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少师府邸,陶府。
正堂之中,陶家扛把子陶瑸面如锅底,一儿一女坐在两侧。
信,是小半个时辰前千骑营探马送来的,送给陶少章。
陶少章看过信后,找了老爹,就一个要求,让老爹弹劾章松陵。
陶瑸就很懵,一问才知道,原来陶少章又整幺蛾子了,才搞完一个李家,这又盯上章家了。
“不行!”
陶瑸气的胡子都发抖了:“楚擎是千骑营副统领,天子亲军,出了事,至少可全身而退,你一个大理寺少卿算什么,你这是要害死咱们陶家啊!”
骂了一通,陶瑸看向旁边打着哈欠的陶若琳:“琳儿啊,还不快劝劝你大哥。”
“哦。”陶若琳揉着眼睛望着陶少章:“大哥,不是妹子说你,你与爹说的那么清楚做什么,明知道老爹不晓事理还要说,真是的,日后再有这种事,随意编个理由糊弄一下就成。”
陶少章叹了口气:“是大哥疏忽了。”
陶瑸:“…”
“爹。”陶少章唉声叹气道:“大丈夫行与世间,遇不平之事,定是要管上一管的,章贼一事,此时还不便与您细说,您就…”
“混账东西,不平事,皆是不平事,你管的过来,还是说,你管了旁人,却害死了自家亲族!”
陶若琳掩嘴打个哈欠:“爹,这京城吶,马善被人骑,您偶尔硬气一番,也能震慑宵小。”
“你还敢还嘴!”陶瑸一指满脸懵逼的陶少章:“硬气,老子就是再硬气,哪里有你这大理寺少卿威风,又是查账,又是拿人,京中谁还不知你仗义执言陶少章了!”
陶少章满脸蒙逼。
我说啥了你就喷我,也不是我说让您硬气啊。
陶若琳笑道:“好了好了,爹您别生气了,弹劾一番又能如何,之后的事,大哥他们来做就好,大哥有分寸的。”
“你还有分寸,你有个屁的分寸!”陶瑸指着陶少章叫道:“你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不说此事,就说查税那事,你险些背了人命官司让陶家身败名裂!”
陶若琳哭笑不得:“爹,您这话就不对了,大哥这不是在士林之中显露了清名么。”
“你还有脸说!”陶瑸冲着陶少章破口大骂:“拿着全家人的性命换了清名,老子稀罕这清名吗!”
陶少章终于忍不了了:“爹,你总训斥我作甚,又不是我说的,大妹说的。”
“还敢狡辩,琳儿说的,就是你心中所想!”
陶少章:“…”
陶若琳见到大哥被喷的和狗似的,揉了揉眉心说道:“爹,总之,明天你必须弹劾章松陵,就这么定了。”
“好哇!”
陶瑸彻底急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指着陶少章叫道:“你还敢命令起爹来,好你个陶少章,到底老子是你爹,还是你是老子的爹!”
陶少章怒视陶若琳:“阿妹,你别开口了,成吗。”
“他娘的你还敢教训琳儿,老子抽死你!”
“我…”
陶若琳站起身,给陶瑸摁在了凳子上,拿来茶杯递了过去:“爹您别生气,先喝口茶。”
“爹不渴。”陶瑸脸变的那叫一个快,乐呵呵的说道:“琳儿就是孝顺,爹不渴,你喝,你喝就是,莫要被你大哥气坏了身子。”
陶少章都想开口问一问,咋的,我是您当年种地的时候从地里刨出来的啊,都姓陶,差距也太大了吧。
“爹,您听女儿说,女儿知您不恋栈权位,可您想呐,大哥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不知多少人盯着,您就想成那山中的老虎,大哥就是虎崽儿,您是虎王,山中的猴子呀、豹子呀,妖魔鬼怪那么多,都不怕大哥这虎崽儿,您好歹也要没事出来吼两声,震慑震慑这些跳梁小丑,要不然,外人还以为咱们陶家可欺呢。”
“唔~~~”陶瑸点了点头:“琳儿说的话,向来是极有道理的。”
陶少章:“对啊,爹,您要是没事不出来吼两声,猴子豹子什么的,还以为您已经死山洞里了。”
“你个混账东西,老子抽死你!”
陶若琳赶紧拦住老爹,又狠狠瞪了一眼陶少章。
陶瑸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陶若琳,百般无奈:“你大哥就是个榆木脑袋,空有一身迂腐之气,若琳儿是男儿身该有多好。”
陶若琳笑嘻嘻的说道:“女儿身又不差,给您当闺女,孝顺您一辈子。”
说完后,陶若琳站在了陶瑸身后,轻轻的捏着老陶的肩膀。
陶瑸轻轻拍打着陶若琳的手背,张了张嘴,最终只得化为一声叹息。
沉默了许久,陶瑸终于用正眼看陶少章了。
“记住爹的话,如今陶家居于京中,爹成了这太子少师,你又成了这大理寺少卿,这偌大的家业,都是你妹子挣来的,用琳儿这一辈子的清名挣来的,日后行事,定要三思而后行,莫要让你妹子的心血化为乌有。”
陶少章双目有些湿润,望着地面,轻轻点了点头。
陶若琳用额头顶了顶陶瑸的后脑勺,嬉笑道:“哪像您说的那样,什么清名不清名的,不过是外人以为女儿是碧华,碧华是女儿罢了,加之以讹传讹,慢慢女儿就变成了上了年岁的丑八怪,寻不到夫婿最好,女儿孝顺您一辈子。”
“琳儿,你安心便是,爹定会给您寻个好人家的。”
“才不要您管,女儿看的顺眼,立马就跟人家跑啦,不孝顺您了。”
“好,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陶瑸哈哈笑道:“倘若我陶瑸这眼高于顶的掌上千金有看的上的男子,哪怕是贩夫走卒,爹也想方设法让他来求亲。”
说完后,陶瑸又是叹了口气:“可女儿你这名声…”
“那女儿就找个名声比我还差的。”
陶瑸都被逗笑了,陶若琳看向陶少章,笑嘻嘻的说道:“大哥,你是大理寺少卿,往日不总是惩治那些京中名声不好的纨绔子弟么,还不快给妹子物色一个。”
陶少章哭笑不得:“京中名声差的纨绔子弟,数不胜数,别说纨绔,便是少年俊杰也配不上大妹你。”
“那就寻个名声最坏的。”
“名声最坏的?”陶少章也知道陶若琳是开玩笑,装作一副认真的模样说道:“要说这几年来京中名声最差的,必然是被北市百姓称之为活畜生的楚…”
说到一半,陶少章楞了一下,抬起头,面色古怪的望着陶若琳,目光莫名。
陶若琳冲着陶少章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俯身对陶瑸说道:“爹,此事说定了,女儿去歇息,不可再对大哥发火了,本来就脑子不够用,您总是责骂,他就更傻啦。”
陶少章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敢出声。
陶若琳又给陶瑸倒了杯茶,蹦蹦哒哒的离开了正堂。
陶瑸微微看了一眼陶少章,唉声叹气:“如今咱陶家也算是功成名就,积攒了不少家业,你行事却如此鲁莽,叫爹如何是好啊,若是一个闹不好,后果堪忧,这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可要是家业没了,又该如何是好啊。”
陶少章:“…”
“和为父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具体要如何,只知千骑营筹措了二十万五千零三贯二百文。”
陶瑸略显震惊:“这么多钱,用作何处,如何归还?”
“具体用在何处,儿子也是一知半解,只知应会归还,事情办成了,归还十九万贯。”
“不还有一万五千零三贯二百文吗,又不是算学,你怎地糊里糊涂的。”
陶少章默默的叹了口气:“儿子是不通算学,但是我了解楚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