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已经挤满了人,大家都三五成群地聊着天,还有些男生在耍帅,拿着篮球四处蹦跶,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体育老师迟迟未来,体育委员也请假了,这混乱的模样持续地制造噪音中。
他们的体育老师是个暴脾气的高大男人,等他来了看到这模样,必然大发雷霆,不让他们跑上十圈决不罢休。楚今夕没有犹豫,直接站到了操场中央,喊了句:“整队,集合!”
她平日说话一直是轻轻柔柔的,就连这会儿提高了音量,也没有几分威慑力。第一次喊,只有部分人听到了,但那些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看到没有人动,便也就无视了。
楚今夕又耐着性子喊了一遍。
这回开始有人在慢慢的动了,他们大多数是班上沉默的队伍,但十分安分乖巧,除了学习,也不惹事。他们走到前面,自觉排队。
还有一部分人散落在另一边,似乎是听到了,但有意或无意的没有理会。严娜那几个人正撑着把伞,坐在树荫下乘凉说笑,她们远远地瞄了一眼,不打算起身。还有一些男生打起了篮球,正兴致浓烈,哪里舍得停下来呢?
她就这么站在烈日之下,单薄的身子,坚韧的眼神。
有些人似乎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但意料之外的是楚今夕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她抿了抿唇,捡起一个篮球,走过去,朝着那群男生的方向,瞄准,用力地把篮球砸了出去。
“砰”的一声,那个篮球直接撞上了篮筐,发出响亮的撞击声。那些男生惊讶地看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篮球,活生生被吓了一大跳,他们看了过来,这才发觉是他们的班长大人。
“给我过来排队。”楚今夕微笑,语气平静地道。她没有严词厉色,也没有生气暴怒,可这一方式,却让人不由得震慑起来。与那柔弱的身子相反的,是骨子里的强大与耀眼。
“哦,排队了排队了。”
大家听到了,便悻悻然地跑了过去。但有几个男生抱着篮球走过来,为首的叫杨萧,他笑道:“班长大人,你也会打篮球啊?要不一会儿我们切磋切磋?”
“是啊,你放心,我肯定会让着你。”
“排队。”
“老师还没来呢,急什么呀?”
“班长你也太扫兴了吧?”
显然整几个人是故意找茬,平日里也没少跟她抬杠,楚今夕也自然感觉到他们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她撇了撇嘴,打算无视的时候,又一个篮球砸了过来。这回砸的不是篮球框,而是杨萧的后背。杨萧被砸得一个踉跄,好在他的同伴及时扶住了他,他痛得龇牙咧嘴,刚回头想破口大骂,一看见人,不禁闭了嘴。
其他人也都发出了惊叫,纷纷看向同一个方向。
凌云景和江约走了过来。凌云景神色冷漠,眉眼高傲。他斜了杨萧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径直走入队伍,站到了前面。紧跟其后的江约喊了句:“赶紧给我过来排队,没看到班长发话了吗!一会儿老师来了又要生气了,别连累爷!”
江约的喊话,多少是凌云景的意思,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凌云景不爱说话,但江约会说。所以,大家看到就连太子爷往那儿一站,就明白了意思,纷纷跑过来,生怕慢了一步,就连杨萧,即便心中有火,也只能忍气吞声地走过去。
严娜她们也走了过来。
凌云景无声无息,却又波澜壮阔,影响着所有人。在这所学校里,无论男生还是女生,没有人想和凌云景过不去,明确点说,没有人得罪得起这位太子爷。虽然这位太子爷目空一切,很少表达什么要求或者意见,但他一旦表达了,那么谁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对立面。
这是在帮她吗?还是巧合?楚今夕愣愣地看着他们,心底很是感激。
体育老师在上课后的十分钟后终于赶来现场,看到整齐的队伍,脾气暴躁的他难得没有发脾气,还好好地夸奖了他们一番。
但这节课他们上得并不轻松,因为这节课要练习跑步,练完了还要测五十米跑。他把全班分成了几个小组,八人一队。在给大家示范了几遍动作以后,就开始进行赛跑。
楚今夕和严娜分到了一组。两个人站在一起,但无形中似是隔了一道屏障,严娜侧着身子和别人聊天,楚今夕则一个人站在边边上。更重要是她身后就是凌云景,就是男生。
此刻,她的心从未这般的忐忑过。肚子的胀痛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慢慢地滑落。
“楚今夕,严娜……出列。”
算了,忍忍吧,跑完了再说。楚今夕想着。
她走到自己的跑道上,蹲下来,费劲地做了个起跑的动作。不得不说,体育是她的噩梦,她身子一直不太好,人虽然高,但弱,跑起步来气喘吁吁的,这种测试,她永远是最后一名。
可是,男生全都站在那儿,他站在那儿。江约正搭着凌云景的肩膀,摆手,喊:“今夕,加油啊!”而凌云景没有什么表情,见她看过来,还转过了脸。
加个屁,楚今夕绝望地在心里回了句。天知道她多想弃权,可回想了一下,刚才体育老师对着最后一名严肃批评的样子,她不禁发慌。
她拒绝被人劈头盖脸地骂,而且还是在凌云景面前。
正是抱着这个心思,才会身体不舒服,也拼了命地跑。口令响起的那一刻,楚今夕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身边的严娜跟一阵风一样,迅速将她甩在了身后,她很努力了,可还是喘着气,使不上劲儿。眼看着自己已经被甩在了身后,楚今夕只满心急着追上去,可脚并不听使唤,忽然抽了一下,她摔了出去。
周围一阵惊呼,正当所有人惊慌的时候,楚今夕却又站了起来,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继续跑,直到抵达终点。
那应该是没事吧?大家想。
楚今夕自己也这么想。她喘着气,用手抹了一下脸,却摸到有些湿漉漉的,摊开手心一看,鲜红的血迹。
她的心忽然咯噔一下。她抬眼,发觉严娜他们看向她的眼神,竟惊讶又担忧,而那边,体育老师也一脸急切的走过来。
楚今夕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身后一道影子站了过来。随即,一件校服外套从她头顶上飘了起来,一把盖住了她的身子。这件男生的校服又长又宽,笼住了瘦弱的她,她抬眼,看到凌云景那好看的下巴,他低眉,不管不顾,手脚利索地拉起那校服袖子,直接绑了个松松散散的结。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走。”他说。
当天晚上,江约就怒发朋友圈,给自己辟谣。第二天,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知道了,楚今夕和江约的所谓革命友谊。的确也十分坚定,江约还不忘给楚今夕拉票。
凌云景听到这儿,气笑了,他问:“生气?我哪里生气了?”
“行行行,你没生气,你放心,回头我就去辟谣,我跟你的未婚妻楚今夕小姐,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是十分坚定的革命友谊关系,行了没?”
凌云景眼也没睁,只道了句:“小学生才做这种事。”
凌云景呵了声,没说什么,而是慵懒地闭上了眼。
凌云景白了他一眼。
“凌少,体育课!”
“滚你的。”
安清心是她在班里唯一说得上话的朋友,这个班的女生似乎有些拉帮结派的意思,有一群人不怎么待见她,还有一些人很热情主动地靠近她,可她也很清楚的看到,大部人的背后都藏了自己的小心思。
“嗯。”楚今夕应了声,强忍住不适,便任安清心拉着她,两人一起来到了学校的操场。
凌晓晓好不容易来找他们一次,就被气得吐血,她站在走廊边上,气呼呼地指着江约,呛道:“江约,你好啊,居然忘了我是吧?”
“哎哎哎,饶命饶命,不是我不想投你啊,可是你看看自己,落后那么多,少我一票也没什么……!”江约咧着嘴巴,刚解释完,又挨了一顿毒打。
铃声响了。
凌晓晓跟江约的斗争以凌晓晓的胜利告终。封铮也随后,跟她们挥了挥手,优雅地走向另一栋楼。
江约痛得直叫,向凌云景告状,他说:“阿景,你跟凌晓晓真的不是亲生的吗?脾气都这么臭。”
两个人就这么你追我打起来。
封铮就在一边默默看着,笑笑,默默地打开了那个页面,给凌晓晓投了票。随即,用手肘撞了下闭眼晒太阳的凌云景,问:“你投了吗?”
“走了走了,又能打球了。”
大家都欢呼雀跃。
坐在教室里的楚今夕也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她正握着保温杯,放在怀里,暖着肚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小腹管来一阵又一阵的胀痛。这时,安清心走过来,开心地喊:“今夕,走啦!今天你要领队!”
凌云景留意到另一个重点,他挑眉,问:“你跟她很熟?”
“嗨,一般般啦,不过肯定要比你和她更熟一点。”江约嘿嘿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这倒也是实话,楚今夕转来的这段日子,除了凌晓晓,最常带她玩的人就是江约了,关系自然也慢慢熟悉起来。
“哎呦,我这就好奇了,别人开我和今夕的玩笑,你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呀?”江约好奇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路过的蚂蚁都要笑上几句的程度。这不叫生气,什么叫生气啊?江约也嘿嘿大笑起来,他抱着肚子,指着他,嘲笑:“阿景,你这脸色,三岁小孩都会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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