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善光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在自家的壁球室内挥舞着球拍,对着墙壁一次一次用力的挥击着壁球,哪怕已经大汗淋漓,仍然没有停下喘息片刻的打算。
“先生,已经深夜,您该休息了。”叫做阿基的白俄保镖抱着双臂立在魏善光五步之外的身后,看到魏善光一记反手挥拍的动作挥空,没有击中壁球,壁球朝着魏善光身后砸来,他动作敏锐的一个抬手,把壁球准确的接在手里,用中文开口说道。
魏善光丢开球拍,走到旁边用来休息的躺椅旁,拿起毛巾擦着汗水,嘴里问道:“莫纳理回来了吗?”
“还没有。”保镖把手里的壁球一下下的弹向地面,再接回手里。
魏善光把毛巾抛开,端起咖啡杯喝了口温度适中的咖啡,正准备再开口,壁球室外已经响起了莫纳理的声音:“魏先生。”
“进来。”魏善光端着咖啡,转身看向壁球室的房门。
莫纳理从外面推开门,仍然是那副木讷呆滞的表情,只是脸上多了几分酒红,他走到魏善光的身旁开口说道:“按照您的吩咐,我从卫生局了解了一些关于长生行的资料。”
魏善光朝嘴里送着咖啡,眼睛盯着莫纳理,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莫纳理用手帕擦了擦汗水:“杨家拥有长生行最大的生意,因为拥有先进的冷气尸柜,可制冷的冰棺等等,所以很多香港知名人士的葬礼都是……”
“说些对我有帮助的。”魏善光把咖啡喝完,转身放下咖啡杯,从旁边的矮几上拿起之前运动时摘下的戒指与手表,戴回手上。
莫纳理似乎已经习惯了魏善光的语气与反应,仍然是古井不波的声音说道:“杨震峰死亡后,目前长生行地位最高的,只有三家,两家是英国人开办的西式殡仪馆,只做英国人生意,剩余一家是华人开办,名字叫做五福长生殡仪馆,老板叫做段福兴,其余的殡仪馆长生店,无论是规模还是生意,都无法与这几家相提并论,两者之间差距太大,不过我了解的资料中,段福兴似乎与杨震峰没有仇怨,多年来也没有要与杨震峰争夺市场的举动,双方关系融洽,甚至当年推举长生行行首,明显行业内威望比年轻的杨震峰更高的段福兴主动退让,让杨震峰担任了行首,杨震峰死亡地点,是在深水埗通州街,根据警方那边的资料,杨震峰是想要抢走一个叫寿仁的小型长生店谈生意,因为那间长生店提前拿到了一个叫文平恺的知名粤剧明星的葬礼生意,而因为准备操办这个葬礼,长生店借了高利贷,事发当晚,债主登门收债,与骤然带人赶去的杨震峰发生误会,都以为是对方是寿仁长生店的帮手,所以爆发冲突,至于杨震峰死后,杨家的生意,我从卫生局和电话公司的朋友了解到,有个叫欧怀安的前警队探长,今日与卫生局的华人职员打过招呼,这一两日杨家会把生意转让给他,希望卫生局方面多多关照,欧怀安,前警队尖沙咀警署探长,前不久刚刚荣退,有个叫做欧凯光的子侄目前在尖沙咀警署担任探目。”
“所以呢?”魏善光戴好手表,抬眼看向莫纳理:“你想说告诉我,一个探长想要吞了杨家的生意,所以选中了我祖父的坟墓设下圈套?”
莫纳理没有开口,魏善光朝阿基伸了下手,阿基把壁球抛开,怀中取出雪茄递给魏善光,取出打火机帮魏善光点燃,魏善光咬着雪茄:“借给他一只胆,他都不敢这么做,欧家明显是被骗出来做炮灰的白痴,现在正为吃下杨家的生意沾沾自喜,却不知道被人算计背黑锅,如果是他做的,他现在这么急着露出吃相,是觉得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我的意思是,我在正常渠道只能了解这么多关于段福兴的情况,他表面上与杨震峰关系融洽,甚至融洽到让我有所怀疑,但是我没有其他资料可以挖掘疑点。”莫纳理与魏善光的目光坦然对视。
魏善光稍稍点了下头,嘴角抽动,冷笑着说道:“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对别人可以存在无缘无故的恨,但绝不会存在无缘无故的爱,这个叫做段福兴的,生意做到行内第二位,如果行首是老谋深算的人物,他安分守己不敢擅动,我相信,或者死了老行首,推举个年轻人上去之后,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表面谦逊,背后奸诈,我也相信,但是现在这样,无论换不换行首,都波澜不惊,兄友弟恭,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杨震峰是他的儿子,第二个,他不在乎长生行的生意,他在意的是长生行这块招牌。”
“我只是律师,能了解到的信息很有限。”莫纳理对魏善光说道:“需要我联系四海船厂的工会负责人,明天来见您吗?”
魏善光没有去理会莫纳理的提问,而是从嘴里喷出一股烟雾,随着烟雾丢出另一个问题:“如果是段福兴,他为什么要动我祖父的坟墓?”
“丢出个探长让我出火?再加上要灭口那个肥仔呢?”魏善光自言自语在壁球室内慢慢跑动起来,几圈之后才又停在莫纳理面前:“那间叫做寿仁的店,什么情况?”
“之前做街坊生意的小型店面,没有任何与杨家这种大型殡仪馆产生过冲突矛盾,警方的资料上写着,几天前一个叫做盛嘉树的年轻人赴港投亲,前往寿仁长生店工作,凭借冒充文平恺徒弟的伎俩,接下了葬礼生意,而这种知名华人生意,按照香港长生行规矩,一向是杨震峰的福禄寿殡仪馆代为操办,所以杨震峰带人前去威胁寿仁长生店,交出生意。”莫纳理甚至没有去翻看自己拎着的公文包,随着魏善光的问题抛出来,马上就开口答复道。
魏善光思索了片刻,轻轻摇摇头:“几天前赴港,小型店面,想不出有对阵的可能,反倒是这个段福兴,有些可疑,可是只是捧出个白痴探长,就觉得我能打消疑心?这么简单的后招,不像是一个韬光隐晦的老家伙摆出来的手笔,算了,夜已深,我要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罢。”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白俄保镖:“阿基。”
阿基把手里的壁球猛地朝远处墙壁砸去,看向魏善光。
“明天约警队里你那几个白俄警察朋友,查清楚欧怀安的底细,再让四海船厂的葛长根出面去查一查段福兴之前有没有江湖背景,是不是当年一身脏血不入流的江湖人,现在装作颐养天年的善长人翁。”魏善光开口说道。
阿基眼睛看向魏善光,却探手接住弹回来的壁球:“明白。”
魏善光朝着壁球室的门口走去:“如果真的查出来真的有关联,无论他们姓欧姓段,有杀错不放过。”
“魏先生,真的不需要联系伦敦方面?”莫纳理看向魏善光的身影,再一次提起当初在警署被回绝的问题。
魏善光停步转身,目光凶狠如狼:“我说过,不用,香港的魏家,是我魏善光话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