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以灵现在在那些小姐们面前抬不起头,但在出身卑微的刘氏面前,她还是觉得自己身份高出许多,所以她根本瞧不上刘氏。
那刘氏偏像看不出顾以灵的嫌弃,仍立在原地,挡住顾以灵的去路。
“顾妹妹,你怎的没在国公府留宿一晚?”刘氏眉眼笑眯眯地问道。
“夫人早就说过,即便允许妾回娘家探亲,也不许过夜。”顾以灵冷着脸说道,连一个眼神都不稀罕给刘氏,“你也算是侯府的老人了,怎么还能问出这样不守规矩的问题。”
顾以灵在郭印菡和郭夫人面前,尚且会压着性子讨好对方,可这刘氏与她同为妾,谁也不比谁身份高,顾以灵自然不会给她好脸。
刘氏闻言却一点也不恼,手帕掩唇娇笑一声,而后说道:“原来顾妹妹没有得到特许呀?那还真是……有些遗憾呢。顾妹妹好歹也是小姐的闺中好友,背后还有国公府,怎的与我们这些贫苦出身的姐妹也一样?”
顾以灵心头窜起怒火,压制了几息恼意,才语气生硬地说道:“如今你我都来了侯府,自然要守侯府的规矩,你扯那些旁的作甚。”
“妹妹说的是。”刘氏抬腕抚了下鬓角,仿佛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哎呀,我倒忘了,大公子等会儿还要去我院里吹曲呢,我就不陪妹妹在此闲聊了。”
说罢,刘氏裙角扬起一阵香风,满面笑容地错身离开,眼梢丝毫不掩饰得意。
“惯会使狐媚手段的贱人!”顾以灵低斥一句,狠狠瞪了眼刘氏的背影,却不敢大声当面说出来。
顾以灵被郭夫人责罚了几回,便收敛了许多性子,再也不敢摆出在国公府里的那套。
若是让郭夫人知道妾室之间发生矛盾,闹到台面上来,郭夫人定会重罚犯事者。
顾以灵心里再不平衡也无法言与他人,只能憋屈着郁气,目光渐渐发沉,抿着嘴离开。
……
翌日,顾国公府。
顾锦宁瞧着天色较好,便带着春桃去闭月阁探望祁氏和曦哥儿。
乳母抱着曦哥儿,陪着祁氏见顾锦宁。祁氏如今已出了月子,面色红润,精神也极好,一看就是月子里过得很舒心。
顾锦宁逗弄了会曦哥儿,那孩子似是真的很喜欢她,一直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望向顾锦宁。
只要顾锦宁笑一笑,曦哥儿也跟着咧嘴笑,小肉包脸挤作一团,就连顾锦宁这种对小孩无甚特别的,也忍不住夸曦哥儿可人怜爱,祁氏在旁也看得欣慰。
顾锦宁闲聊了片刻,便主动对祁氏说道:“您如今也出月了,若是身子无碍,这几天我就让春桃将中馈整理完毕交给您。”
祁氏微怔,遂明白顾锦宁这是在避嫌,以免她觉得顾锦宁不愿交出中馈。
“我现在每日还要带曦哥儿,可能抽不开身,若你还能顾上,那就多帮衬我一些罢。”祁氏淡笑着说道,“等曦哥儿再大些,你最多再受累半年,我到时会将中馈接回来。”
顾锦宁点点头。她本来也是想要个准话,既然祁氏说了最多半年,那她也就知道还要再掌家多久,不至于心里没底。
她与祁氏始终是这样相处,一个主动示好,另一个也顺势而为,互相客客气气的,倒见不着什么龃龉,也没什么母女情。
顾锦宁也是因为这一世与祁氏的接触多了,才发觉祁氏这个女人真的是聪明,在内宅之事上,处处皆做的恰到好处。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只要不是抱别的希望,只是面子上过得去,还是极容易的。
同样的,祁氏对顾锦宁也是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她们两人都心中有数却不表露,彼此清楚便是。
对坐聊了片刻,祁氏忽地想起一事,问道:“慕容府嫡小姐出嫁,你要去么?”
顾锦宁怔愣一瞬,遂斟酌道:“若外祖母到时给我下帖子,我就还是要去的。”
“确实该去,毕竟那是你外祖家,表姐出嫁你也该去。”
祁氏神情平淡,随即又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到时你与老爷去便是,我就不去了。”
顾锦宁迟疑着颔首,算是应了。但心里却飞快地回忆起来,她明明记得,前世国公府的人都没有去参加慕容惜的婚礼。
这一世顾锦宁与外祖家确实走得近了些,可那也只是表象。想来祁氏不想去参加婚礼,也是因为身份尴尬,不想去寻不自在。
顾锦宁看完曦哥儿,便回到了娴锦轩,正赶巧,小厮已送来慕容府的喜帖。
“请帖总共有几份?”顾锦宁问小厮。
“回小姐,老爷那儿还有一份,小的已经送到书房了。”小厮恭敬答道。
顾锦宁眉头轻蹙,她的这份请帖,是慕容惜下的,邀请她作为娘家姐妹送亲。
而另一张帖子,应该是她外祖父下的,作为同僚邀请。甚至她猜测,请帖里还会礼节性邀请祁氏。
顾锦宁心里纳罕,这一世外祖家对他们真的是亲密很多。
“小姐,您要去么?”春桃忍不住问道。
主要是顾锦宁之前一直在推辞各种聚会宴席,使得春桃也拿不准顾锦宁的想法。
“自然要去。”顾锦宁随意地道,将请帖收了起来,“夫人说的对,这血缘关系总是斩不断的,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至于旁的……顾锦宁也不指望外祖家能有多亲近,大家互相心里都很清楚关系远近,何必再去讨别的不痛快。
春桃了然点头,而后又嬉笑着说道:“总归表小姐是嫁出去了,希望表姑爷到时对咱们表小姐好些。”
顾锦宁闻言,却有些愣神,随即暗叹一声,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不想跟别人说陈雪菘的事情,所以直到今天,也就只有玄王知道这件事,身边就连春桃都不知,还觉得陈雪菘只是公子纨绔性子,却想不到背后有别的隐秘。
参加这样的婚礼,顾锦宁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唯一能确定的是,并不是那么真心恭贺。
思及此处,顾锦宁都觉乏味极了。知晓前因后果,却不能改变。这样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