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毒的糕点是小孩子带给江大山的。
没人知道那天江大山还吃了别的。
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东西是林小姑带来的。
糕点已经被江大山吃完了。
半点也无剩下的。
如今唯一能查到的,就是江大山是死于非命,被毒死的。
现在谁都知道是林传读不堪重负对江大山下了黑手。
被官府抓走的也是林传读夫妇。
跟她有什么干系呢?
她只要安心养胎,不需多少时日就可安安稳稳的进门安享富贵。
至于这里的糟烂事儿糟心过往,至此与她再牵扯不上半分干系。
林小姑自认前后安排妥当。
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孩子会说漏了嘴。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之是无人会信的。
也无人有地方去查证。
在这件事里,她从头至尾都把自己摆在了一个绝对无辜的位置上。
牵连到谁,都绝不会牵连到她。
林小姑语出惊人。
不光是老爷子惊了。
就连一颗心全长歪了在她身上的老太太也是一脸的茫然不可置信。
老太太震颤着瞳孔看着她,语调发抖地说:“可是三娘,你是安生了,也得愿以偿了,可是别人呢?别人怎么办?”
老太太是不偏爱林传读。
甚至说是厌恶。
可再厌恶,那也是十月怀胎所生下的孩子。
林传读若真是杀了人,成了老太太心中之耻,那么被抓被杀,那也是林传读活该的自找的,怨人无由,与她无关。
老太太不见得多痛心。
可自找的,与被害的不一样。
自己的女儿为了一己之利谋害兄长杀人。
不管是动机还是手段,都足以让老太太心惊胆寒。
这还是她养大的女儿吗?
看着林小姑闪烁着疯狂的脸,老太太的心底生出了一股不可说的后怕之意。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老爷子,求救似的叫了一声。
老爷子闭了闭眼,哑声说:“你觉得我与你娘当年是误了你,这我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当年之事,的确是我做的主,可你如今办的这事儿,却是不成。”
不等林小姑开口,老爷子就说:“老二夫妇是没什么大本事,至今可能都不曾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可他的儿子儿媳不是废物,你的算计骗不过我,也骗不过他们。”
老爷子能察觉不对,与苏沅和林明晰的异常反应何尝没有关系?
按老爷子对林明晰的了解,林明晰刚刚那神情,分明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或者说已经找到了为林家夫妇脱罪的证据。
他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林小姑一错再错下去了。
老爷子缓缓呼出一口气,艰难道:“你想去求什么,我拦不住你,看你如今心性,我也不敢拦你,可你二哥二嫂不能成为杀人犯。”
这本就不是林传读夫妇的罪过。
不能让他们去背。
林小姑瞬间狰狞了脸,咬牙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知道你如今自以为找到了靠山,没什么好怕的,我也不求你别的,你去找那人说清楚,此事与你二哥二嫂无关,想法子让官府把人放出来就行。”
“至于大山……”
老爷子眉眼间染上一层阴霾,哑声道:“是我对不住他,你让那人想法子遮掩一下,对外就说是一时想不开自杀的,与旁人无关就可。”
说江大山是自杀,虽有说不通之处。
可在绝对的遮掩下却并无大碍。
林小姑仰仗那人能让官府帮着睁眼说瞎话,无视各种说不通之处诬陷林传读杀人。
自然也能想法子将这个罪名洗清。
老爷子所求真的不多。
只要对外宣称江大山是自杀,林小姑的所作所为,他都可以当作不知道。
只是……
他定定的看着林小姑,叹息道:“经此一事,你我父女缘分也算是断了,林家没有给人做妾的女儿,也没有心狠杀夫的妇人,改日找了合适的时机,我就会开族谱将你逐出家门,至此,你想求什么滔天富贵,想入什么深门苦海,都与林家再无半分干系,生死由己。”
老太太没想过会是这样,面露不忍的叫了一声老爷子。
老爷子却说:“不必多言,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法子了。”
若林明晰和苏沅手中真掌握了什么证据,等他们将证据拿出来,那就真的是来不及了。
届时林小姑才真的是上天无处入地无门。
老太太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林小姑却是讥讽一笑。
“你要将我逐出家门?”
“是。”
“我林家,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林小姑不屑冷笑:“我还看不起你们这群虚伪的人呢!”
“你……”
老爷子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大伯母和老太太惊叫着连忙上前。
林小姑见状却说:“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了,你们不愿认我,我还乐得轻松呢!”
“只盼着你们日后穷吃糠白咽菜的时候,别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人,上门去求我打秋风!”
林小姑说完甩手就走,全然不看老爷子的神色。
老太太惊叫着顾不得拦。
转眼间林小姑已经到了门口。
可门口,却是有人的。
苏沅抱着手斜斜的靠在大门处,堵住了去路。
见林小姑出来了,无声咧嘴一笑。
“您这是去哪儿?”
林小姑冷着脸呵斥。
“与你何干?好狗不挡道,赶紧滚开!”
苏沅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说:“我凭什么让你?”
“凭你年纪大?还是凭你长得老?”
女人最怕被攻击年纪长相。
还想着靠脸吃饭的林小姑更是介怀。
她当即就黑了脸,指着苏沅就吼:“苏沅你……”
苏沅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冷冷道:“我怎么了?”
“我请你说话注意语气措辞,收一收你那双无处安放的手,不然的话……”
苏沅呵了一声,凑近了些对着林小姑的耳朵道:“我是个能动手就不爱动嘴的性子,这你也是知道的,万一我俩起了冲突,我这手上也没个轻重的,伤着你不要紧,要是伤着那位,可就不太好说了。”
苏沅若有所指的对着林小姑尚未突起的小腹抬了抬下巴,欣赏着她的面无人色,面无表情道:“这可是你唯一值钱的本钱了,可记得千万护住了保好了,否则呐……”
苏沅意味深长的嘿了一声,幽幽道:“耗子精揣了个玉瓶,万一这玉瓶碎了碰了,那春秋大梦,还怎么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