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鱼转头看向褐樟,问道:“褐樟,你跟我仔细说说,你去农庄后还做了何事?”
“小的把太尉府的炼毒师杀了,炼毒房也烧了。”
“啊?!”管愈和孟小鱼都惊叫起来。
褐樟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说道:“谁让官兵如此卑鄙,竟在武器上涂抹剧毒?小的曾听那东宫的小厮说过,太尉府有个炼丹房,在北边花园后面,小的便估摸着那是个炼毒房,仗着轻功还行,便趁夜潜入了太尉府,也没敢进去,直接用弓箭射杀了炼毒师,然后一把火烧了那房子就飞身走了。”
“干得好!”管愈笑声朗朗。
孟小鱼却不由得担心起褐樟来:“以后这种事别自己去干了。炼毒房的毒药也不知有多少种,万一那炼毒师临死前给你撒一把毒药,或那炼毒房的毒药烧着后烟也能毒死人,你怕就没命回来了。”
“主子,”褐樟低声说道,“主子身上的毒八成就是那炼毒师弄出来的,小的就算以命相抵,也非得把他弄死不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褐樟哪里知道,害孟小鱼的罪魁祸首是刘太尉、太子妃和汤嬷嬷,那个炼毒师,充其量也不过是枚棋子。
孟小鱼无奈,叹道:“褐樟,你可知道,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褐樟轻轻说了声“知道了”,没再言语。
管愈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却眉宇微隆。
曾几何时,他心里最希望的便是,小鱼儿活着便好。即便是此时此刻,他也最希望她活着,健康地活着。
可她却对褐樟说,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是他悉心培养和教导了多年的护卫,一个是他小心呵护在掌心的少女。他们俩之间的感情,怕是远远超越了主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低眉俯首的褐樟,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神色肃然的小鱼儿,忽然释然一笑。他的小鱼儿的言行,何时能以常理论之?
他再次跳上马,将孟小鱼拉了上去,淡然说道:“小鱼儿,褐樟只想着帮你我和死去的军士报仇,其心可嘉,你也莫要说他了。褐樟,以后切莫再以身犯险。你杀了一个毒师,还会有第二个毒师。如今之计,杀了上官凌云和上官烈锋才能一绝永患。”
“殿下教训得是。”褐樟恭谨答道。
孟小鱼看着褐樟,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悔意。她不希望褐樟为了管愈或她而不顾性命,但也确实不该说他。他对管愈和她都忠心耿耿,从来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这样一个人,任何指责都不该。
她决定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问道:“农庄可还安全?”
“小的认为还算安全。听张青山说,官兵去农庄搜查过一次,见只有几个下人和老仆,又有佃农作证农庄并无外人出入,也未多问便走了。”
“那里本来就是农庄,养些鸽子想来也不会引人怀疑。只是那油印机,你们可把它藏好了?”
“小的走前已令人挖了地下室放置。小的之前出入,都是从外墙与书柜相通的暗门进出的,此次也让护卫们都从暗门进出,在那些佃农看来,农庄的人并未增多。”
“如此甚好。”
褐樟又说道:“张青山似乎看上了一个佃农家的姑娘。不过那佃农觉得张青山是奴籍,不太乐意。”
孟小鱼想起了张青山,原本是个有着不错前途的小厮,又识得些字,却因他爹张老头而留在他的农庄,确实二十好几了,该娶亲了。
她问道:“那佃农家的姑娘是何态度?”
“依小的看她大多也是乐意的。小的看她找张青山交租时,羞羞答答娇娇弱弱的,看那表情大约是心悦张青山的。”
“若真如此,我倒是愿意成就一桩好姻缘。”
“主子,那姑娘是平民,张青山是奴籍,身份不对等,姑娘她爹定不会同意。而且依小的看,张青山虽心中甚喜那姑娘,可根本不敢在姑娘面前表现出来,反而是让那姑娘的爹给看出来了,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孟小鱼咯咯直笑:“张青山管着农庄的大小事务呢,好歹也是个管事。再说,但凡是我孟小鱼护着的人,哪怕是奴籍,就算是他看上了哪个官家千金,我也会设法帮他办到。当然,必须得两厢情愿,强娶这事我可不干。”
管愈搂紧洋洋自得的孟小鱼,满脸宠溺地说道:“这个本王还真信。你这丫头,下河摸鱼、上房揭瓦这种事到你这里都显得幼稚。”
褐樟此时却心思百转,微微涨红了脸。
他一出生就是奴籍,从小受的训导就是保护主人和听从命令。至于终身大事,那得全凭主家定夺,最多能被配个婢女,至于平民女子和贵家千金,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管愈默默将褐樟的神色纳入眼里,忽然发现短短三四年,他们几个人都长大了,便是连褐樟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褐樟直等到脸色恢复了正常,这才催马缓缓跟上了管愈和孟小鱼,说道:“枝椓犯了哮喘之症,他说在农庄呆不惯,冬天太冷,他有点想回宇宁来。”
“哦?”
提到枝椓,孟小鱼不由得便想起了宇宁世子葛玄凯。
当年她离开宇宁之时,他送了她一辆马车和车夫枝椓。即便是此刻,她还欠着他三百两银子。一晃眼三年多了,世事无常,他待在都城的大牢中也一年了。如若他们不尽快救他出来,也不知道他还熬不熬得下去。
“小的觉得从农庄到宇宁,必得途经战场,未敢带他回来。”褐樟继续说道。
孟小鱼点头道:“回去后,请无净法师开点药出来,你派个护卫送过去给枝椓。顺便送几只信鸽。护卫到时,农庄的信鸽也该训练好了吧?”
“小的估摸着是。”
“回程让护卫将农庄养的信鸽悉数带过来。至于枝椓,让他先在农庄待着,待战事结束再接他回宇宁。”
“是。”
“让护卫过去问问张青山自己的意思,他若真与那姑娘情投意合,我便除了他的奴籍。他若愿意,可继续帮忙管着农庄,我给他出工钱。他若想要出去自谋生路,也由着他便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