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魅魂的任务仅是单方面的跟踪与保护,并未接到过可以暴露的指令。眼下玄王这般吩咐了,那么魅魂便可见机行事,在必要时向顾锦宁揭破自己的任务。
可这样一来……
魅魂犹豫半晌,实在拿不定主意,便又问道:“王爷,若顾小姐吩咐属下做事,属下是否需要听令?”
简皓玄闻言,冷眸扫向魅魂,道:“这还需问?”
“这……”怎么不需要问?魅魂愣愣地看着自家主子,暗道奇怪,他没这方面经验啊。
自他们成为影卫的第一日起,便被灌输了一条最基本的原则,此生只认玄王一人为主。像秋桐那样被顾锦宁收了去的,也是因意外暴露,而对魅魂这种玄王的近身影卫而言,还从未有过听命于旁人的经历。
“想不明白?”简皓玄挑眉。
魅魂忙不迭点头:“请王爷明示。”
“那你去校场好好想想吧。”
简皓玄说罢,便懒得再看魅魂,独留魅魂呆立住,而后反应过来,苦着脸退下。
此时已月上梢头,魅魂叫苦不迭地前往校场,一边在小腿上绑着沙袋,一边唉声叹气。
想他也是影卫中的顶尖强者,好不容易许久未曾受罚,今儿又挨了一回。最闹心的是,听着王爷的意思,他得想明白了才算完?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听顾小姐的还是不听啊。
平日里,影卫只听玄王一人命令,其余任何人,皆无法使唤影卫。若换做旁人,魅魂自然不会犹豫。可对方是顾小姐,这听命还是不听,似乎都不合适。
绑好沙袋,魅魂又长叹一声,抖了抖腿,正想迈入校场,忽闻一道低笑,随即屋檐上落下一少年,姿势端得身轻如燕。
“魅兄,又被主子罚了?”少年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笑意。
不用细看,魅魂也知来人是谁,遂没好气地道:“魉弟,你不好好值守,倒有空来这瞧我笑话。”
魉魂又笑了声,语调愈发轻快:“今儿魍魂当值,小弟正闲着呢。”
“哼。”魅魂闻言,更加闷闷不乐。
魑魅魍魉四人乃是玄王的近身影卫,在魅魂被派去顾国公府后,魑魂便接替了他原本的位置,待在玄王身边处理一应事宜。剩下的魍魉二人,负责带领其他影卫值守玄王府。
原本魅魂还乐呵,自个儿不必整日面对主子的冷面,哪知自从他接了这任务,就没消停过,俨然成为他们四人里最命苦的那个。
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魅魂哀怨地瞪了魉魂一眼,随即抬脚朝校场走去。
魉魂见状,一张娃娃脸弯起眼角,也跟着魅魂走进校场。
“你跟着我作甚?”魅魂又瞪了眼这最小的兄弟。
“自是替主子看着你,免得你浑水摸鱼呀!”
“欸?你这个臭小子!”魅魂忽地顿住身形,气急败坏地道,“我平日待你也不薄,怎的你还落井下石起来了?”
魉魂却笑得见牙不见眼,道:“就是因魅哥哥待小弟极好,小弟才深夜陪哥哥受罚呀!”
“呸!”魅魂登时打了个哆嗦,嫌弃地白了眼魉魂,“还魅哥哥……你这肉麻性子也不收收,真是腻歪死人。”
对魅魂的白眼,魉魂早已习惯,仍自顾自地问:“哥哥被罚了什么?”
“……不知。”魅魂想了想,又咕哝道,“左不过就是绕校场跑罢,主子没提旁的。”
魉魂微怔,寻常影卫受罚可是有明确规定的,倒头回听说还有不知罚什么的。
“那哥哥为何受罚?”魉魂又问。
“嗨!你问这么多作甚?”魅魂挥了挥手,转头便走,“就当我练功夫了,你快些回去罢!”
魉魂见他的反应,好奇心顿时被勾起,忙不迭跟上魅魂,嘴上还不闲着。
“是你的任务失败了?”
“还是你惹主子生气了?”
“亦或是,你又闯祸了?”
魅魂属实不愿讲,然而他低估了魉魂黏人的能力,哪怕他跑着,魉魂也紧随在他身旁,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还是会喋喋不休的那种。
接连问了几次,魅魂都不出声,魉魂眼睛转了转,便扬声道:“魅哥哥若不告诉我,我等下就回去跟兄弟们讲,你逛窑子被主子罚了!”
“欸你!”魅魂顿时气结,不得已停下跑圈,“行行行,真是怕了你!”
“嘿嘿,我这也是关心魅哥哥!”魉魂抛了个媚眼,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气样。
魅魂也是拿他没辙,只得讲出方才与玄王对话的经过。
哪知他刚一说完,魉魂便“噗——”地笑出声,随即收到魅魂横扫而来的怒瞪,又憋着笑。
“就为这?”魉魂实在憋不住,又笑了两声,遂勉力收了些笑,语重心长地道,“魅哥哥,你要感谢主子,今儿不轮我值守,不然换作那两个闷葫芦,你可躲不开这罚了。”
说罢,魉魂得意地拍拍呆立的魅魂,道:“走罢!回去休息!”
“什么意思?”魅魂仍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魉魂,“那我到底是听不听顾小姐的?”
“还用问?自然听啊!”魉魂皱了皱眉,这回轮到他给魅魂递白眼了。
魅魂却面露难色,迟疑道:“若我随意听旁人命令,这不就……”
“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听顾小姐的话,定能保你不再受罚。”魉魂说得笃定,想了想,又坏笑道,“看来咱们主子,这下可栽大发了啊。”
“此话当真?你可莫骗我……”魅魂狐疑地看着魉魂。
“难不成我还能害你?”魉魂嗤笑,遂拉着魅魂朝校场外走,“快走罢,赶紧把你这沙袋脱了。”
“啧!咱俩都是大老爷们儿,你别拉拉扯扯……”魅魂忙不迭拍开魉魂的手,“若你诓骗我,到时主子怪罪起来,我就说是你指使的。”
见魅魂神情认真,魉魂顿觉好笑,道:“你怎的不想,主子连影卫所都没避着顾小姐,还会怪你听命于她?”
魅魂先是愣住,随即“哎呀”叫了声,恼得拍了下脑袋,他竟将这茬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