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苏沅注意到后无声皱眉,低声问:“他们为难你了?”
看她那样子,仿佛只要林明晰说是,她就能立马撸袖子冲进去给他讨公道。
林明晰沉默一瞬后无声轻笑。
他摇头道:“没有。”
苏沅半信半疑的挑眉。
“当真?”
林明晰含笑点头。
顺带调侃道:“有你在这儿护着我,谁敢为难我?”
林明晰一看就是没说实话。
苏沅却也不在意。
她哭笑不得的嗨了一声,说:“没为难你就好。”
她忍着困倦打了个哈欠,摆手说:“我在这儿看着就行,你赶紧回去休息。”
明日于家的人来了,验尸查案,都是大事儿。
前前后后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才算是完。
林明晰已经两天没怎么合眼休息了。
再耽搁下去可不行。
似乎是猜到林明晰会反对,苏沅想也不想就说:“你别杵着跟我叭叭,有废话的功夫,回去都能倒上一觉了,赶紧回去睡觉。”
林明晰闻言出人预料的没多说,默默的走了。
苏沅有气无力的伸了个懒腰,没骨头似的歪在门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色,有些愁苦。
这天儿什么时候才能亮啊……
苏沅正自顾悲伤的时候,林明晰手拎着两张凳子回来了。
苏沅诧异眨眼。
“你回来做什么?”
林明晰将手里的凳子放下,拉着苏沅坐下才说:“长夜漫漫,空守难熬,我陪着你。”
苏沅有些没好气,不自觉的开始瞪眼。
“不是,你这小崽子怎么不分好赖呢?你在这儿守着能起什么用?天亮了事儿可多,到时候有你忙的!”
听见苏沅的低斥,林明晰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慢悠悠道:“我在这儿守着是不起用,可心里踏实。”
苏沅咋舌:“林明晰你……”
“沅沅。”
“我想跟你一起。”
林明晰语音又轻又低,夜风中苏沅甚至都难以听清。
可他望着自己的眼中带着希冀,是苏沅不忍拒绝的那种光。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苏沅甚至有种不可说的错觉。
像是她若是说不可,林明晰大约就会哭出来似的。
苏沅拗不过林明晰,只能是忍着打人的冲动,甩了一句:“你高兴就好,懒得管你。”
林明晰无声而笑,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用油纸包着的不那么热的窝窝头,递给苏沅。
苏沅看了一眼,肚子先没出息的叫了。
她依旧冷着脸,手却没什么骨气的伸了出去。
“哪儿来的?”
深更半夜的,谁家这时候还开火?
见她吃了林明晰才露出了笑,轻声道:“隔壁大婶家里讨的,回头娘回来了,记得跟娘说,让她做了给人还回去。”
为了这两窝窝头,林明晰刚刚可是跟大婶说了不少好话。
只是这个就没必要让苏沅知道了。
苏沅吃了林明晰带来的东西,大约是吃人嘴软,到底是没再揪着之前的事儿不放,也就随林明晰在这儿守着了。
她随手塞了一个到林明晰手里,含糊不清道:“啃吧,味道不咋地,好赖能暂时顶个饱。”
苏沅一天没怎么吃上东西,林明晰也是如此。
林明晰接过窝窝头并不推辞,漫不经心的吃了两口,顺手将带来的水壶递给苏沅。
“别噎着。”
苏沅猛灌了两口水才把嗓子眼里的窝窝头咽下去,拍着自己的胸口缓过劲儿了,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个被遗忘的人。
“不对,叶清河呢?”
他们一回来就撞上闹的,苏沅满心满眼的都是怎么怼人,全程没顾得上叶清河。
这会儿想起了,四下看看却都没发现人影。
林明晰漫不经心道:“他守着了两日也累了,我们既是回来了,也不好再劳烦他,我让他回去休息了。”
苏沅一听想着也是,赞同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林明晰笑而不语,和苏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慢慢的等着天亮。
苏沅本以为这个夜晚会很难熬。
可有了林明晰在耳边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时间又恍惚过得极快。
没等她犯困打吨,天色就渐渐明了。
天亮了才是重头戏。
苏沅抖擞起精神,眼睛发亮的不住往村口的位置看。
嘴里还有些着急地问:“于家的人真会来吗?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啊?”
林明晰顺着她看的方向看了一眼,淡声道:“估计快了。”
林明晰的猜测不错。
天亮后不久,林家村平静了太久的村口就有了动静。
不多时就在村民的围观下,有一辆围着青色围缦的马车就停在了林家门口。
马车上下来了一男一女,加上车夫正好三人。
林明晰看清来人主动走上前去,那车夫却率先拱手打了招呼。
“小的是于家府里的门房,得了老爷和少爷的指示,特意带着人前来帮忙。”
“您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这二位都是各中好手,必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说完,车夫主动向林明晰介绍了身后两位的来历。
“这位是盛京南家的一把手,南歌离小姐,这位是南风,是南先生的助手。”
车夫话音落下,林明晰眼中就多了一抹惊异。
林明晰猜到于家人会重视自己提供的消息。
却也没想到,于家人能重视至此。
盛京南家四个字,别说是在这小小的林家村了,就是在整个盛京城,都是饱具盛名的。
断案第一世家。
而南歌离身为盛京城刑部宰相之女,更是被称为南家这一代的一把好手,被视作是能接掌南家衣钵的风云人物。
验尸查案断毒的本事,几经传奇,在民间被人广泛传唱。
民间有俚,言称南家有女唤歌离,可代亡者言,能诉孤魂苦。
在她手底下验的尸,从未出过差错。
数次翻案铁血定乾坤。
这样的人物,虽是女儿身,却被称人们尊称为先生。
别说是林家村这样的地方了,就是在盛京城中,都不见得能有人轻易请得动。
可于家却把人请来了。
若不是知道这车夫不至于用这样的事儿来忽悠自己。
林明晰简直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