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导演秦翰林和制片人詹谈已经率先登场,为这场隆重的首映礼打响了第一枪。随着主持人的一声宣布,在台下候场区等候的演员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上场,陆饮冰在第一位,夏以桐紧跟其后,其次是一位老戏骨、余清言等等人。
这部电影因为阵容强大,来的演员林林总总有十好几位,幸好舞台够大,一字排开居然也不拥挤。陆饮冰和夏以桐本来要站在秦翰林和詹谈两边的,即将侧身而过的时候被秦翰林以眼神示意,最后站在了二人中间,男二三其他人分列左右。
将话筒按下,秦翰林说:“我这副老脸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俩站中间,给我多吸点粉,没看见媒体咔嚓咔嚓都往这儿闪吗?”
首映礼的流程基本上大同小异,陆饮冰作为电影绝对的一番,率先接过主持人递上来的话筒,脸上神色柔和了些许,介绍道:“我在电影里扮演的角色叫做荆秀,先前官方一直瞒着反串的消息,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第一次反串经历,还是非常值得纪念的,我个人也很期待大家看到我的表现。荆秀这个人宽厚仁善,有济世之心,却没有野心,是一个很好的守成之君,假如那不是在乱世……”
夏以桐正大光明地观察着陆饮冰的侧脸,这种场合东张西望不看对方反而是失礼,果然啊,陆饮冰一到正经场合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不是本性使然。可她私底下不论是对来影还是对她,和现在都截然不同。
看很多年前的采访,那时候的陆饮冰还很青涩,十几岁,便比许多入圈多年的明星举手投足要大气,这大概就是天生的巨星?但是家里的教养应该也很有关系。
台上的灯光打得很亮,夏以桐和陆饮冰只隔着两拳距离,但她的声音像是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连带着灯下的人,也透着一层朦胧的虚幻,几乎怀疑这是个梦。她神游天外,直到陆饮冰转头向她绽出一个笑颜,那块隔在二人面前的无形的玻璃,从中间龟裂开来,嘭的一声碎了满地。
摄像机的快门声,底下的窃窃私语,台上主持人的问话,如同潮水一样灌入她的耳朵,震得鼓膜生疼。
主持人:“陆影后说荆秀从始至终的变化绝大部分原因是你,你怎么看?”
夏以桐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浊气,好像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走过神似的,泰然自若地接过这个话题,笑道:“我也觉得。这部电影中我所饰演的陈轻和陆影后所饰演的荆秀可以说是一对相爱相杀的情侣,幼年初识,及至将来再见,我的出现是抱有目的性的,谁都不是小白兔。方才陆老师说她的变化是因为我,我觉得是因为荆秀本身就有那样的潜质,这个锅不能都我背啊。电影里,她陷害我可是陷害得溜溜的,”夏以桐一瘪嘴,摇头道,“我委屈啊!”
她委屈得特别真诚,完了还顺势将话题抛回给陆饮冰:“啊?是不是?”
陆饮冰呆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一招,思及荆秀遭遇,当即真情实感、不甘地控诉道:“我也委屈啊。”
两个主演在台上互相委屈成一团,台上台下顿时一片笑。
秦翰林身子往前倾,往外一探头:“嘿,周一闻。”
寸头,穿着纯色黑t的周一闻抱着胳膊在一边儿面无表情地看戏,他真是不乐意来这种场合,碍不过秦翰林的面子,这场完了他下一场肯定不去。正怨念着,冷不丁被点了名,抬头呆呆地“啊”了一声。
秦翰林吹了声口哨:“上回寄给你的一箱刀片用完了吗?”
周一闻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主持人见缝插针,一脸好奇道:“寄刀片?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翰林一努嘴,幸灾乐祸道:“女主角,你来说吧,这刀片有你大大的一份。”
夏以桐觑着周一闻白转红、红转绿的脸,笑了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底下的媒体人和圈内人也没听过这么新奇的事儿,当即一阵掌声。一说到这个,有演过周一闻剧本的几个演员按捺不住了,主动起来现身说法,是真的不寄刀片不行,真心感谢秦导做出了他们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馆内气氛顿时掀至最高|潮。
周一闻说实话挺开心的,作为一个职业编剧,创作出最好的剧本,让最好的导演用最好的演员展现在公众面前,夫复何求?
那么多演过他剧本的演员都记得他,真的是意外之喜了,要知道他一向是扔出去剧本,从来不跟组,也不出现在剧组,连杀青宴、庆功会都是看人下碟,他深居简出,不是所有人都请得动他。
算了,明天再跟一场吧。他这么想道。
为期两个小时的首映发布会,真正留给采访的时间不多,重头戏是主创演员之间的互动,毕竟观众喜欢看的是明星,而不是干巴巴的制片、导演访问。
所以所有人依次介绍过后,就是游戏互动环节。因为人数太多,加上有的演员上了些年纪,最后挑出来的只有四位,也是最具人气的四位。陆夏二人、余清言还有另一位男配。
夏以桐上次见余清言的消息还是在和秦暮的绯闻里,当时还上了八卦头条,闹腾了两天就消停了。现如今余清言的肤色白回来了,还是白嫩小生一枚。
游戏第一个环节是台词传译,就是主持人给定一句台词,由一个人看,其他三人背对着此人戴上耳机,然后一个对一个传达,依照口型判断对方说了什么,由最后一个人说出最终答案,每个人的时间限制是一分钟。
四人互相看着商量了一下,夏以桐提议道:“要不陆老师第一个?我第二个?”
陆饮冰说:“不,我要第二个,你第一个。”
女士优先,二位男士自是没意见。四人轮流去坐到椅子上的时候,陆饮冰借着镜头遮掩,对夏以桐小声说:“我才不要你跟别人说话。”话里还有一点儿委屈,约莫是在生气她居然抛弃她去跟别人说话。
夏以桐哑然了一会儿,要不是在镜头下她估计忍不住就要将陆饮冰按在床上好好亲一顿。这个人……怎么那么会拿捏人呢?一会儿端庄一会儿傲娇,勾得她魂儿都要跑了。
无奈只能按捺下来。
主持人:“各就位,游戏开始。”
夏以桐看着面前的提词板,对着头戴式话筒念出来,好让台下的观众们都听清楚:“如果有一天,他得以一统江山,我恳求你永远不要告诉他。”
这是楚皇的台词,和陈轻的一场宫闱戏。夏以桐演过,对此很熟悉。至于陆饮冰,敬业不说,两人住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对戏,她的剧本都记得滚瓜烂熟,便觉应该是十拿九稳了,于是冲主持人点点头。
主持人举起手臂,往下一挥:“计时开始——”
夏以桐轻轻拍了一下陆饮冰的肩,陆饮冰的椅子转过来面对着她,挂在耳边的耳机里一片鼓噪嘈杂的音乐声,吵得她脑仁疼。椅子是设置自动定时的,一分钟后自动转回去。
夏以桐做口型:“如果。”
陆饮冰双眼茫然,嘴唇上下贴合发出响亮的一声:“啵?”
夏以桐“噗”的一声,连台词都忘了,直接笑了出来。台下坐着的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顿时爆出一阵响亮的笑声,几乎想全体化身记者冲上来,采访一下:陆大影后请问你的脑子平日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偏偏陆饮冰还一脸我很严肃的表情,更添喜感。
夏以桐双目紧盯着她,用力地咬字:“如果有一天。”
陆饮冰继续茫然:“什么什么什么?”
夏以桐和她面对面大声喊道:“如果有一天!!!”
陆饮冰忽略脸上不小心登陆的口水,试探道:“金箍有点甜?”说完还自语道,“金箍怎么会甜呢?”
观众为之绝倒。
你也知道金箍不会甜啊!夏以桐内心疯狂咆哮啊啊啊啊,决定放弃第一句,指着主持人道:“她。”
这个陆饮冰会,学舌准确:“她。”
反正汉语的她和他发音都一样,过关就行,没毛病!
“借你一用。”夏以桐跳下椅子一把拽过主持人,指着她的眼睛。陆饮冰道:“她的眼睛?”
夏以桐手指比了个二,示意只要前两个字就行了,陆饮冰:“她的眼睛很二?”
主持人脸都绿了。
夏以桐崩溃:“……”
这又不是你比我猜,二什么二!!!你才二!不行不能说自己女朋友二,那还是自己说得不好,夏以桐悲愤地想道。
夏以桐再次放弃主持人,让她看自己的口腔,牙齿抵着舌尖,不住地扣合,说:“的。”
陆饮冰看了得有五秒钟,才迟疑说:“的?”
夏以桐累得比跑了五公里还累,几乎热泪盈眶,她想喘口气,被二了的主持人坏心眼提醒道:“还有十秒钟。”
夏以桐比了个一根食指。
陆饮冰:“一。”
对了!夏以桐简直想亲她一口,但是这句话还没完,一统江山,一统江山怎么说,陆饮冰说出来统一方便面的可能性还比较大,怎么给她解释呢?
夏以桐抹了把汗,灵机一动,直接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平举做出极目远眺的姿势。
拜托一定要看出来啊。
陆饮冰懵逼了两秒,觉得这个动作十分眼熟,与她和夏以桐聊天时候常用的一个表情包几乎是同款动作,顿时福至心灵,大叫道:“看,那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啊。”
“啊啊啊!”江山两个字对了,夏以桐激动得说不出话,结果就也没真的说出话来。
主持人:“时间到。”
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
陆饮冰的椅子转了过去。
夏以桐手还在半空中:“……”
喂我还没说完呢。
陆饮冰看着对面的余清言眼神复杂,余清言更复杂,他刚刚偷摸看了一下这边的动静,以及台下的笑声,几乎预料到了结果。
大伙儿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陆饮冰身上,包括夏以桐的,用期冀的目光望着她。
陆饮冰呼出一口气,神色淡淡,对着余清言缓缓启唇道:“金箍……不知道甜不甜,反正朕打下江山了。”
余清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