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偷袭(1 / 1)

潜伏在四周的人见到孙得的暗号,即刻开始行动,迅速敏捷如同暗林深处的豹子,很快靠拢过来,二十几双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被火堆的哔剥声掩住。四名精兵悄悄爬上了树,紧随而上的还有手中的猎网,在黑暗中对着这些探子无声张开。

孙得见胜局已定,踩着极轻的步子开始后退,一直到退出猎网的范围,这才站定,朝周围的人挥了挥手。

正在此时,那名队正忽然警觉地惊醒,本能地寒意陡生,倏地睁开双目,随即便看到头顶上一张巨网在火堆映照的微弱光亮中朝他们撒下来。

“小心!有埋伏!”队正大喊一声,就地翻滚数圈,堪堪擦着猎网的边缘逃出去,腾地跃起。

这一声喊虽然凌厉,可惜已经迟了一步,地上的那些探子醒的极快,却快不过四周早有准备的埋伏者,等到他们想逃出去的时候,已经被猎网束缚住。树上的人一跃而下,趁他们尚未来得及拔刀时迅速转跑两圈,收紧猎网将他们团团困住。

孙得眼尖,定睛一看大叫不好:“有一人逃了!快追!”

原来那队正眼见形势不对,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不可能力搏,电光石火间已经做好了取舍,迅速朝山脚下飞奔而去。

贺家埋伏的这些精兵无须多言,立刻有几人冲了过去,其余人则留下来对付这些被捆住的探子。

贺家军最为与众不同的一点就是强调“取长补短”,上至将军,下至普通士兵,一层层一级级,将每个人的长处与短处挖掘出来并登记在册,上面的将军甚至贺家父子不可能全部记在脑中,那就需要每个人都记住自己的与身边同袍的。正因如此,贺家每一次派兵马出去执行军务,队伍中的将士都需要将彼此的特性了解清楚。

现在冲出去的几个人是队伍中最能跑的,不必刻意分配,关键时刻就知道哪些人该追出去,减少了混乱也节省了时间。

那队正也极为精明,回头见后面的人越追越近,知道用不了多久便会被他们擒住,脑中迅速一转,调转方向就往不远处聚集的人群冲过去。

追他的亲兵本想喊他站住,见他冲向人群立刻噤声,没想到那队正自己先喊起来了:“杀人啦!杀人啦!快跑啊!”

顿时,熟睡的流民纷纷惊醒,睡得浅的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看,甚至跟着胡乱跑起来,睡得沉的也逐渐转醒,迷茫过后,不知所措地坐起身。

贺家蛰伏在此的精兵这次之所以没有直接围捕那些密探,就是因为四周流民众多,一旦造成混乱就会给对方可趁之机,让对方跑了,没想到现在这唯一的一条漏网之鱼竟然如此狡诈,一下子就将沉寂的黑夜扰得如同沸锅。

“王府办案!无关人等即刻闪开!”追上来的人一边高喊,一边紧盯着前面在人群中东跑西窜的身影,撇开人群追过去。

万幸的是,方才在林子里光线昏暗,此时出了林子后反倒有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只要盯紧一些,倒不怕人跑没了。

那队正在人群中乱跑,甚至踩到某些熟睡的人身上,引起一阵哀嚎声,被踩之人爬起来跳脚大骂,却很快找不到人影,一转头又看到几名穿着劲装兵爷扮相的人冲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们推开,踉跄之后更是气闷。

追的人哪里顾得上这些,周围的人有些好奇地涌过来,有些听到命令知趣地闪开,他们不能伤及无辜,不可随意拿兵器扔过去,只好在后面紧撵,眼看着快抓到那队正的衣角,又让他一个挣脱给跑了。

夜色中,人群乱成一团,一个跑数个追,离东面的营帐越来越近,那营帐里虽然都住着得瘟疫之人,但离城门最远,离白头山最近,便于队正逃出生天。不过他并没有绕过营帐跑远,而是冲到某个营帐的门口,掀开帘子一头扎进去。

营帐里面黑黢黢的、悄无声息,倒是个藏匿的绝佳之地,可惜他忘了,这也是瓮中捉鳖的最好时机。

这营帐只开一个口,为以防万一,贺家军追来的几个人迅速将四面看守住,只留一人看住门口,剩下一人即刻去搬救兵。救兵离得不远,正是在外围巡逻的士兵,方才或许正巡逻到另一侧,所以没听到这里的动静。

没多久,那些士兵全部被召了来,很快将营帐团团围住,紧接着燃起一圈火把,将这里照得透亮。

这次没有刻意地大声喧哗,并未造成混乱,黑夜中只闻帐中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周围的士兵平时都是在外围转圈,现在迫不得已才赶过来,生怕自己染上瘟疫,一手举着火把,另一手掩起袖子捂住口鼻。

追过来的精兵中有一人掀开帘子,举着火把走进去。里面的人被惊醒,纷纷从地上坐起来,三个一堆、五个一伙、蓬头垢面地坐在那儿,掩着破烂的衣裳诧异地看着来人,见他身份似乎不一般,又添了些恐惧。

“都看看身边,有谁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兵爷一发话,这些流民全都依言左右瞧了瞧,最后纷纷摇头。也难怪,这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进进出出,进来的都是被诊出患了瘟疫的,出去的有些是横着被抬出去,有些是竖着走出去,谁会记得几张面孔?

外面又进来一人,凑到兵爷耳边,压低嗓音道:“我去把孙得叫过来。”

“嗯。”此人点点头,捂住口鼻开始在营帐中巡视,锐利的目光在这些人脸上扫视而过,缩在角落的、坐在门口的、躺着的、蹲着的,一个都不放过,找到一些眼神闪躲或神色异样的,就将这些人统统拉到一个角落看好,偶有一两个喘息得厉害的,却分不清是跑太久累着了,还是病重快死了,也不知那队正是不是在这一堆里,一时倒真分辨不出来。

没多久,外面渐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孙得一开始就跟着追过来了,只不过因为体力比不上他们,逐渐拉开了距离,好在一路问着人找了过来,正好与前去寻他的那人碰上,两人一碰头,大致说了一下,很快就跑了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营帐中大多数人皆是一脸茫然,沉默地看着这位举着火把的兵爷。

忽然,被捉到一起的这堆人中,有一人毫无预兆地动起来,先前还如同一名即将奔赴黄泉的重病之人,转眼间就身法利落地冲了出去。

举着火把的人眼神一厉,大喊:“站住!抓住他!”

营帐外面一阵兵荒马乱,里面的人好奇地涌到门口想要探头朝外看,忽然斜里横过来一把刀挡在他们面前:“都进去!不许乱动!”

现在逃出去的究竟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尚且未知,这营帐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放出去,需要严加看管,以防万一。

不过一交手就大致可以断定,那人的确是他们要找的。

这次敌我悬殊,那队正跑了这么多路也确实累了,最后关头冲出来只能是拼死抵抗,不过贺家军这边的精兵再加上巡逻的士兵,人数众多,哪里还有他逃脱的余地,几番较量,很快就被制服。

旁边的几个营帐有人听到动静也摸黑走出来瞧热闹,被巡逻的士兵连声吼着赶回去,周围迅速恢复一片寂静。

孙得走到被钳制住的人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我宰了你!”队正气得怒火攻心,挣扎着就想扑上来教训他,被两边的人各一脚踹到膝盖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得脸色瞬间惨白。

孙得见营帐周围看守的士兵正要过来,连忙出声提醒:“东西还没找到,把营帐看好了,别让人溜出来。”说完才将目光对上跪在地上的队正,嘿嘿一笑。

那队正听他声音十分陌生,不由愣了一下。

孙得跟别人讨了根火把,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拿着火把将自己的脸照得清清楚楚,笑嘻嘻道:“谁是你王八羔子?看清楚大爷的脸!认识吗?不认识别瞎认亲戚!你们那些王八羔子现在都在网兜里呢,老实点儿!”

队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这张半熟不熟的面孔,见他抬手把脸上沾着的东西一个个去掉,露出另外完全不一样的脸,愣了半天后愤愤地朝他啐了一口。

孙得闪身避让,气不过在他胸口狠狠踹了一脚:“信物呢?交出来!”

队正一副誓死不屈地模样,冲他哼声笑了一下:“想不到贺家军还真是能人辈出,不仅能耐,还足够阴险,老子都被你蒙过去了!”

“是你太蠢!”旁边走来贺家军的另一人,看模样似乎有些分量,正是这次埋伏队伍的首领,来人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挥手道,“把衣服全扒了!仔细搜!”

很快,周围上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这队正扒了个精光,捏着鼻子将他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抖了又抖,抖不出东西只好铺在地上一块一块仔仔细细地寻摸。

这队正一身光溜溜的被人拿绳子捆起来,又被三四只脚踩到地上,在秋季的夜风里瑟瑟发抖,抖得全身都快僵了,那边也没找出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顶多就翻出一袋子少得可怜的碎银。

首领发话:“将他和剩下那些人绑在一起,送回去给将军定夺!”

“是!”

这队正被人从地上拽起来,又被往前推搡了几下,这才回过味来:“喂!你们岂有此理!快把衣服还给我!”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周围的人哄然大笑,营帐里面也传来各种不同的笑声,男女老少皆有,显然是有不少人挤在门帘的缝隙处将外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这队正年纪也不小了,愣是被取笑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

这边的首领笑够了,随便从地上扯起一件长一些的衣服扔到他脸上:“给这孙子裹起来,带走!”

“是!”几名士兵嘻嘻哈哈地将人拖走。

“哎!等等!”首领想了想,又连忙将他们喊住,吩咐道,“让他在这儿待着,先别带走。”

那些士兵也不多言,应了一声又将人跌跌撞撞地拽回来了。

那队正已经没有力气再骂了,这里又恢复到先前的寂静,首领举着火把转身,带着几个人掀开帘子走进营帐,挤在门口的人迅速散开,一旦没了好戏看,就再次想起了各自得的瘟疫,全都笑不出来了,咳嗽了两声各回各位,恢复一脸菜色。

一名士兵贴到首领耳侧低声道:“那人会不会半路就将东西丢了?万一这里找不到怎么办?”

“不会。”首领极为肯定地摇了摇头,“既然是信物,必定十分要紧,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丢掉。”

旁边的人觉得言之有理,点了点头未在多言。

首领将目光在营帐里迅速一圈,提高嗓音道:“方才那贼子将一样东西藏在这里,你们快瞧瞧自己身上有没有多出什么来?发现了老实上缴的有赏,私自藏匿的就别想活到天明了!”

营帐太大,一时半刻不可能全部搜查,只能先让他们自己找。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低头寻找起来,有些人嫌光线太暗,爬起来将蜡烛点亮,为了那句口头承诺的奖赏,身上找不到就在四周的地上翻寻起来。

守在门口的几个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的动静,没多久就有一人激动地大喊:“我找……咳咳……找到了!是不是……咳……这个!”

一人连忙上前将东西取过来,交到首领的手中,首领看了看,竟是一只锦囊。这锦囊一看就知用料十分考究,非富即贵之人哪会有这种东西带在身上?那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要找的,赵暮云的东西!

这么想着,迅速将锦囊打开,里面藏着的东西有些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是一枚拇指大小的印章,仔细一看,印章头上刻着一个字:封。

封印之意?

首领顾不上细想,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他想,看过之后又将印章收好,拿着锦囊走出去,递到那队正的眼皮子底下。

距离太近,队正的两只眼珠子都差点挤到一处,看清之后面色不变,可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却没隐藏得住。

“看来,正是此物。”首领满意地笑了笑,将锦囊贴身收进怀里,走回去走向营帐门口,见里面找到锦囊的人自己战战兢兢地掀开帘子出来了,正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低声道,“我若现在给你银子,你确定别人不会眼红过来抢?”

那人愣住,讷讷地不敢吭声了,心里也明白,如今这世道,只要能活下来,易子而食都有可能,抢些银两算什么。

队正朝身边一人吩咐道:“将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记下来,让他病好了以后自己到城门口去领赏。”

“是。”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那人激动得连声道谢,原本对自己的病有些自暴自弃,现在虽然不知道能得多少奖赏,但心里总算是燃起了希望,立马精神了许多。到时候一旦他病情好转,就会在士兵的眼皮子底下转移到另一块地方,那些人再眼红也不敢追过去。

这里的事情一解决,贺家派来的人迅速撤离,带着抓到的这名队正与山坡那边的人汇合,数了数人头,确定没有遗漏,这才将他们押送回去。

贺翎见派出去的人都完好无损地回来,大为高兴,连忙命人将这些探子全都关到地牢去,遣手下最为信任的亲兵前去看守,一切吩咐妥当,拉起身边的萧珞转身回到书房。

这次的首领带着孙得跟着走进去,将锦囊双手奉上,恭敬道:“将军,这是他们头目带在身上的信物。”

贺翎接过去,打开来一看,诧异地勾起唇角笑了笑:“赵暮云这信物可真是别出心裁,长珩你看,这封字恐怕不是简单在落款处盖个章,应是封印之意。”

萧珞将印章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点了点头:“他们若单独把这件信物送过去,只能说明任务完成了,那他们该直接回去复命才是,没必要多此一举。若其实并非传递信物,而是写一封信,盖上这章,那就可以将此地的情况详细说明,并且这些人暂时还要留在西北,另有图谋。”

“殿下果真是心思缜密!”旁边的孙得忍不住道,“他们的确暂时不打算回去。”

贺翎神色一禀,抬头看向孙得:“你将探听来的消息仔细说一遍。”

“是!”孙得抱了抱拳,一五一十道,“他们此次有两个目的,一是烧毁我们的粮草,二是暗中密谋行刺将军。现在抓来的这些人一直在寻找我们的粮仓草屯,一旦得手,就会去白头山与另一拨人汇合,并且传递消息回去,之后恐怕就是全力以赴寻找机会陷害将军了。”

既然要争这天下,哪一方的性命都是提在刀口上,对于赵暮云要害自己,贺翎一点都不意外,闻言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琢磨道:“白头山,若记得没错,应该就在离梁城不远的地方。”

萧珞道:“既然知道他们在何处,那就好办了,眼下就是这印章,该如何处置才能不让赵暮云起疑,究竟是盖在落款处,还是盖在封口处。”

贺翎眉头蹙了蹙:“姓赵的老狐狸太谨慎了,什么花样都能想得出来,还真是不能出岔子!”

萧珞看向面前的二人,问道:“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二人皆摇头:“没有了。”

“嗯,那你们先回去歇着吧。”

“是!”

待人离开之后,萧珞见贺翎眉头略微舒展,笑了笑:“想到法子了?”

“嗯,我在想,这信件他们是通过白头山送出去的,按姓赵的性子,白头山应该算是一道关卡,那里的头目必定比今天抓来的这个队正更有份量,也应该对信物的用法了如指掌。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去敲打敲打那个头目,从他那里套点消息。”

萧珞想了想,弯起唇角:“你是想诓他?那恐怕又要把孙得喊过来了。”

“没错!也只能如此了!”贺翎跟着笑起来,“总比直接刑讯审问来得有效。”

“嗯,那倒是,这些人既然被派到这里,必然是赵家军中比较谨慎的一类,万一使点心眼,故意给个错误的交待,那就糟了。”

商议已定,贺翎去贺连胜那里将事情详细说了一番,最后把想到的办法拿出来请示,贺连胜听完哈哈大笑,大手一挥:“这法子好!快去!”

贺翎笑起来:“爹,您性子也太急了,咱们粮草还没全部收满,现在去不是送上门引人怀疑吗?”

贺连胜愣了一下,拍了拍脑门:“那就再等上两天,你们先把信给准备好。”

“是!”贺翎应了一声,回去后就笔墨纸砚准备上了,可提起笔又有些犹豫起来。

萧珞诧异地看向他:“怎么了?”

“啧……长珩,你说这字迹,要不要考虑考虑?”

“不必。”

“哎?”贺翎抬起头诧异道,“你这么确定?”

“这些小兵哪里像是读过书的,还谈什么字迹,即便真有字迹,你认为赵暮云身为一个王爷,会对他们了解多少?”萧珞笑了笑,“更何况,派人去白头山诈他们,先不要把信拿出来,说不定这信是由那里的头目写的。”

贺翎想了想,点点头:“就算写信,这信也不能由我们来写。”说着就扬声将门外一名亲兵喊进来。

“你去军营中随便找个小兵过来,会写字的就行了。”

“是!”亲兵领命迅速离去。

贺翎将手中的笔搁下,拉着萧珞去逗弄铮儿,抱着铮儿玩了个够,见他哈欠连天才放下,让他自己睡去了。

又过了些时候,那名亲兵带了个小兵过来,那小兵从没进过王府,一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可见到贺翎之后,立刻就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地抱拳行礼:“小的见过将军!”

贺翎招招手:“会写字就过来,我念你写。”

小兵不解又为难:“将军,小的写字不好看。”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贺翎笑骂道,“要写得好看找你做什么?”

小兵愣了一下,连忙笑嘻嘻点头:“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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