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过完,唐伯虎离京。
至于他是选择赴任浙江为小吏,还是按照本的轨迹回到故乡卖画为生,张羡龄无暇顾及。
朱厚炜病了,病得很厉害。
般小孩不舒服,都会很安静,乖乖的坐着,不闹腾,饭吃得少。可是朱厚炜的性就有些沉默寡言,平时又挑食,所以他最初格外安静的两天,谁没察觉到。
直到天夜里,朱厚炜忽然浑身发烫,小火炉样,坤宁宫下下惊动了。
“怎么忽然发起烧了?”听到值夜宫人通传,张羡龄连绣鞋都顾不得穿,光着脚踩在毯,朱祐樘紧随其后,两人急匆匆赶至朱厚炜殿中,负责照看小皇的乳母保母慈母等人跪了,都有些害怕,担万岁爷与中宫娘娘问责。
张羡龄满念着朱厚炜的安危,哪里有思去想其他事?她挨着床榻坐下,把朱厚炜搂在怀里,先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又试了试自己的,两相对比,她只觉得半边身都麻了。
高烧成这样,还了得!
朱厚炜嗅见熟悉的香味,缓缓睁,看见娘亲,气息浅浅的喊她:“娘,我难受。”
张羡龄急如焚,喊道:“快点传太医女医。”
虽说此时宫门已经落钥,事关小皇安危,谁不敢多说句,拿钥匙的拿钥匙,打灯笼的打灯笼,恨不能生出双翼。
宫人们忙做团,邻间的朱厚照与朱秀荣醒了,都闹着要过看。
张羡龄不准,都是小孩,抵抗力本就差,万过了病气,个两个三个的都病了该如何是好?
她原本在用冰帕给朱厚炜擦身,听了消息,立刻将手中冰帕塞给朱祐樘,要他好好看顾无难。自己则连忙出去,安抚这两个孩。
等把这两个小东西哄回去,女医与太医都了。因是给小皇看病,得都是小儿科的圣手,人不少,依次打药箱,诊脉看症。
“是么病?”张羡龄着急问。
“应该是风寒引起的高热。”太医院院判刘文泰答道。
紧接着就是治疗,扎银针与艾灸都用了。
几岁的孩,小小的肩背多了两排艾灸留下的小红团,张羡龄看着都想落泪。
朱厚炜见娘亲哭了,安慰她道:“不疼,娘,不疼的。”
其实哪有不疼的呢?扎银针的时候,每下针,朱厚炜浑身都会颤抖下。
治了好些天,朱厚炜的情况终于有些许好转,还是神情萎靡,整日躺在床休息。
他养病的这段时间,朱厚照与朱秀荣都托付给王太后与邵贵太妃照料。每日除了料理宫务,张羡龄就在朱厚炜床前守着。
有天朱祐樘回,瞧见笑笑坐在无难床前,动不动,没起身同他说话。
朱祐樘凑过去看,笑笑竟然坐着睡着了。
夕阳斜斜的落在笑笑身,她的下巴又尖了些,朱祐樘见了,像给针扎了下。
这世间,若真能无病无灾,该有多好,朱祐樘想。
他在笑笑身旁轻轻坐下,不发出点响,安安静静陪着。
殿里伺候的宫人见万岁爷的动作,明白过,举手投足很轻很轻。
过了会儿,朱祐樘忽然觉得喉咙痒,想咳嗽。这是毛病了,每年秋冬之际,都会有些咳嗽。
可他瞧着笑笑的睡颜,点都不愿打扰她,于是极力忍住,直到走出内室,到另间房,他敢咳嗽起。
咳了好阵,停歇。李广连忙奉盏温茶,好叫万岁爷顺顺气。
“要不要请太医看看?”李广小翼翼的问。
“不用。”朱祐樘放下茶盏,“左右是毛病,何须小题大做,这档口在叫太医,笑笑又该操了。”
李广点点头:“臣还是按照旧例,吩咐膳房这几日煮些燕窝。”
“行。”
朱祐樘忽然想起事:“对了,做道场的事安排的怎么样?”
“已经安排好了,日之后,张天师便会为小皇作法祈福。”李广有些犹豫,“按理,是要斋戒三天的。”
可万岁爷这两天恰好有些咳嗽,该好好进补是。
“无妨。”朱祐樘道,“按照斋戒的规矩,不然显不出诚。”
做完法事,过了年,春的时候,朱厚炜渐渐大安。
女医诊脉后,说不必再吃药。太医诊脉后,说不必再吃药。张羡龄听了两轮相同的医嘱,这彻底放下。
她把朱厚炜搂进怀中,嗔怪道:“以后你得像你哥哥样,每天给我喝杯牛乳,然后傍晚绕着宫后苑跑圈。”
“啊,可是……”
“没有可是。”张羡龄斩钉截铁道,“牛奶和药比起,个更难喝些?”
朱厚炜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说话,这就是默认了。
他身体既然完全好了,哥哥姐姐都赶看他,都带着玩具。
朱厚照拿了把未刃的小剑,朱秀荣则把匹小木马给拖了过。
三个人排排坐,朱厚照捏着朱厚炜的小脸,左看右看,很郑重检查了遍:“好了,看着没么事了。”
“我还担他赶不和我起学呢。”朱秀荣道。
她即将始读书,母后最近段时间在忙着替她挑选公主伴读,说是有许多同龄小女孩会进宫陪她起读书。可朱秀荣最担的,还是弟弟能不能起学。
朱厚照很成的叹气道:“学有么好的,都没时间玩了。”
“骗人鼻会长长的。”朱秀荣刮了刮自己小鼻,笑道,“哥哥你放假的时候没少玩啊。”
张羡龄与朱祐樘刚好从帘外进。听到这句,张羡龄笑了:“寿儿你还有脸说啊,邵娘娘可是跟我说,前个月听说无难好了些,你可是放了去玩的。”
朱厚照起身,很乖觉的说:“哪有,就是课外实践而已。”
朱祐樘看了他:“看,我很有必要去和东宫的先生们讨下你的学习情况。”
“别啊。”朱厚照去扯爹爹的衣裳,可怜兮兮的,“无难病愈呢,可是天大的喜事,该讲些高兴的事,对不对?”
瞧他这小样,朱祐樘勾了勾唇。他之前已经私下里唤先生们过了,寿儿念书念得还真不错,只是先生们都说他有些爱玩。
不过趁着现在他年岁还算小,不用操国事,闲暇之时爱玩就玩会罢,左右有自己撑着呢。
朱祐樘与张羡龄对视,张羡龄会,清了清嗓,笑盈盈问朱厚炜:“前些天你过生辰,因病还没好全,所以没给你大办。如今你既然好了,生辰礼自然是要补。你可有么想吃的,想玩的?”
“他想吃酥皮红烧肉、挂炉烤鸭、三虾米……”朱厚照张口就报了段菜名。
“打住。”张羡龄比了个手势,“到底是他想吃,还是你想吃啊?闭嘴罢你。”
她摸了摸朱厚炜的头,因为他病了小半年,礼仪房没能寻到机会给他剃头,所以他的头发倒是浓密的长了起。
“无难,你说。”
朱厚炜想了想,不急着口,先扫了殿中侍奉的宫人内侍。
这是不想让外人听见的思。
张羡龄有些惊奇,顺着他的思,让宫人内侍都推到外间去。
等殿中只剩下他们家人,朱厚炜口:“我想出宫玩。”
“好耶!”朱厚照抚掌赞道,“我想去。”
朱秀荣笑起,扑在朱祐樘怀里撒娇:“爹爹,我到宫外玩。”
家五口,三个人想去,朱祐樘与张羡龄还能说么呢。
就出宫玩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