之以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