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沧海遗珠篇
当然,沈世襄感觉自己被好友给抛弃了,于是灵机一动,指向某个地方,“我们去猜灯谜吧。”
看着那边人声鼎沸,热闹不已,林语桐面色一青,她身边的侍女秋昙脸色也有些难看,那么多人,还都是些平头百姓,粗手粗脚的,平日里小姐哪会去参与这样的事。
沈世襄也见多了这样的千金小姐,也知道她们讨厌什么,所以才故意这样提议,想让林小姐知难而退。
谁知林语桐却固执道,“也好,我只在家里猜过灯谜。”
沈世襄摇了摇扇子,也不再顾林语桐,直接就往猜灯谜那处去了。
锦荣和宁希濂互相看了一眼,与林语桐更是拉开了距离。
“真是讨厌。”秋昙跺了跺脚,有几次她想挤兑一下宋锦荣这个野丫头,却被那个长的也好看的宁公子挡着,连宋锦荣的面也没对上。
“猜灯谜,赢灯笼。”里面有个中年着锦衣的男子,面容普通,笑呵呵的。
“谁都能猜,猜中了拿走灯笼。”
锦荣和宁希濂进来一看,发现这灯笼不仅种类多样,有纱灯,绢灯,彩灯,花灯等等,摆得也别是出心彩,如塔如迷宫状,越往里面的灯越大越精致。也就是说,只有把外面的灯猜中了,才能猜里头的灯笼。
因此周围还看到几个儒生打扮的人,应该是在等到后面别人都猜过,再出来挑里面的灯笼猜。
看到各色的灯谜,沈世襄方才的郁闷也一扫而过,兴致一来,摇着扇子道,“希濂,不如我们比一比如何?”
“好。”宁希濂也不怯,爽快答应道。
沈世襄又看向锦荣,桃花眼含笑道,“阿荣,你有没有哪盏花灯看中了,我保给你赢回来。”
可惜锦荣没给他面子,“不用了,我自己猜就好。”
这时,好不容易隔开了人护着小姐进来的秋昙听见这话,语气恶毒又带着酸味道,“沈公子好心给她猜,还不领情,真是个没福分的。”
锦荣冷笑一声,“我有没有福分,那得问我爹娘了,还不用秋昙你多管闲事。”
她还冷睨了林语桐一眼,“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这话未必没有道理。”
秋昙牙尖嘴利道,“什么墨啊黑啊的,分明是嫉妒我家小姐。”
“秋昙,住嘴。”林语桐低喝了一声,她瞧见沈世襄看她愈发冷漠的眼神,心也慌了。
“沈公子,我家侍女乃无心之失……”她还想辩解几句,却被沈世襄给打断了。
“辱我好友,你觉得我沈世襄还会愿意相交吗?还请林小姐回去吧。”沈世襄看着温润有礼,含笑春风,但实则触及他的底线,也会冷漠相对。
“今日是语桐和侍女失礼了,就此别过。”林语桐咬唇垂眸,若非这还有很多人,恐怕她都快哭了。
林语桐带着秋昙他们走了,沈世襄也松了口气,叹道:“看来我回去得好好和我娘说一说了。”
宁希濂不解,“你之前不还怕你娘唠叨吗?”
沈世襄笑嘻嘻道,“那你不知道阿荣在我娘心目中的地位,也不知道为什么,才见过几面,我娘就可喜欢她了,要是让她知道,林语桐的侍女敢这么说阿荣,我娘才不会对我的举动说什么呢。”
恐怕日后也不会见这位林小姐了。
沈世襄心里有时也感叹,宋锦荣这丫头好像天生招长辈喜欢,不光她家里爹娘千娇百宠,连他娘这个外人见了锦荣也是喜欢的不得了,以前就拉着说要把锦荣带回家认作女儿,没把宋大叔宋大娘吓得够呛。
被当了椽子的锦荣白了沈世襄一眼。
沈世襄也知道,今天这遭全怪他,拱手对锦荣揖了揖,“我今晚特地准备了份大礼,就当作是赔罪了。”
这话沈世襄今晚说了不止两遍了,锦荣和宁希濂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沈世襄却打死不开口,就说等着看好了。
锦荣也不理他,低头问小易,“你喜欢那盏灯?”
小易指了一盏黄色的金鱼灯,锦荣摸了摸他的头,开始猜灯谜。有人来猜,猜灯谜的老板也乐得答应。意思意思交了两文钱就可以猜灯谜了。
宁希濂和沈世襄还有场比试,自然不甘落后。
“一阴一阳,一短一长,一昼一夜,一热一凉,打一字。”
锦荣念头一转,便想到了,提笔写下“明。”
“这位姑娘答对了。”老板翻开灯盏下的词牌。笑道,摘下那盏黄色的金鱼灯递过来,这盏花灯在挂的灯笼里只算是普通的了。
但小易却很喜欢,锦荣示意他接过,小易立刻捧在了手心里,转着看了好几遍。
那边宁希濂和沈世襄答得也快,“走出深闺人结识。”
“佳。”
“一撇一竖一点。”
“压。”
锦荣,宁希濂和沈世襄三人答得又好又快,还不分上下,连那设下猜灯谜的老板也吃惊不已。而周围看热闹的人则是连连叫好。
那些原是打着捡漏子的人也不禁羞愧,看得出这三人都是猜灯谜的高手,而且同来,便是遇到难的,同心协力,也未必不能答对。
设下猜灯谜的老板也心中了然,却依旧带笑,可见其气度。好在一层需答对一盏灯笼的谜底,锦荣他们也不用答完所有的灯谜。
而答到越后面也越难,甚至没有提示,“东邻美女实名倡。”
“兰缸尚惜连明在。”
……
先露难色的反倒是沈世襄,但他也不差劲,已答到了最后三个灯谜,才摆了摆手,“我答不出来了。”
他退出的倒也潇洒,把玩着折扇看锦荣和宁希濂继续。宁希濂能继续答下去,他不奇怪,论脑筋转的快,宁希濂的确胜过他。但阿荣能毫不逊色,倒是出乎他意料。
这样的姑娘,会是出身小面馆的人?真是奇哉怪哉。
而小易早就眸子亮晶晶一片,对锦荣满是崇拜,被小易这样看着,锦荣也含笑不语。
老板笑呵呵道,“最后一道灯谜了,若谁能答对,谁就可以拿走这盏花灯。”
也是多亏了锦荣,宁希濂和沈世襄三人来了兴致,一路斗智,否则众人也难看到这盏被藏在层层花灯之中最漂亮的花灯。
竟是一盏琉璃宫灯。
而谜面是,“君子居之。”
锦荣和宁希濂微微一愣,提笔写下二字,“东宫。”
君子暗指君王之子,即太子,太子所居住所,当为东宫。谜底不难,锦荣和宁希濂才会迟疑,最后一道谜底会这般简单。
但猜中了,自然能拿走灯笼。老板也不问是谁的,反正锦荣和宁希濂也是一起来的。他还道:“猜中灯谜的花灯都可以拿走。”
锦荣摇了摇头,指了指小易的金鱼灯和手里的琉璃花灯,“这两盏就好,其他就不必了。”
宁希濂和沈世襄也是同样的意思,他们三个各自就答了不下十道灯谜,若全要了还带不走呢,寻个开心就好。
那老板谢过后,转头就把那些被揭了谜底的灯笼作彩头售卖,倒是会做生意。
刚才观看他们三人解灯谜的人有不少都愿意掏钱买,猜不中,买一盏回去也好,沾沾那几位的才气。
锦荣等人提着新花灯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下了,“听闻几位才高八斗,还得了第一的彩头,我家大人有请。”
“大人?哪家大人。”沈世襄好奇问道。
那仆人不仅有礼,还比较坦诚,“有知府大人和通判大人。”
沈世襄一下就想起来了,他爹今晚是和渝州的几位官员在外用宴,恐怕他们刚才弄出的动静传到他爹耳朵里了。
如果是其他大人,哪怕是知府,沈世襄也能找借口推辞,但既然他爹喊了,不去也不行。
锦荣和宁希濂瞧他神情,也猜出了个大概,锦荣更是爽快,直接把那盏琉璃宫灯塞到他手里了,“第一彩头给你了,去吧。”
她一个面馆人家的丫头,那样的宴会她可没想去掺和。
“我们就不去了。”宁希濂也拍了拍他肩膀,“放心,我会照顾好阿荣姑娘和小易的。”
沈世襄叹了口气,又转头问道那仆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仆从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答了,“快到亥时了。”
沈世襄听了后点点头,又对锦荣和宁希濂道,“亥时一刻,记得去湘女桥,那有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锦荣和宁希濂有些疑惑,但沈世襄已经跟那仆从走了,他爹沈通判找他,自然不能迟。
如果没有沈世襄这句话,锦荣本是打算带着小易回去的,毕竟时辰不晚了。但沈世襄嘱托了多遍,看得出他花的心思不小。
锦荣便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湘女桥。”
宁希濂笑了笑,“好。”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离湘女桥还有一段路,等他们到了湘女桥时,也就快到亥时一刻了。
忽然间,站在桥上的他们看到,千盏百盏的莲花河灯顺着河流漂下,几乎同一时刻,伴随着声响,烟火在半空中绽放,绽放出绚烂艳丽至极的颜色,染透了夜空。
“这就是他准备的礼物?”
锦荣看向宁希濂,他也倒吸了一口气,“真没想到,他这么大手笔。”
“不过,还不错。”锦荣莞尔一笑。
河边两岸看到此景的很多人都被吸引了过来,还跑到了桥上看,许多小孩子还数起了河灯。
“可惜,世襄兄不在。”宁希濂叹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此时坐在明光楼上陪着觥筹交错的沈世襄,透过窗子,看到那盛放的烟火,时间没差,看来沈安找的那些人挺靠谱的。
但沈世襄内心还是止不住的郁闷,甚至怨念地看了他爹沈通判一眼。
河灯漂过后,又出现了一支小花船,上面放满了纸扎的花,但令人疑惑的是,那是做给死人的花。
当花船靠近时,终于有人看见了上面放着一具男人的尸体。
锦荣和沈希濂神色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