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红真的顾此失彼了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办公室里,市长汤闻天正在与陆渐红讨论着核电站的项目,汤闻天列数了修建这个项目的种种益处,并拿出了可行性研究报告,证明他不是一时脑热,是经过充分的准备和深思熟虑的。
陆渐红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去插言,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神色来。
汤闻天显得很有耐心。昨天晚上跟卢智远的一番对话之后,他彻夜难眠。汤闻天忽然发现,自己对陆渐红的了解一直停留着十几年前的印象中,而现在的陆渐红根本让他捉摸不透,就像核电站这个项目,很难看得出陆渐红到底是想做还是不想做。
这仅仅是汤闻天从工作的角度去考虑的,还没有涉及政治。在他看来,陆渐红对于核电站项目是否成功并不是太在意,这个项目只不过是他兑现人大参政议政的一个工具,至于民意调查的结果以及项目最终是成功还是失败,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只要实现了最初的东西,其他的并不是太重要。
正是从这方面去考虑,汤闻天才不遗余力地再向陆渐红鼓吹,因为他认定陆渐红在这个项目的反对上不会那么太强烈,民意?这只是个笑话罢了。民意希望当官的是真正的公仆,可是有几个公仆?民意希望官员没有特权,又有几个没有特殊的领导?民意希望官员们清正廉洁,可事实是贪官污吏数不胜数。民意是用来强女干的,不是用来当真的。
等汤闻天说完了,陆渐红才笑了笑道:“闻天啊,我想问问你,如果我执意放弃这个项目,你会不会认为我是故意压你的风头?”
汤闻天怔了一下,道:“陆书记,我们相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
汤闻天居然这么说,陆渐红心头微微一叹,看来自己在甘岭的时候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当初自己为了确立在甘岭的位置,虽然不至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也有不少强硬的手段,汤闻天是在变相地认为自己有力压他一头的想法。
陆渐红仍然是淡淡地笑了笑:“在京城,我不是第一任市委书记,你也不是第一任市长,为什么之前就没有上核电站项目呢?难道说是因为前任们的能力有限,拉不来这个项目?是不是我们就比他们厉害,人脉广阔,资源丰富?显然不是这样。”
略微停顿了一下,陆渐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是因为这里。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肯定有着诸多的因素在内。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未必都能活下去,京城现在对于核电项目完全是可有可无。出于责任意识和忧患意识,我是不赞成在这个时候上马这个项目的,盲目跟风要不得。作为党政一把手,你我都要为京城负起责任来,而这个责任是需要时间来检验的。什么叫发展?就是不能瞻前顾后,也不能冒进,我国已经过了趟着石头过河的时代,这就要求我们每走一步都要走得对、走得稳,错误不是不可以犯,关键是看犯什么错误,有的错误犯了可以改正,但是有的错误犯了就会让我们成为历史的罪人,根本没有改正的余地。”
汤闻天的目光无意识地飘开,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有那么一丝不服气:“陆书记,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不是同一个概念。我不认为上核电站项目会让我们成为历史的罪人。上核电站项目的省市多了去了,带来的发展和收益是显而易见的,陆书记,恕我愚笨,实在看不出其弊端,请陆书记明示。”
陆渐红听着汤闻天略有些情绪的话,神色风轻云淡:“闻天,你我同事一场,这就是缘分,能够有缘再度相逢搭班子,这更是缘分了。党政一把手不和的情形很普遍,但是在我的从政生涯中,也有几次相得益彰的例子,远的不说,就拿前任市长祁加平来说,就不存在这种情况。所以你不要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在核电站这个项目上,你的考虑不无道理,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那让时间来证明。反正这个项目就是定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咱们就等半个月,你看怎么样?”
陆渐红的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开门见山,也算是肺腑之言,即便是祁加平,陆渐红也没有这样开诚布公地跟他说过这些,但是汤闻天是不是理解陆渐红的心里并没有底,不过这也是陆渐红的一贯作风,先礼后兵,该说的都先说到。事实上,陆渐红的潜意思就是,现在的京城,并不是换了哪一个人就能改变局面的,别说新来一个市长,就是换了市委书记,短时间内想实现清洗,也是做不到。这并不是陆渐红的盲目自信,而是在重要的位置上,都明里暗里进行了排兵布阵,况且京城的一把手,是说动就动的吗?
汤闻天默默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他并没有真正领会陆渐红的意思。这并不奇怪,人的权力欲是非常强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当你被推上那个位置,一切便由不得自己。汤闻天并不想做一个傀儡市长,更不想做一个传声筒,这也是他如此急进的原因。
看着汤闻天似乎有些负气而去的意思,陆渐红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汤闻天显然还是放不下,或许还需要时间吧。
乔初一进了来,为陆渐红换了新茶叶,放下杯子时,乔初一不经意地道:“书记还记得曹荣龙吗?”
“重安那边的?”陆渐红抬起头看向了乔初一。
“嗯,昨晚他打电话来了,问起京城的核电站项目,挺有意思。”乔初一浅笑了一声道,“说重安也在争取这个项目。”
陆渐红笑了笑:“也不奇怪,这个项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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