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堂吉诃德说的没错。
对自己而言,与这个弟弟有关的记忆就数这个最深刻。
他从来都是在乎结果,也将那些自我放大的所谓使命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
为此,他可以做到最残忍,当然更让人心生畏惧与敬意的是他那能够隐忍的耐久力。
放长线钓大鱼说起来很容易,可是其中的煎熬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做到完美承受,更何况是在一个自由至上的热血少年的眼里,虽然那已经是过去。
对于修而言这些关乎胜负的能力其实都是无关紧要,可是却确实是他的这个弟弟所作出的选择。
若是用一句话来表达他心中单方面对于弟弟的定位——那他绝对是史塔克家族精神传承的最优典范。
而他,修?史塔克,则是最大的失败……同时也是最大的叛逆。
不过,这只是对于他的家族来说。
而它从来没有后悔过那时的选择,直到现在的每一刻。
“或许,你总能做到……”
顾小小的突然出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无论是友好笑容即刻凝固的堂吉诃德与眼神蕴满陌生光芒的八哥犬修,还是眼角隐隐绷紧的夕雾和躺在地上呼吸虚弱的克劳德,全部都一致地在这一刻将视线的中心都投射到顾小小的身上——这个忽然从地上站起来、直直面对堂吉诃德的女孩儿,脖颈间还有血液在缓缓流淌。
可是即使这诡异的画面被这血的颜色给渲染的震撼人心,更为让人心口一震的是那苍紫色的眼睛——闪烁其间的点点苍白色的星光似乎能够包容一切,也似乎与世隔绝,永远都与黑暗毫无相连。
虽然说她从很久以前就相信,光明与黑暗是有血缘的。
“……但是最终,你不会得到你想要。”顾小小没有躲避那最为刺眼的来自于堂吉诃德的目光,而她那坦率的表情丝毫没有浓缩或是遮掩她的真心,并且她十分认真十分清醒——自己没有装作忘记她这样的行为其实是一种赌上性命的挑衅。
“哦——,你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做出这样的判断?”老绅士依然沉稳而优雅。
“这不是判断,是事实。”顾小小微微抬起下巴,她才不会被吓到。
堂吉诃德闻声忽然笑了,随着抖动的胡子,他走开到一旁,在与顾小小擦肩而过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切的气氛都仍然停留在和平宁静的水平线,直到下一刻,他的动作来得那么没有先兆,也那么不讲道理——他紧握着手杖,微微抬起然后移动方向,落点从地面指向了克劳德的脸庞。
顾小小不明白他的意图,但是至少能够读懂他的这一行为是一种侮辱。
“你住手!”顾小小刚吼出来就感觉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拦截,拿捏的方法利落而正好,她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刚才抓住自己并捏住自己下巴的少女。
她试着挣脱,但完全是徒劳。
而无论她怎么用力驱动自己的身子,那封住自己行为的少女似乎都没有从原来的位置上移开过,表情与呼吸如同定格,丝毫不为所动。
可是应该也是心有不悦的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顾小小直觉这样的不悦还不如刚才自己对堂吉诃德怒吼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也就是说,对这少女而言,这老绅士要比她自己的心情都要重要得多了么?
这种意识太强烈了,在萌生之后占据了上风成了认知。
而紧跟在这种认知之后的是另一种念头,同时还是另一种恐惧——这个少女已经为这个老绅士做过多少次同样的事情了?
……所以才会在制止她有所激动行为的时候会那么的敏捷熟稔吗?
顾小小惊讶地发现,在这一刻自己对这个少女的忿恨居然减少了。
是因为同情吗?
她不知道。
“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了……”堂吉诃德勾着嘴角,虽然是在对顾小小说话,可是低垂的眼睑却始终落在地上的克劳德身上。
他轻轻移动着手腕,手杖那不算粗糙尖锐也不算光滑圆润的底端因为受力而被牵引着在克劳德的身上缓缓移动,未有停留,宛若逡巡,以试探或是轻触的姿态,画着一个又一个圈。
这样的姿态好似流连忘返,而顾小小将这毫无头绪的行为理解为威胁。
于是就连她自己也都能彻骨地感受到那颗已死的心脏在高速跳动,还是被吊在高空。
“是谁给你这么大的勇气、让你能够敢于说出这样的……用你的话来说唔——‘事实’?”
顾小小一愣——这个男人难道认为自己是被谁派来专门破坏他的计划的吗?
不对!他既然知道古镜,而且如果之前他告诉自己的话不全是谎言,那么应该很清楚是老大下令要她来歌罗西这里的。
再说任务……老大说是简背叛了,可是看现在,背叛的应该是这个男人才对。
难道说老大之所以认为是简背叛了,全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在背后捣乱吗?
可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令老大如此确信啊?!
不管怎么样,现在她都应该想办法逃离这里摆脱这一切、尽快通知老大与方旭,为简洗刷冤屈。
察觉到顾小小的心不在焉,堂吉诃德在一刹那就变了脸,笑容里的阴鸷全都渗了出来,而令顾小小察觉到这一切并对自己的行为开始后悔的是一声穿透空气的痛苦尖叫。
“呃——!”
顾小小瞪大眼睛,因为她看到了堂吉诃德将手杖狠狠地刺入了克劳德的身体。
不论是身体上的那一处都是无比疼痛,即使是吸血鬼也无比疼痛。
“我可是特意为你才避开了心脏。”堂吉诃德对着顾小小绽放微笑,同时以他特有的尊贵语气表明他从不失手,唯有一时兴起。
“住手!住手!求求你!”顾小小咬着唇,呼吸乱成一团,“求求你停止这一切!求求你了!”
见到女孩儿如此惊慌失措的求饶,似乎是合乎了他的心思,堂吉诃德露出好似“一切听小姐的”、满足所有要求的绅士表情,他微微使劲,将手杖从克劳德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但是并没有意味着彻底结束,因为他的手杖又重新像刚才那样在克劳德的身上重复着轻触的循环动作。
顾小小深呼吸,泪水只增不减,但都静静存在。
“你愿意说了吗?”
顾小小点点头,重新开口,“是我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