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下通道,但见一片黑色的岩石,上面躺着一只乌龟,身形庞大如同小山;四肢青皮,带有乌黑勾爪;龟壳的纹路似千万阵法,层叠密布繁杂难辨;不见头颅,却能听见神龟的喘息声响,似那狂风滚滚震慑人心。
然而最让罗晓飞在意的是,这神龟小半截龟壳已经损毁,背部交织着一层黑色的蠕虫,而先前所闻腐烂气息,正是从那伤口传出的。
元雪风惊讶道:“神龟原来受伤了?我记得上次来此,它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对了,我上次是从另一边来的,原来神龟这边伤势如此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为何要带咱们从地道绕行?”罗晓飞心中奇怪,听元雪风的语气,似乎他以前来这儿参观都是从正门走的,且从未到达如此深的地方,可莫山一上来就把自己等人带到此深处,着实怪异。
祁木儿看了眼那蠕动黑虫,立马捂着眼睛道:“好恶心!那些全部都是虫子吗?”
“不是虫子。”莫山解释道:“那些黑色的东西是海藻,是用来慢慢帮神龟修复伤口的,你们若是变成蓝云谷一员,到时也要借用它来重塑身体。”
“又有人前来祈求神龟祝福吗?最近来的人还真是多啊!”此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从旁传来,只见一黑炭女子站在那儿,她手持剔骨刀,腰缠白布条,一张木雕面色比岩石还冷,眼睛瞟向罗晓飞身上,似要剜肉割心一般。
“曾彩,你来得刚好,就由你带他们两个去受礼。”
曾彩望了神龟一眼,眸中并无多少崇敬之色,淡淡道:“若是想留在蓝云谷,那边跟我过来,受礼过程十分繁杂,也是要吃点苦头的。”
罗晓飞欲言又止,终究是按下心中奇怪,跟随莫山、曾彩前行,几人很快走到一处满是荆棘的丛林。绕过一颗巨石,只见几个穿金戴银的黑炭人围在那儿,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剔骨刀,从一具男子尸体中割来割去,又用勾子拉出内脏之类物品。
那些内脏并未丢弃,而是摆在一旁大盘子中,一肥大黑炭人正坐在旁边,以刀叉切割那些肝脏和肠子,然后塞进嘴里吞食,还一副很享受的摸样。
祁木儿见状,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此等情景着实恐怖!
元雪风也未料到里面是这等场景,顿时双目圆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慌忙催动斗气,警惕地望向四周,生怕这里是个陷阱。
“我靠!今天这是遇到妖怪了?”罗晓飞解下腰间长棍,单手持稳,就要上前攻击,谁知那大胖子率先发现众人,一拍桌子道:“莫山!你好大的胆子,我都说了几百遍了,不准把人从后面带进来,你一而再再而三冒犯神龟尊严,信不信我叫人把你丢出蓝云谷!”
曾彩迎头便拜,道:“罗唐大人息怒,莫山也是无心之失,咱们立刻从旁边绕行。”
罗唐挥舞巨大的手掌,呵斥道:“哼!曾彩你们几个!想什么别以为我不清楚,若是敢有下次,我定要联名长老们,将你们二人丢出蓝云谷,常常烟消云散的滋味!”
莫山、曾彩连连告罪,然后转身说道:“原来是罗唐大人在此忙活,咱们速速退去,从另一条路去受礼祭台。”
“等等!”
罗晓
飞眼若寒霜,直直盯着那肥硕的罗唐,呵斥道:“你们到底再此做什么?若是不解释清楚,休要怪我棍下无情!”
祁木儿亦拔剑靠近几步,和罗晓飞呈犄角之势,警惕地望着在场众人,此情此景,比遇到疯魔还要恐怖。
罗唐呸得吐出一个肉块,凝视罗晓飞道:“两个不知死活的小鬼!”,又朝莫山喊道:“赶紧带走,要是惹怒老子,直接就地格杀!”
罗晓飞嘴角冷笑一声,脚底生风就要上前,却见莫山挡在前方,说道:“诸位不要误会,罗唐长老正在帮那男子受礼,咱们这儿奇怪的事多了去了,无需大惊小怪的。”
“不会吧!”
祁木儿目瞪口呆,所谓受礼就是送来给这肥猪吃吗?
元雪风也惊讶地合不拢嘴,他年轻时候来过此地,只是生性嗜酒,故而才不愿留下,对这一套受礼仪式根本不懂,如今乍闻此种消息,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幸亏年轻时候没选择留下,光是这古怪受礼环节,就让人难以接受。
“荒谬!”罗晓飞分明从罗唐脸上看出享受表情,冷言道:“说实话!否则不要怪我出手!”罗晓飞一旦出手,那便再无转圜余地,不把此处杀得血流成河,绝不会离开,甚至会想办法彻底捣毁整个蓝云谷。
罗唐还不知惹到什么人物,在那哈哈大笑道:“哪里来的小鬼头,曾彩你把他带下去解释,别在这里扫了我的兴。”莫山凑到罗晓飞身边小声道:“罗唐长老确实是在帮人收礼,但吃下内脏并非一部分,因为这里肉食比较少,而受礼者需要被掏空内脏,他觉得很浪费才来吃的。”
“受礼者需要掏空整个内脏?”祁木儿惊叫出声,又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要是掏空内脏,那人岂不是死了?”
“吵死了!快滚!”罗唐又呵斥出声。
莫山赶紧拉着罗晓飞离开,走到远处才停下,解释道:“你看我这副身体,明显就不是人类的。”他说完竟主动拔开胸膛,只见里面黝黑一片,不见血液经络,也没有心脏之类,道:“现在你们懂了吧!来这儿之后就不算是人了,内脏什么的都要被拿掉,然后用刚才见到的海藻填充身体,再置于阳光下暴晒七天,此后海藻会吸收阳光生长,将身体彻底填满。”
曾彩点头道:“海藻填满身体,你就会获得新生,变得跟我们一样无知无觉,但却能获得永生不死的能力。”
元雪风颤抖着声音道:“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能去吃人的内脏呀,那样未免太过惊悚!”
曾彩道:“你要是变成我们这样无知无觉,连痛苦都感受不到,自然不在乎那些,别说吃死人的内脏,要是身体扛不住了,连活人都会杀来吃了……”她顿了一下,望向罗晓飞道:“现在你们还要继续去受礼祭台吗?”
罗晓飞沉声道:“去!我要弄清整件事的原委!”
曾彩叹息一声,转身引路前行,说道:“既然执迷不悟,那就跟我去祭台。”
“小鬼头,咱们还是离开吧!”元雪风劝道:“此地全是非人之物,咱们再深入进去,恐怕会遇到危险,刚才那个罗唐就不好惹,他发怒起来连我都觉得恐怖,似乎身体内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可不好相与。”
罗晓飞道:“既然来了,不把事情弄清,终归在心里留个疑问,这可不是我的作风。”
几人跟着曾彩,这次却换了一条小路,途径所在,全是腰系白布的黑炭人,大都以女子为主,那些人见到罗晓飞和祁木儿两个小鬼,全都露出惊讶表情。又走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高瘦黑炭人难掩心中好奇,走向前来问道:“曾彩,你为何把人从后面带来?要受礼应该走前边才对,从后面过来岂不是要把人吓坏了?”
“吓坏了?”
罗晓飞闻言心中一动,细细想来,这一路颇为诡异。其一,莫山故意避开鸟语花香的大道,选择走阴暗的地下;其二,曾彩应该早知道罗唐在进食血肉,但偏偏带罗晓飞去参观,种种迹象表明,这两个黑炭人是故意要吓退自己和祁木儿,可目的又是什么?
据温宏所言,此地食物供给并无问题,多两人也是无妨,莫山又为何要这么做?
带着种种疑问,罗晓飞心中急思对策,故意抢在曾彩前面说道:“我们刚才去见过巫生大人,然后才从地下通道走来,有什么不妥吗?”
高瘦黑炭人惊讶道:“巫生是谁?我怎么从未听过!还有你们为何要从地下走来,那边不是有正路直通祭台吗?又何必绕这么远的路?”
罗晓飞面色难看,转身对莫山道:“麻烦你解释下到底怎么回事!干嘛带我和祁木儿兜圈子?”
莫山两只眼珠变得更黑,但却没有说话,一旁曾彩解释道:“既然发现了,那咱们就不隐瞒,就是想让你们弄清事情的原委,可别像一般的蠢人,糊里糊涂的就加入了蓝云谷,到时又跑出去自杀,所以咱们也是一番好意。”
“此言差矣!”那高瘦黑炭人说道:“你们别看那受礼过程血腥,但常人出生的时候,不也一样满身鲜血?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了,又怎配获得永恒的生命?”
曾彩撇过头,似对高瘦黑炭人所言很是不屑,莫山面色也不好看,对那高瘦黑炭人说道:“这儿没你什么事?赶紧走开!”
此时,又有一黑炭女子走来,她一样腰间缠着白布,双眼扫过罗晓飞道:“你们二人是外面来的吧,要是肯留下,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外面的故事?咱们这儿几千人都被闷在这里,像你们这样的新人可是比长老还受人追捧呢。”
莫山闻言,一张黑炭脸都气扭曲了,呵斥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开,再不滚休要怪我不客气!”说着便举起长矛,做出攻击姿势。
那两人吓了一跳,惊讶道:“莫山你做什么?好端端的干嘛敌视咱们?”
高瘦黑炭人对罗晓飞、祁木儿说道:“两位贵客不妨跟我来,这莫山和曾彩怪里怪气的,想必也不会带你们去受礼祭台,跟我走,我可以直接带你们过去。”
“找死!”
莫山气急,举矛直刺高瘦黑炭人,顿时将她的手臂刺断了,呵斥道:“谁再敢废话!老子就把他挑出蓝云谷!”
那两个黑炭人面色大变,颤抖声音道:“好啊!你竟然干如此对待同伴,这件事我们非要告诉长老们!”说罢也不敢停留,径直朝远处飞奔而去。
罗晓飞在旁双臂交叉,沉声说道:“莫山!你欠我们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