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这边被伯夫人盯着喝了药躺床上休息,动弹不得,事实上,时砚也不想动弹,只要稍微一动,他就感觉天旋地转,十分难受。
另一边,伯夫人身边的嬷嬷和大夫低声私语了几句,脸色沉重的回到伯夫人的院子。
老嬷嬷将屋中的丫鬟都打发了,又让最衷心的丫鬟守在门外,伯夫人一瞧这架势,心下一咯噔,顿觉不好。
果然,老嬷嬷道:“夫人,方才大夫说,咱家小少爷这是中了毒,这药十分歹毒,只让中毒者症状与流连花丛,耗空身子一般无二,最后的表现都是精尽而亡。
且中了这毒,前期不易察觉,等到了后期,察觉时已是无药可救。咱家少爷这次也算因祸得福,被这一刺激,提前发现了了体内的毒素,好歹性命无虞。”
伯夫人听得脸色惨白,一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声音冰冷:“我儿现下身体如何?”
老嬷嬷犹疑一瞬,最终在伯夫人的目光下,轻声道:“大夫说,修身养性,或许还能救治一二。”
这意思,基本上就是没救了。不可能成为正常人的。
伯夫人狠狠的闭上眼,好半天才道:“吩咐下去,让大夫好好照料我儿的身体,我要知道是谁吃里扒外,用这么毒的法子害我儿!”
而另一边,荣安伯那边的进展也不是很顺利,一行人都是荣安伯大哥埋下十几年甚至时间更久的钉子,与大伯干系密切,出卖大伯的可行性不大。
楚景亲自审问,上了重刑,依然没人吐口。
荣安伯面色阴沉的坐在一张小桌前,对面人怨毒的眼神他毫不在意,楚景放下手里的鞭子,低声道:“伯爷,都是硬骨头,一时怕是很难有个结果。”
荣安伯道:“既然能用十几年处心积虑的安排这么一出,肯定都是大哥他信得过的人,要是早早招了,我也不敢信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想了下,荣安伯道:“盯着那个女人,如此关键的证人,我不明白,张氏与大哥为何会留下这么个破绽!从她身上找突破口!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那女人不是张氏身边的大丫鬟,张氏还要处心积虑找这么个人来混淆视听,足以说明她的重要性,比我们想的更严重!”
楚景皱眉沉思,语气迟疑:“伯爷,会不会是,张氏与大老爷也不知道那女人身上的猫腻?在张氏他们看来,现在这个女人,应该和原来张氏身边的丫鬟一般无二,他们自个儿都瞧不出破绽。”
荣安伯挑眉。
楚景继续道:“张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是张氏进府后,府中统一采买分配过去的,丫鬟进府前要统一接受检查,被府中嬷嬷查出石女身份后怕被退货,故而哭求嬷嬷,嬷嬷心软,将此事上禀夫人,希望夫人能让那丫鬟留在府中有一口饭吃。
我们之前都以为,那丫鬟后来被张氏收买,对张氏忠心耿耿,后来更是改了张姓,效忠张氏,因此,她石女身份的这个秘密,张氏肯定知晓。
但万一,直到丫鬟死前,张氏都不知道这个秘密,现在的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张氏身边得力的大丫鬟,临死前,无意中坑了她主子一把,导致她主子的计划功亏一篑。
荣安伯眯着眼思索:“你说的不无道理,派人去那丫鬟老家查。”
楚景应是:“那大老爷那儿呢?”毕竟是老侯爷的庶长子,荣安伯的庶长兄,这么关着,时间长了也不是事儿。
荣安伯冷哼:“我看他今儿在客厅里,当着全府下人的面,贬低我儿时砚时,说的可是激情彭拜,眉眼飞扬啊!既然这本精力充沛,那就在这儿多住几日吧!”
听着里面大老爷的激情辱骂,楚景一脸淡然,反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件事要不是二少爷无意中叫破,夫人怕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种地方,万一被大老爷糊弄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个,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被人下毒的荣安伯,一脸欣慰的点头。
即使亲生儿子在不济,也比莫名其妙给别人开开心心养儿子的强啊!
这么想着的荣安伯,就听见下人小跑过来,在耳边低声转告:“夫人有急事请您过去,现在。”
荣安伯知道自家夫人的性子,聪慧识大体,不会在小事上随意烦他,更不会在眼下明知他在做什么的情况下无故找他,心下明白这事发生了大事,面上不显,脚下步伐明显加快。
外人不知道荣安伯夫妻两这天在屋内说了什么,只知道夫人屋内传来荣安伯怒骂的声音,以及伯夫人低泣的声音。
两人从房间出来,面上瞧不出丝毫异样,只府中的侍卫又被派出去了一批,府中能接触到厨房膳食地方的所有人,都被无声无息带下去严加审问。
时砚自然发现了府中的变化,人人自危,时砚去老太太那边请安时,发现就连家中老太太,荣安伯母亲的院子里,也少了好几个丫鬟小厮,老夫人却什么都没说,就明白这肯定是荣安伯同意了的。
时砚身体被大夫细心调养了几日,动不动就头晕恶心的症状好了不少。此刻正坐在老太太下首位置啃点心。
老太太怜悯的摸摸时砚的脑袋,眼里透出的伤心一闪而过,时砚看的清清楚楚,但谁让他现在是个纨绔呢?于是他没心没肺的挑拣了一块儿软糯易消化的糕点喂到老太太嘴边,笑嘻嘻道:“奶奶,孙儿院里的妹妹们都被父亲母亲让人带走了,只剩下几个长得丑了吧唧的小厮。实在辣眼睛的很。
那几个小厮也不知道得了谁的吩咐,连出个院子都要跟着孙儿!您跟爹爹说说,让他老人家通融通融,孙儿在院子里,头顶都快长出花儿来了,就让孙儿去外面转一圈儿,放放风可好?”
老太太慈爱的摸着小孙子的后背:“阿砚乖,忍几天,等你爹娘忙完手头的事,让他们派人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这就是老太太不同意了,这个结果时砚也想到了,况且他压根儿没想出门,外面这么乱,当天没收到胜利的好消息的张氏,肯定早就明白她们的计划出了问题。说不得早就派人盯着伯府的动静呢,时砚一出门,指定成了她的靶子。
可谁叫他是个纨绔呢?按照以往的尿性,要是时砚不提出这个极为不懂事的要求,众人才要觉得奇怪呢!
于是面上,时砚退而求其次:“那您跟我爹娘说说,孙儿不想喝那些苦的要死的汤药,喝一口,孙儿一整天都没胃口,打个嗝儿都是苦的,舌头好几天缓不过劲儿来!”
老太太到底是心疼孙儿的,已经拒绝了时砚一个要求,不忍心看到孙儿失望的表情,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奶奶让人跟大夫说,给你的药里少放点苦药草,这总行了吧?”
其实,时砚是真不想喝那些药,自从他的脑袋过了动不动就晕那阵子,时砚就察觉到了这具身体,中毒已久,且按照现有的医疗水平,怕是没法儿痊愈了。
那些药喝着效果不大,味道奇特,十分劝退人。
本来时砚是有办法让身体好起来的,但这毒吧,对时砚来说,也不全是坏处,比如说,中了这毒到时砚这种程度的,是没法儿有亲生孩子的。
有了这个前提条件,时砚的婚事也就可有可无,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时砚笑眯眯的和老太太提要求:“药汁子那股怪味儿啊,就算加了糖霜都压不下去,奶奶,孙儿现在闻到那味道就要吐了,您行行好,跟爹爹说说,孙儿真不想喝了!”
老太太想说,不喝的话,身体怎么能好?
又想到儿子儿媳私下跟她说,小孙子的身体这辈子大概都要与子嗣无缘的话,心中忍不住一痛,闭着眼压下那股闷痛,怜爱的摸着孙儿头发:“好,既然没甚大用,阿砚不想喝便罢了,阿砚觉着怎么开心,就怎么过吧!”
时砚笑眯眯的靠在老太太怀里:“奶奶您真好!”时砚知道老太太的转变是为何,但面上依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从老太太院子出来,瞅瞅下人们一个个缩着脑袋走路,生怕被突然冒出来的侍卫带走的样子,有些好笑。
本来要去前院儿的脚步一拐,朝他大哥院子方向走去。
大哥楚昭砚,今年二十五岁,膝下有个三岁的女儿敏儿,是与大嫂柳氏所生。柳氏生性温婉,大方得体,与大哥感情相合,两人成亲几年,只生了一个女人,大哥也没让家里其他人生下他的孩子。
自从大哥因为那场意外伤了腿脚,不良于行后,自暴自弃,连柳氏都亲近不得,将自个儿独自关进院子里,妻女都不得探望。
时砚在大哥院子外,看到了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正踮着脚偷偷摸摸往院子里张望,小脸上满是忧愁,小大人似的不时叹口气,说实话,时砚被萌到了。
时砚大踏步上前,从后勃颈提起小丫头,小姑娘转过一脖子一瞧,来人是时砚,一点儿都不惊讶,用看不懂事熊孩子的眼神瞧着时砚,眼里满是无奈和包容,看的时砚没忍住又是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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