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红没有让焦裕柱闲着,这也是考虑到他有可能会使坏的情况,通过跟焦裕柱的几次对话,陆渐红明显感觉到,他跟当年自己任专职副书记时是同一类人,用得好事半功倍,用得不好事倍功无。这个时候,他所采取的方法是,人尽其材,不管你怎么样,我先把你的脖子给拴上绳子再说。
会议散了之后,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来到办公室时,看到对面的一间办公室里站着四五个人,个个都是身杆笔直,气宇轩昂。
陆渐红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刚开了门,市委秘书长重双城便跟了上来,低声道:“陆书记,这是我为您挑选出来的几名安保人员,负责保卫您的人身安全。”
陆渐红略有些惊讶地道:“这个你也没跟我说嘛。”
重双城恭笑着道:“领导的安全重于一切,重安这地方……呵呵……”
陆渐红心中一动,道:“你先进来。”
进了办公室,重双城责无旁贷地为陆渐红的杯子重新泡了新茶,这才恭手而立。
“不要太拘谨了,坐吧。”陆渐红就是有这种本事,严厉起来的时候一个眼神都带着无边的杀气,当他和颜悦色的时候会让你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此时的重双城便觉得如沐春风,仿佛让他又看到昨晚那个笑嘻嘻的陆渐红了,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道:“陆书记,这办公室里似乎缺少了点花花草草的。”
陆渐红笑着道:“这办公室我到现在才有功夫看一看,总觉得有点缺陷,现在被你这么一说,还倒真是有这种感觉。”
重双城便道:“回头我就给您弄几盆来,唔,桌子上该放一盆文竹,墙角的那盆常青树也该换掉了。”
“双城啊,我说说对重安的感觉,不知道对不对,你给我把把脉。”陆渐红看得出来,重双城这个人应该不是焦裕柱那边的,而且他能够在重安任市委秘书长而没有受到张国威事件的牵连,足以证明这个人在自保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不要小看了自保能力,更不要以为不参与到派系的斗争中就可以自保,有的时候,这种做法往往可能更会成为被清洗的目标,因为你没有立场,留在这里对哪方面都没有帮助。所以能够成功地自保,必须要八面玲珑,游刃有余,非常熟悉各方面的情况,这样才能做到花丛中过叶不沾身。
陆渐红决定跟重双城好好谈谈心,他知道,重双城目前的恭敬不是恭敬自己这个人,而是恭敬市委书记这个角色,要想真正地让他靠拢过来,还需要展现出更高的能力、远见和手段。
“陆书记,您可别这么说,我担当不起把脉二字,您尽管说,我给您参考。”重双城还是那副谦恭的样子。
陆渐红微微点了点头,笑容缓缓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严肃:“我觉得现在的重安阴阳怪气,邪气冲天。”
重双城不由呆了一下,他实在想不到陆渐红会说出如此极端的话来,阴阳怪气,邪气冲天,这是多么敏感的字眼啊!
可是重双城在迟疑了一下以后,居然跟着点了点头,这个点头不是附和,而是坚定,因为陆渐红看问题非常准,现在的重安确实如此。
陆渐红感觉到重双城情绪之间微妙的变化,忽然话音一转,道:“双城,我知道,仅仅靠一天多下来的相处,还不足以了解一个人,别说全部,就是冰山一角也是不够,但是,我还是要问一句,你觉得我这个人是否值得支持。你考虑一下,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我都要你发自肺腑。”
其实陆渐红的这句话还是比较有语病的,他毕竟是市委书记,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即便有反对,谁敢在他面前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恐怕就是私底下议论,也得是在一个非常信任的圈子里,但也正因为有这个语病,才让重双城感觉到陆渐红的真真挚和诚恳,那是一种不设防的态度,那是一种渴求支持的欲求。
重双城并没有冒然回答,而是认真地考虑了一阵,陆渐红也不着急,只是和善地看着他。
半晌之后,重双城才道:“陆书记,恕我直言,暂时我还看不出来,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您,比上一任的书记更有霸气,更有魄力。”
“何以见得?”
“说起原由,必须要先说说焦副书记。”重双城似乎已经决意不再庸庸碌碌下去,尸位素餐的自我评价让他在市委秘书长的位置上一边小心翼翼一边自我纠结,或许陆渐红的凭空而降会改变重安的现状,人生就是在选择,属于自己的政治时间已经无多,是对是错,都要赌上一把,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好歹选择过,与其窝窝囊囊的活,不如轰轰烈烈的死,所以他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情况都向陆渐红和盘托出,自然,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摆脱了独善其身的念想。
“焦副书记在重安任职七年,比我早了三年。”重双城开始了他的叙述,“我来的时候,张国威已经是重安的市委书记,当时重安的政治派系以张国威和市长丁长春的斗争为主,中间派寥寥无几,而中坚力量大多都归附于以焦副书记为首的本地派这一阵营之中。对于一般的问题,焦副书记是不参与的,但是涉及到人事,他总会插上一脚,在这七年里,从他手中提拔的,从处级干部到厅级干部,不知道有多少,可以说,重安的每个县区都有焦系人物,难以撼动。也正是因此,张国威和丁长春之间的斗争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焦系。从总体力量来看,张国威和丁长春二人合力也只能占据四成的常委,而且这四成也被年初的微调调整了。现在的重安,除了留下的焦系人马以外,大多都是年初的时候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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