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苦寒,早在入冬时城中火炭的价格就往上涨了一截,比平时高出不少。
只是用得起火炭的人家,多不缺银钱,也不在乎这点儿涨幅。
穷出身的林慧娘知道价格后心疼得不了了,念念叨叨了几日,听说往后火炭的价格还会涨后,更是着急得不得了。
苏沅为让她宽心,索性就让人趁着价格尚可时收集了一些存放起来。
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买多少。
可底下人弄不清情况,想着买得越多越好,在苏沅不知道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囤多了。
苏沅前些时日还在为堆积成山的火炭发愁,可今日来福却兴奋道:“城中火炭的价格居高不下,比咱们当时收购时已经高出了不少,昨夜这场大雪一下,今早城中火炭的价格更是往上飙了一截。”
“我来之前特意找人打听过,听有经验的人说,今冬这场雪短时内是绝对停不了的,届时城外大雪封山堵路,城外的百姓没办法将柴木变成可供取暖的炭火送进城,咱们手中囤积的火炭就能成为齐货,自然不愁销路和价格。”
他没注意到苏沅眼底一闪即逝的凝色,自顾自地说:“我怕到时候大雪封了路,咱们手中的囤货不够卖,今儿个一早,就遣了人出城,在城外将能收购的火炭都尽数买回来。”
他说着难掩兴奋地搓了搓手,笑道:“咱们卖出的价格定会高出买入价,中间这笔差价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赚的。”
“盛京城中不缺富贵人家,这些人家的主子们身娇肉贵,向来都是不吝惜银子的,别说咱们只是贵一些,就算是翻了倍,也有的是人挥舞着银票来买,只要咱们把握住了时机,掐住这个时间差,定能大赚一笔。”
苏沅之前在城中置办好的几个铺子,为救南侯等人被迫一把火全都成了灰烬。
重建时日长久,直到现在也就刚出了个大概,想见回头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今苏沅手中在赚钱的产业在盛京城的只有一个红袖招。
扛着开支大头的都是浣纱城送来的银子。
来福每日守着个富不起来的红袖招发愁得不行,陡见良机,难得地露出了急切之态。
见苏沅沉默不语,他疑惑道:“主子?”
苏沅抬头望了他一眼,好笑掩面:“你如今的生意经倒是盘算得好,这一连串的分析,说得我都懵了神。”
来福咧嘴嘿嘿地笑。
“那您若是觉得可行,我一会儿就去多派些人手去城外采购?”
苏沅摩挲着指腹想了想,迟疑道:“你真的觉得,会这么一直冷下去?”
来福重重地点头,认真道:“那是自然。”
生怕决策出了差错,他事先还打听了不少别人家的动静。
盛京城中如今看似平静无风,可消息稍灵通些的商家,都在暗中大肆囤积火炭等物。
他一个人想的能错,可这么多人都是如此,总不能都是错了。
苏沅闻言沉默的时间比之前更久了一些。
来福怕她是担心亏了,想了想说:“城中火炭等物的价格已经比之前高了许多,不少商家都在高价出售,咱们买来了卖出去,多少都是赚的,您只管放心便是。”
苏沅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她沉吟半晌,缓缓呼出一口气说:“你想得不错,做得也很好。”
“这样,你回去后安排人多买些能取暖之物放好,不拘泥于火炭,棉衣棉鞋,烈酒等物也可,能收多少收多少。”
来福喜出望外地点头说好。
他正想问苏沅准备什么时候出手,然后就听到苏沅说:“买来时是什么价,全都登记造册留存,卖出的价格可比收购价高出一些,但是不可坐地起价,也不可跟风涨价,之前是怎么卖的,现在就怎么卖。”
来福着急道:“可是,别人家都是这么卖的,咱们按原本的卖,岂不是亏了么?”
“亏了?”
苏沅要笑不笑地瞥了他一眼,淡声说:“亏倒是不至于,只是没你想的赚那么多罢了。”
她摆手打断了来福的话,凝声道:“我记得之前被烧的铺子,是不是收整得差不多了?”
来福苦着脸点头。
“是,之前收购来的火炭等物,就是堆在那几间空铺子里的。”
苏沅敲了敲桌面,沉声道:“这样,腾出一间空铺子来,用作出售这些东西,城外的采购继续,买回来的东西按我说的价格卖,吩咐下去,一律不许跟风涨价欺客,否则若是让我知道了,严惩不贷。”
苏沅难得正色,来福闻言不敢再多嘴,一脸悻悻地点头说是。
许是察觉到他的疑惑,苏沅好笑道:“坐地起价是为商大忌讳,咱们做的是长远生意,靠的也是口碑。”
“你只觉富贵人家的银子好赚,那你可曾想过,一旦留了恶印象,这些不心疼银子的人家又会如何?”
为商不与官争。
为商要与民善。
一旦惹了官不喜,惹得民怒,这生意自然也就做不长久。
而且……
苏沅闭了闭眼,轻声道:“若真似你说的那般长久的冷下去,你以为城中这些坐地起价的商家就能讨着好了?这盛京城中舍得花银子买火炭的人家,有几个是好相与的?”
“真到了某种时候,有的是人等着出手收拾,咱们就别去凑这个霉头了。”
她说着抓起桌上核桃朝着来福砸了过去,没好气道:“少赚多赚都是赚,又不是真的亏了,少做你那副亏了血本的苦脸出来给我看。”
来福手忙脚乱地抓住核桃嘿嘿一笑,讨好道:“我这不是没主子您想得周全吗?”
“您放心,我这就按您说的去办。”
他拍了拍胸口,认真道:“一定事事无纰漏,保准让您满意。”
苏沅勾唇一笑,说:“周全不周全另说,总之你记着,横财带横灾,没事儿少想不靠谱的。”
来福笑着说是,正准备要走时,苏沅突然说:“对了,城中的粮价如何?”
来福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了这个,愣了愣才不确定地说:“粮价应当是没什么变动,具体数倒是不清楚。”
苏沅想了想,抿唇道:“你回头打听打听粮食的价格,如何没什么涨幅,就让人买一些放起来,但是这事儿不宜让过多人知晓,记得办得隐蔽些,别让人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
买火炭买棉衣来福都能理解,可无灾无难又不开粮店,囤粮食来福一时有些猜不透苏沅的想法。
他把迷惑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看苏沅的眼神活像在看十万个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