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1 / 1)

心玉公主到梁朝这段日子,对严豫一直穷追猛打不放。

北漠民风彪悍,梁朝女儿却要内敛沉静许多,心玉公主这般做派,自然很快就声名远扬。燕京的夫人小姐们说起这位公主,都是一脸促狭。

是以温茹回京时间不长,对这位心玉公主也有所耳闻。

便是她前日进宫陪皇太后说话的时候,皇太后与她说起这事,还忍不住叹了气。

“老四的年纪也不小了,别说他前面几个哥哥,就是小他好几岁的老五,也已经娶了正妃。哀家和陛下每次同他说到婚事,他就百般推搪,有时候陛下骂得狠了,他就一言不发任他父皇骂……近日北漠那心玉公主缠得他紧,对方性情虽然彪悍了些,也是北漠出了名的美人,但哀家瞧他,对人家不耐烦得紧……”

因此见对方和严豫一前一后追来,温茹不由有些纳闷,她与心玉公主从无交情,对方追出来做什么?而且严豫不是对心玉公主避之不及吗?这会怎么主动到一块去了?

“请问公主有何事?”

心里疑惑,面子却不能不给。颜仲衡与温茹停住脚步,温茹开口问了话。

展宁站在温茹身旁,仍是在宴上那副温柔安静的模样,她抬起头来看了心玉公主和严豫一眼,没有出声。

温茹和颜仲衡两人,在北漠也颇有声名,但心玉公主个性彪悍,对自己不在意的人,一贯懒得理会。所以得温茹问话,她却没有回答,只是将刺啦啦的目光投向了温茹旁边的展宁。她上下打量展宁一阵,之后摸摸下巴微微点头道:“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

品评完后,她转头望严豫一眼,手里随时带着的马鞭隔空指向展宁,美目轻扬,朗声问道:“严豫,你中意的人就是她,对不对?”

心玉公主这一句话,犹如巨石投湖,惊起波澜无数。

温茹和颜仲衡都愣了一愣。

温茹转眼看了下展宁,目光里带上了些许疑虑。

“我不认识他……”

展宁面上尴尬震惊,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位公主总不按常理出牌,真是让人防不慎防。她认颜仲衡和温茹做义父义母的初衷,便是为着自己那点名声打算。这下好,心玉公主这话要传扬开来,她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恰巧这时候,严恪与严川兄弟也追了出来。

之前在宴上,他们俩见温茹三人一离席,心玉公主和严豫便跟了上来,两人心中担心,也跟着出来,这下子正好听见这句话。

严恪闻言眉头一皱,而严川性子直一些,望向心玉公主的目光立刻不善起来。

他虽不知展宁这一出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面前这女子到底是不是展宁,但出于本心,他立马出言维护起展宁来。

“还请公主慎言,梁朝不比北漠,女孩子的清誉,经不得随意败坏。”

“活生生的人,让那些繁文缛节困着,最是无用。”心玉公主不以为然,轻嗤了一声。见严豫不答话,她又问展宁,“你不认识睿王爷,那她对你有意,你不知道?”

这话实在问得荒唐,连温茹也听不下去了。温茹正色与心玉公主道:“阿染一直在我身边,近日才返回燕京。她性子沉静懂事,与睿王爷从无来往,公主莫要拿这种事开玩笑。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与阿染还有事,便先告辞。阿染,我们走。”

温茹带了展宁转身就走,心玉公主还想追上去,严川却往前拦了一步。

严恪也出了声,“温姑姑乏了要回府,可日后相见的机会还多,公主何必在今日紧追不放?”

严恪说话之时,目光是看向严豫的。

严豫之前虽与心玉公主一道追了出来,但一直一言未发,便是心玉公主问他之时,他也只是冷冷看了展宁默然不语。

此刻见严恪瞧过来,他与严恪目光相会,他冷冷笑了一笑,目光里冷光如雪。接着,他出声与心玉公主道:“我的事情,莫要再随便插手。再有下次,别怪我不给北漠留颜面。”

说罢,他径自转身,也不理会旁人,便直接离去。

展宁与温茹知晓,现在这样的局面,多呆一刻多一份麻烦,当即也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驱车离去。

心玉公主闹了个没劲,一脸僵硬站在原地,站了一阵后,也追着严豫走了。

严恪摇摇头,转身准备回琼花苑,与昌盛长公主交代一声。

只剩下严川还是一头雾水,外带几分气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行,明天我得告假去见一见她!”

严川心里的打算,是要去靖宁侯府见一见展宁,确定这个阿染姑娘,和她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有着他这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张氏和汪氏也离了宴,匆匆赶回府。

汪氏不知道展宁玩的李代桃僵的把戏,想着还是要尽快见见儿子和孙子,把展宁在世这事告诉他们。老夫人心里已经盘算了一遍,本来展宁若是没死,失踪一年,即便回来,名声也毁了。可如今不一样,温茹和颜仲衡的义女,有这一成身份在,不仅于展宁的清誉无损,甚至还是大大的好处。

她得早些将展宁接回侯府。

展宁和林相家次子的婚事,得尽快提上日程。林家那孩子出身好又有能耐,这次放出去一段日子,回来必定是要升一升的。且他对展宁一片痴心,竟然还肯为展宁守志。因此这桩婚事只要成了,日后靖宁侯府便多了一大助力。

相比汪氏的乐观,张氏心里面却是七上八下的。展宁都跟着温茹离开了,汪氏回去,能不能见得到“孙子”的面?还有展宁这孩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竟然也不与她通一通气……

婆媳两人心情迥异地回了侯府,问了门上,得知大公子早他们一步回了府,便马不停蹄地赶完安澜院。

到了院里,还没等两人问话,便见展臻坐在院里,正与瑛儿交代着事情。听见两人来的响动,他回过头来,有些诧异:“祖母,母亲,你们不是去赴昌盛长公主的宴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展宁以前假扮展臻的时候,衣服鞋子上都动了手脚。鞋子内里垫高了些,衣服也是瑛儿特别改动过的,穿上去便写得身量高一些,身板宽厚一些。

但女子身形与男子总有些差异,以前没有对比不觉得,这一前一后见了,张氏立马察觉到了一些差异。

做母亲的,与自己的亲生骨肉之间,那种联系是常人不能体会的。

所以汪氏尚不曾察觉,张氏望着展臻,眼泪却扑索索掉了下来。

展臻见状立马站起身来,“母亲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宴上出了什么事?”

汪氏只以为张氏是为展宁的死而复生掉眼泪,她对张氏软弱的性子一贯不太看得上,不由皱眉道:“话都还没说,哭什么?阿宁遇了贵人相助,能活着回来,是天大的好事。眼下先将事情与臻儿说一说,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尽快将阿宁接回府,才是正经。”

张氏赶紧点头,抬袖抹了眼泪,想将眼泪收回去,可还是泪汪汪的。

汪氏无奈,也懒得寄望于她,自己亲自开口,同展臻将今日昌盛长公主宴上的事情一一说了来。

展臻与展宁换回身份之前,早就商议好了许多事情。

他这会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却装得震惊不已,“阿宁没有死?”

汪氏肯定地道:“虽说她记不得出事以前的事,可那身形相貌,的确是阿宁没有错,出事的时间、地点也吻合得上,我想不大可能认错。”

展臻一脸严肃,他沉吟一阵,“祖母,那我明日与工部告个假,递个帖子,前往颜府拜会一下,先见一见阿宁再说。”

汪氏点点头,“也好。只是你们虽是亲兄妹,但眼下她名义上还是颜家的义女,男女有别,你与你母亲一道去比较好。我明日也要去见一见林相夫人,阿宁若是接回来,她和林辉白的亲事,便不能再耽搁了。”

汪氏只顾着自己心里的盘算,并未注意到,她提起林家婚事的时候,旁边张氏的身子猛地一震,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就是之前止不住的眼泪,也收住了。

汪氏没瞧见,展臻却瞧见了。

待送走了汪氏,展臻将院子里的下人遣到一办,只留了瑛儿在门外守着。

之后,关了门,他掀了袍子先往地上一跪,与张氏道:“儿子该死,迟迟未返,令母亲担心,实属不孝,还请母亲责罚。”

“你、你……真是臻儿?你真的回来了?”

张氏伸手摸摸他的脸,又将他上下打量一阵,激动得连话都说不顺畅,哪里还会有心思责罚他。

她赶紧问了展臻出事后的情况,以及失踪这一年的经历。展臻与展宁一样,不想她担心,便捡了好的说,只道自己让人救了,又跟着救他的恩人去了江南,因为失了记忆,所以没有回来,直到展宁去了江南,兄妹二人见了面,这才想起以前的事来。

“我与阿宁并非有意瞒着母亲,只是阿宁当初冒险,顶替了我的身份,换回身份一事必须妥善安排才行。”

绝大多数做母亲的都不会与自己的子女计较,张氏更加不会。她心中别的情绪早就被喜悦冲淡,她摸着展臻的脸,高兴地道:“你回来就好……只要你和阿宁都好好的,就够了……”

纵使是男儿眼泪不轻弹,展臻眼角也有些发红。他又安慰了张氏一番,才与张氏问道:“母亲,刚才祖母说起阿宁与林家的婚事时,我瞧你神情不太对,可是我不在这些日子,出了什么事?”

张氏原本在展臻脸上摩挲的手一下子僵住。

她想起那一次,她在展宁身上瞧见的那些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

严豫都与展宁有了那样的肌肤之亲,展宁如今换回身份,还能与林辉白完婚?严豫那样强硬的个性,能够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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