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灿和季达这三天一直按照沈容的吩咐,在刁宁夫人家附近徘徊观察。
这三天里,他们见到不少漂亮的低阶层人被陆陆续续带进刁宁夫人家。
这些人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包灿在母猪来选布料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刁宁夫人有没有选中宠物的事。
母猪漫不经心地说:“夫人的事,哪是我们这些下人能谈论。我们只管留心那些漂亮的人就行了。”
这话一听就不对劲。
什么叫只管留心漂亮的人就行?刁宁夫人不是要找宠物吗?怎么做出这样广撒网式的操作?
她那样一位尊贵的夫人,挑选宠物怎么会这样荤素不忌?
疑心一起,包灿和季达看刁宁夫人家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后来他们终于找到机会,混进垃圾车里翻到了刁宁夫人家的垃圾,从中找到了小梅带血的破烂衣服,还有手骨。
手骨纤细。
沈容用手帕接过查看,“你怎么确定这是小梅的?”
包灿:“我们狗族鼻子都很灵的。我闻到上面有小梅的气息了!”
之前小梅也是在负一楼实习的,包灿见过她,闻过她。
季达:“那垃圾里不仅有小梅的骨头,还有别人的骨头和破烂衣服。按照规定,同族相食,可是大罪!刁宁夫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这要是举报上去,她的贵族之位恐怕就要降阶了。”
包灿:“贵族之间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多了去了。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不要管的好。主人,要不我协助你逃离这里,你……”
“快出来,有人来了!”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守卫的通知。
沈容递给包灿和季达一人一袋曲奇。
这是他们在这个世界吃不到的东西,也是沈容用于牵制他们的手段。
包灿可能不会太在意这袋曲奇,但季达这种居无定所,没吃没喝的,便很看重这份食物了。
为了能够继续获得稳定且美味特殊的食物,季达已经成为沈容真正的“走狗”,不仅帮她办事,还帮她牵制包灿。
包灿和季达拿了东西仓皇逃离。
沈容收起指骨,回到床上躺下。
来找沈容的是母羊。
她先询问守卫沈容这几天的表现,得知沈容很安分后,她敲敲门框,“还发疯吗?知道错了吗?”
沈容想:母羊来找我,必定是刁宁夫人派人过来了。
她若是一直待在这里,或许能暂时安全,但这样下去迟早会有被刁宁厌弃的一天。
刁宁厌弃了她,商场肯定也会放弃她这样一个“疯子”,到时候她的命运就是被送往屠宰场。而且失去了目前唯一可以往上爬的机会。
小梅可是玩家,有三次卡牌使用机会,却还是死在了刁宁夫人那儿,
刁宁夫人那儿的情况肯定不是吃人那么简单。
沈容思量须臾,低头认错,“上次是我太激动了,我再也不敢了。”
母羊看她态度诚恳,把她放了出来。让她去洗澡,换上新衣裳,领她离开禁闭室,“刁宁夫人又派人过来了,他们的耐心是有限的,明白吗?”
沈容乖巧点头应是。
刁宁夫人派来的,还是母猪和上次的男人。
母羊说沈容这段时间已经反省,并且乖巧了许多。
母猪狠狠推了沈容一下。
沈容柔弱地跌坐在地,软弱可欺的样子。
母猪满意地点头,扶起沈容,询问男人的意见:“唐纳先生?”
唐纳:“可以,带走吧。”
母猪笑起来,带沈容离开。
他们是开轿车来的,但以沈容的身份,她只能被塞进后备箱。
沈容蜷缩在后备箱里,一路颠簸了两个小时,总算到达了刁宁夫人的家——一座城堡庄园。
庄园里有诸多仆人来往工作,侍奉花草。
这些仆人大多是人类。
沈容被带进城堡边角的一个小塔里,唐纳随意打开一个房间,“你就先住这儿休息一天吧,明天安排你参加选拔。”
选拔?
沈容:“不是直接带我见刁宁夫人吗?”
唐纳:“刁宁夫人何等尊贵!做她的宠物,受到的待遇也非同一般。有句话叫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明白吗?”
沈容琢磨着唐纳的话,故作听不懂装懂的样子,点点头。
唐纳盯着沈容看了一会儿,没有多说,转身离去。
沈容盯着唐纳的背影,心道这可能也是一个玩家。
在这个世界,动物比人高贵。
羊癫疯都改名成了“人癫疯”,怎么可能还有“打狗也要看主人”这种大逆不道的俗语呢?
唐纳对她这么说,是在试探她的身份,却也暴露了他自己。
这个世界没有组队,玩家都是个体,需和他人竞争。
暴露身份就等于多一分危险。
沈容这般想着,在床上躺下。
隔壁房间传来人在走动的声音。
这座小黑塔里有不少人,沈容感觉这里就像是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住的猪圈。
只不过这个“猪圈”更干净整洁。
她闭眼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阴寒气息顺着她的脊背蹿过。
沈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睁开眼,她已不在房间。
这是一条下水道般的隧道,两旁是水泥砌成的平台,中间是一条两米宽,满是流水的水槽。
隧道中每隔一小段路便有一个拱形的门。
她正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周围空无一人。
沈容坐起身,感觉到背后还有凉意爬动的感觉。伸手一摸,是条蜈蚣。
她踩死了蜈蚣,警惕地环顾四周。
“不错,够镇定。”
最近的一道门突然打开,一名女仆走出来,拿着本子写了什么,像是在给沈容计分,“初步考察通过了,跟我来吧。”
沈容跟上女仆,讨好道:“姐姐,不是说明天开始选拔吗?我感觉我好像只睡了一会儿。”
她睡眠很浅,竟还是被不知不觉地带到了这儿。
看来这里的危险程度比她想象得还要高。
女仆:“这个世界上突发状况很多,不可能每件事发生前,你都能得到预警。”
她在纸上勾勾画画,似乎因为沈容的提问,又给沈容扣了一分。
沈容跟随女仆来到另一条狭长昏暗的隧道,这里已经有其他人在等。
他们拘谨又茫然,每个人长得都很漂亮。
女仆把沈容丢在这儿便离开了。
“不是说让我们来做刁宁夫人的宠物吗?这是在搞什么鬼!”
一群人安静了许久,终于有人忍不住抱怨。
“呼噜——”
话音落下,隧道两端的黑暗里传来了诡异的声响。像是怪物喘息间发出的声音。
人们连忙紧靠在一起,试图打开隧道两旁的一扇扇门。
然而大多数门都是锁死的。
“咔哒”
有人用发卡开了扇门,惊喜地打开。
门内漆黑一片。
隧道两端传来越发靠近的水声,诡异的怪物喘息也随之靠近。
人们站在门口,警惕地看向隧道两端。
就见两只身穿囚服的变异怪物拖着重重的枷锁在缓慢逼近。
它们饿得两眼发绿,盯着人们,口水大滴大滴地砸进水里。
“这是什么东西!”
人们惊呼一声,连忙冲进漆黑的门内。
沈容站在门边,门内散发出的阴寒让她感觉,里面可能有非人类。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黑暗中传出凄惨地叫喊,血腥味缓缓飘出,跑进黑暗里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朝门外跑来。
一只扭曲的庞大鬼影迅疾地跟在他们身后,眼睛像青蛙一样在头顶突出,嘴巴裂开到脸被分成了两半。
它四肢细长,像敏捷的瘦猴,追逐着人群,抓住一个人,便将其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咀嚼着,肢体垂挂在它的嘴边,鲜血混着他的口水在咀嚼时喷溅。
“啊啊啊!!!”
惨叫声充斥了整个隧道。
陆续有人跑出门外。
突然有一个人反手将门猛地关上。
门在关上前的刹那,沈容看见门内一张张脸上浮现出惊恐。
绝望让他们面部扭曲。
“啊!!!”
“放我们出去!!!”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砰砰砰——
凄惨地叫喊和门的震响在隧道内回响。
眼看木门颤动地仿佛要被破开,出来的人们人大多堵在了门上,堵住了门内的那些人。
那些绝望的叫喊,更加响亮凄厉了。
“呼噜——呼噜——”
水里的怪物流着口水靠近。
这两只怪物肥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隧道两端,它们长了放大版的蛞蝓脸,浑身布满黏液。
一圈圈锯齿状的口器翕动着,口中肥厚的巨舌不断甩动,舌上长满了尖刺。
沈容毫不怀疑,要是被这俩怪物舔一口,会被生生撕掉一层皮。
人们恐惧地快要崩溃。
有人抄起偷藏的小刀发疯似的地挥舞着,不小心伤到了别人,也没有停下。
一时间,这幽暗的地下隧道,变得仿若人间炼狱。
人们像被撕开了表皮,将所有丑陋的一面都暴露了出来。
“我要死在这儿了……”有人绝望地喊了一句,瘫坐在地上,突然大笑着把他身边的一人推进了水里,“大家都去死吧!哈哈哈哈!”
“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好不容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你们都去喂怪物,都去死吧!它吃饱了就不会来吃我了,嘻嘻嘻……”
能在下层阶级保持漂亮干净,并被选中的人,大多都不可能是傻白甜。
沈容不会置喙他们什么。
她默默地靠在墙边,远离混乱,丝毫不慌。
她想:这是选拔,不是杀人。肯定是有活路的。实在没活路,那就出手解决两个怪物呗。
在游戏场里从那只伏天亚种身上吸取的力量,她还没用完呢。
游戏封印了她的部分属性,限制了她的卡牌。
可伏天亚种被抽离出来的力量不属于任何一类,也就没有被封。
倏忽间,有人将她推向怪物。沈容一个翻身与那人调换了位置,一脚踹向他。
那人滚入水中,成了怪物的盘中餐。
眼看怪物肥厚的舌头即将卷到人们所在的地方,黑暗中突然传出“咔哒”两声。
紧接着锁链收缩,怪物被缓缓拖回了黑暗中。
隧道在刹那间归于寂静。
人们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像被玩坏的娃娃,双眸呆直,失去了焦距。
吱——
没了压制的破木门缓缓打开,血腥味涌了出来,血流了出来,染红了瘫坐在地上的人们的衣服。
“哈哈,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黑暗中血淋淋的人们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他们身体被撕咬得面目全非,脸上带着疯癫的笑。
“小容,跟我来吧。”
一旁的一道木门打开,女仆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叫走沈容,没有看那些人一眼。
“我们呢?我们呢?”
人们赔着笑脸涌向女仆。
女仆打了个响指。
黑暗中伸出数道枪.口,一阵火光闪烁,人们还没触碰到女仆,就倒在了血泊中。
沈容回头看他们一眼,每一个都死不瞑目。
恍惚间,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广袤的荒原。
荒原的泥土被血染红,无数尸体倒在荒原之上,像地毯一样,几乎铺满了地面。
那些尸体死不瞑目,与隧道里的这些仿佛融为了一体。
沈容看见一个朦胧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尸堆中
“沈容,你在看什么。”
——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你是在可怜这些死人?沈容,你这样,是成不了大事的。”
——我不想成大事,我只想做个人。
“你的意思是,你要弃权?”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个人。
“……”
“小容,快过来。”女仆清冷的声音将沈容从模糊的幻觉中唤醒。
沈容跟上女仆,心想:为什么会看到那样的场景?
她能确定,那些是她被封印的记忆。
可是为什么在这儿看到了?她每次看到过去景象,几乎都是因为接触到了和过去有关的存在。
这里难道也有那样的存在?
她沉思着,女仆带她七绕八拐,走上楼梯,送回了小塔里的房间,“好好休息,明天会有人来带你去见刁宁夫人。”
沈容躺上床。
听见小塔里其他房间还有动静。
这代表通过考验的还有很多人。
刁宁夫人需要这么多宠物吗?
也许……竞选还要继续。
翌日清晨。
沈容被叫醒,送去洗漱,换上发放的小礼裙。
这小礼裙她在布料店的电视上看过,是宠物穿的。
她被打扮成宠物的样子,戴上了项圈,跟着其他漂亮的宠物们一起,进入了城堡的大厅。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
她戴着面具,身穿华丽礼服,斜躺在长椅上,对身边的唐纳说了几句话。
唐纳:“走近点,一一到夫人面前做个自我介绍。”
他没有说顺序,宠物们明争暗斗地想要率先在刁宁面前露脸。
沈容依旧不争不抢。
她在默默观察刁宁和唐纳。
她以为唐纳是玩家。
可是刚刚唐纳面对刁宁时的态度,是真的尊敬。就仿佛他真心认为刁宁是一个贵族主人。
是唐纳的演技太好了吗?还是……她的判断有误?
沈容心想:刁宁和唐纳藏了许多秘密。
唐纳的目光在沈容身上扫过,“有的时候不争不抢是好事,但是作为不一样的宠物,要学会主动讨主人欢心。”
沈容知道,他是在明示自己。
看来他很看重她嘛。
沈容来刁宁的目的就是往上爬,人家都告诉她怎么做了,她也不会再假装矜持。
她笑盈盈地走到刁宁面前,行礼,笑容甜美道:“夫人您好,我叫沈容。”
话音落下,整个大堂的气氛都仿佛僵住了。
夫人眯了眯眼眸,面具遮住她的表情,“你有姓氏。”
先前每只宠物到她面前使尽浑身解数讨她喜欢,都没能让她多看一眼,更别提让她说话了。
这是沈容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很成熟,像是有些年纪了。
作为一个还没有主人的宠物,怎么能有姓氏!
作为一个低阶层的人类,怎么能有姓氏!
在场的宠物们表面微笑,心中讥笑:她完了。
沈容依然笑容甜美,“是的,我姓沈。”
刁宁抬起手,伸向沈容颈间的项圈。
·
咔嚓——
咔嚓——
王座的扶手在封政的手下持续碎裂,又因自身特殊性而不断复原。
今日值班的是第七门徒和第八门徒。
他们怕得额角直冒冷汗,心道老五老六骗人!
老五老六说最近主人心情很好,可是在他们值守之后不久,主人看起了水镜后,王座就不断在碎裂和复原中反复了。
终于,碎裂声停止。
他们听见衣袍摩挲的声音,过了会儿,向后偷瞄一眼。
果然,封政离开了。
第七门徒:“主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不高兴?”
第八门徒:“肯定是水镜里有让他不高兴的画面呗。他竟然忍了这么久才离开,主人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呢。”
第七门徒:???
他悄悄联系其他门徒:“老八疯了,他说主人脾气好!”
第五门徒回复:“老八在值守前找了我,看来他是学到了我拍马屁的精髓。”
第七门徒恍然大悟:“没错!主人脾气越来越好了!”
·
“脾气越来越好”的封政此刻正在刁宁夫人的宫殿里……将刁宁夫人连人带椅地踹飞了。
他站在沈容面前,提起沈容脖子上的项圈。
刹那间,项圈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沈容对上封政暴戾的眼神,茫然地眨了眨眼。
封政一言不发。
大堂内的所有生灵死灵都在封政散发出的恐怖气压下,恐惧到快要窒息。
他们能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黑袍男人,是他们永远无法触及的存在。
沈容有点懵。
封政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出现在游戏里,打断游戏。
她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脖子,心想他是不喜欢她戴这个项圈,特意来毁掉项圈的吗?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任性……哦对,他好像就是这么任性的人。
虽然但是,她还是觉得他可爱。
沈容忍住笑:“我在玩游戏。”
封政:“我知道。”
他挥手间,刁宁夫人连同座椅又被拉了回来。
刁宁夫人嗓音有些颤抖,“您是?”
“你们的神,来巡视一下而已。继续吧,我看着。”
封政站在沈容身边,像一个来巡视课堂的教导主任。
他的话,没有任何人敢怀疑。
刁宁夫人颤抖着手继续伸向沈容,察觉到封政陡然冰冷的视线,默默收回手。
她懂了,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这位神不是教导主任来巡视课堂,而是校霸来盯着一切有可能对他的小女友图谋不轨的人了。
沈容看向封政:“你在这儿,不太方便吧……”
封政身形微僵,意味不明地轻哼,“这么喜欢戴项圈,你继续戴着吧。”
他眨眼间消失。
沈容脖子上又出现了一个黑金的项圈,比之前的柔软舒服得多。
还挺贴心。
但是……他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柔柔: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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