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毓德宫担着女官的名儿,其实女官要做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只是受的待遇却能比上半个主子,可以说嫦云有什么,我这里也会有什么,她不爱这些金银俗物,我却认为留着迟早会有用场,性格天差地别,姐妹间倒也和乐,嫦云说公孙嘉奥从来不进毓德宫看她,头回侍寝更是半夜就让人送了她回来,说到这块儿时清滟在一边还补充了一句,说这在宫里从来没有过,圣上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害的璟嫔娘娘受了好大的委屈,背地里不知被那些女人奚落了多少日子。
对此,嫦云只是淡淡的。
“过几日,她们便有新的话头可说,也不是对着我一个,不必放在心上”嫦云这样说到。
“是,这些都不重要,你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一样,看什么都明白”我叹嫦云短短这些日子就已变了许多,却无法真正宽地宽慰她,只专门捡些好听的同她道:“天知道我有多想替你受这些苦。”我说着又自嘲道:“只是咱们俩若换上一换,怕是我还不如你,还是算了吧。”
换了又能怎样,嫦云和傅森没可能了,我和傅忌也天人永隔,都不过是撑着一口气,替心里的那个人好好活下去罢了。
我成不了公孙嘉奥后宫的一员,嫦云也本不想走我走过的路,公孙刿说他在千秋宴上对我一见难忘,这话骗骗祁贵人还有点可信,于我,不过是他给我的台阶,叫我得以修饰自己可怜的脸面。
因为毓德宫冷清,除了颐夫人就不太会有什么人上门,不过颐夫人倒时常派人送来些东西,她是和万松雪一样位份的人,嫦云说她这样子,倒是大有亲近之意,但也难说,只怕傅宝音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只是见了故人,便等于见了故土,大约是这些年憋得慌,便把嫦云当做是可以亲近的人,也真是不容易。
然而颐夫人这么热心,嫦云收的次数多了,总要去回礼,便十分烦恼,总说没什么好东西能够回送给人家的,傅姐姐痴恋圣上,可圣上不过把她当成后宫的一件摆设,总不能在公孙嘉奥面前提一嘴,叫他得空去瞧一眼傅姐姐,权当作回礼吧?
嫦云说颐夫人那点痴心在公孙嘉奥眼里,可以说是一文不值,或者说从来就没看见过。
有真心的被人辜负,没有真心的,一个赛一个的享福,真真可笑。
颐夫人是不能拉起伙来当战友了,那只有从内部发展,事成了也方便控制。
可惜这个提议被嫦云很无情的拒绝了,她说“金贵嫔也想过这一招,可到现在人也没送出去,这一套在圣上这儿讨不了好。”
这话说的我就很不解了:“可那瑀夫人不还是的金家的........”“做过婢女不代表这辈子都是贱籍,金贵嫔显然是想故技重施,固宠之余还能恶心她不喜欢的人,就是这样简单。”嫦云道:“这事儿且再等等吧。”
虽然受了些打击,我依旧没有灰心,而是在毓德宫冷眼瞧了几日,发现出挑的小宫人还是有两个的,但是机灵劲不足,一看就不能长久,另外,清滟和香桃子两个是面和心不和,嫦云说香桃子嘴甜心细,清滟善于制毒,却城府不深,这俩一左一右,就跟两个门神一样替嫦云镇守宫门,清滟是容貌略胜一筹,香桃子是瞧着喜庆,两个都各有千秋,只是清滟不善隐藏,总是有点不甘人下的意思,若说她没有往上再进一步的心,大概十个人里有八个人不信。
宫人的事暂且延后,毓德宫一贯的是留不住圣上,就像嫦云说的,隔了几天,那群女人就要换个新的目标,循环往复,便能将就着过下去。
嫦云这脾气可能真是随了母亲,见过好伺候的,没见过这么好伺候的,说她不摆主子的谱,可宫人照样不敢应付了事,或许这就是天生的贵人,往那儿一坐便是贵气天成,邓夫子当初也没说我和嫦云到底是谁做皇后,现在看来,倒是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看看我,再看看她,阿柒就总说我在摆谱,进了冷宫,看着是认命了,实际还惦记着做皇后的美梦,却不知梦醒了是要付出代价的,嫦云不争正合了公孙嘉奥的心思,她就爱清清静静的,手里捧着本书卷一看看一下午,哪怕是绣朵花都能找出乐趣,说不论做什么都比侍寝有意思多了。
妹妹不急,做姐姐的再着急也是白上火,我跟静香闲着也是闲着,原以为洛之贻怎么也要来毓德宫探探虚实,结果到现在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我和静香都是有过特殊历史的人,寻常那些粗活嫦云都不让我们做,于是我俩只好没事就搬张小凳子坐东厢房门口聊天儿,聊的内容随心情和天气转变,静香说她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找了个冤大头替她嫁了,她这算不算是间接害了人家,在那儿愁了两天,之后愁的肚子咕噜噜地叫唤,也就不愁了。
我们俩也算是有难同当过的人,静香将毓德宫的花花草草打理的很好,嫦云说这样的手艺,就算出去开个花坊也足够养活自己,后宫每年要办多少百花宴,要多少支洛阳锦,要说齐开霁,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个跑腿的,倒是静香很够意思,在冷宫没少帮过忙,就是人家这么一个花季少女,还没得宠就守了寡,如今又屈尊来做个宫女,怎么想都有点对不住她。
在冷宫那阵,大家的荷包都瘪的能凹下去,除了拿金镯子银簪子换口饭吃,真是穷的人心惶惶,对上眼都不用打暗号,点点头就晓得彼此有多少真家伙,宫里无权无势的是真难啊,不然齐开霁也不会练出一手偷东西的绝活儿,那糕点整整齐齐码了五块,他往司膳房角落里一站,等人不注意了,手一捞便把底下最大那块给掏进袖子里,这就叫本事。
齐开霁的本事我好久没看到了,今早嫦云出门去傅宝音宫里串门子,我跟静香搬起凳子,看今日日头高升,便又开始讨论起后宫里哪个主子看着面相不善的,又或者是比较出挑的,静香说她别的才人娘娘们都没什多大印象,只觉得金贵嫔很有女人味,每次她一穿那身桃红色宫装,那胸脯,那腰线,就跟掐出来似的,就是艳红色穿在她身上实在没什么气质,有些时候还不如丽昭仪。
静香挑男人没经验,看女人的眼光更是不行,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个金贵嫔蹦跶的厉害,从嫦云进宫开始就迫不及待地往毓德宫里塞了个嬷嬷,真是很不叫人省心,我对静香的话做了一下总结,哼道:“那金贵嫔不就是个暴发户出身么,韵致有余,但太过风骚,你要说那公孙嘉奥是个酒-色之徒,倒是会看她顺眼一些,可人家明显就不是嘛~!”
“所以金贵嫔不得宠,瑀夫人才得宠啊”静香可能自己没有修炼到家,这辈子都不会像金贵嫔那样风骚外露,也算是种变相的遗憾,她最后又嘟囔了一句:“可是瑀夫人我怎么瞧都觉着不大对,她看人有问题,跟造了冰的刀子一样,怪不得颐夫人总说她自己胆小纯属是被吓出来的,可见瑀夫人这人........”
“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我顺口给她接上:“不过人家能生,一儿一女虽然才两个,但满宫里也没一个有她生的多的。”
静香拿胳膊肘捅捅我,促狭道:“那也不见得,我记得先帝在时,后宫除了刘采女好歹膝下有个公主可以充数,其他人把坐胎药喝吐了都没一点消息,看着刘采女眼睛都是红的,唬的人家出门逛个园子都不敢,那才叫可怜啊........”
刘采女哪里可怜了?
我看了静香一眼,没有作声,傅忌的毛病我都知道,别人却不一定知道,我坚信的没几个人能真正走到傅忌心里去,连我都不敢说这话,邓夫子说的对,伴君如伴虎,要让皇帝看出你对他的爱意与欢喜,又不能是真正的欢喜,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我在进宫前就知道,但凡古往今来,充入后宫的女子就注定要经历这些,只是有女人来跟你抢男人也就算了,连孩子都要跟你抢着生,可见傅忌后宫里的女人都是些什么货色,对傅忌怎么可能有我对他那么真心,只是这话说出来她们是不会明白的,永远都不会。
静香见我良久都不说话,便很识相地换了个话头,又扯到了宫里月例的问题上,说瑀夫人下手可真狠,宫人的月例都有定数,她倒好,说砍就砍,实际还是公孙嘉奥小气,说什么俭省后宫开支,充作前线军用,小气是真的小气。
我不免想到,傅忌再的时候好歹每宫里的月例都是足足的,偏偏换了个皇帝,就说什么要省俭银子,咔嚓给压了一半;
什么玩意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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