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笑而不语,心中却还在思考,既然是张家,这里面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首先,丢了这么大一只猛兽,居然未见报官,首先罪名就是瞒而不报,其次到这个时候也没上门自首,可以说是不肯悔改罪加一等。
不管包大人在不在圣上面前告上一状,这张家都没好果子吃了。
而且周侍郎的死还与张家有莫大的渊源,就算包大人这次不去劝谏,朝堂中其他人怕是也要与圣上说道说道。
圣上您的后宫也该管一管了,本是在后宫闹一闹,结果您偏心给了庞家子嗣按在一个油水十足的职务上,还默认后宫折腾外妇进宫之事。现在好了,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了,死了一个户部侍郎,张家以为万事俱全,肆无忌惮运了猛兽进京,还不小心将猛兽放跑了。这下更好了,本该是天下大赦的好事,偏偏闹出了人命,这是要亡国的征兆呀!
当然谏官只是夸张了说,可是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圣上就算再仁厚,也要多加考虑考虑了。
如今包大人进宫告状,张贵妃也及时接到了宫外的消息,顿时吓得容貌失色,不知如何是好不提。
白玉堂和展昭却是闲了下来。
展昭今日本来就不当值,本想着带白玉堂四处逛一逛,可遇见猛兽袭击汴京的事,也都没了心思出门。
但开封府做事有章有规,大虫之事只需要善后,衙役们忙着清点东西,接待这件事情目击者,一边问一边记录,公孙先生将伤者接到了后院的善堂,怕是现在也没得空理他们,展昭又闲了下来。
倒是白玉堂有了一只大猫在他眼前撒娇,一点也没有今天行程被打断之后的不高兴。
展昭看了一会,这只姜黄色与白色间隔花纹的大猫体型硕大,虎头虎脑,看上去确实很吓人,但是没想到这只大猫只爱吃剥了毛的嫩鸡肉,顿时给人的威武形象削去了一大截。
看了看这个场景,展昭在白玉堂眨眼间就没了踪影,白玉堂惊了惊,突然站起来却惊扰到了在他腿边窝着的又吃饱喝足的大猫,突然一想又不对,这开封府明明是展昭的地盘,他难道还会在开封府里失踪不成。
于是白玉堂又坐了下来,喝着梨白花,拿着那柄玉钥匙翻来覆去看了许久。
随后展昭又坐在了他身边,抬头一看,就看见他手中拿着一捧案卷。
看见白玉堂好奇的神情,展昭说:“这是周侍郎之死的案件详情,里面有当晚当值的丫鬟和那个目击梅府下人抛尸的目击者证词。”
部分证词是其他衙役负责记录的,案件情况不明朗时,展昭总会将案件详情和证词翻来覆去看几遍,直到从里面得到线索和找出疑惑之处。
白玉堂也颇有兴趣问:“我能看吗?”
展昭没有说话,直接将手里的案卷往他那边挪了挪,两人就这个动作这么看了下来。
白玉堂看的飞快,忍不住往下翻,就听展昭诧异地问:“已经看完了?”
白玉堂扬眉道:“我看书速度很快。”
展昭想了一番:“我曾经听人说过,每个人看书的速度跟他的反应速度有关,但有一种人看书速度极快,不仅如此还能过目不忘,这样的人千百万中才出现一个,极其稀少,这样的人可谓是天才。”
白玉堂安静地一页一页翻看着案卷,听完也丝毫没有在意,展昭就知道他已经默认了。
从这几日的相处可以看得出,白玉堂并不是一个高调的人,不管指的是武功还是他独一无二的本领,就算是江湖上传闻他脾气不好,武功平平,他都未曾替自己辩解一二,更别说白玉堂这人肯定还有许多展昭都不知道的。但又他与所有的江湖人不同,他家世好,知书达理,可以说他是除了展昭以外最得包大人欣赏的江湖人,若不是白玉堂性格不适合待在公门之中,展昭肯定包大人一定会挽留白玉堂。
若是包大人知道这一点,会不会改变主意?
展昭心中想了许久,就看见白玉堂已经将所有的案卷看完了。
回忆了一番,白玉堂整理了头绪说:“那目击者没问题,时间也对的上。反而是周家人说的话有些出入。”
展昭说:“愿闻其详。”
白玉堂:“周侍郎身边的婢女说,七天前他梦魇了,追着人说了一通胡话随后就病倒了,七天躺在床上不见人,但当天服侍的卫姨娘却没有见到人影。”
“后来周夫人听了,便大发雷霆,下令要将卫姨娘关起来,可是周侍郎却说让卫姨娘将功补过,让她时常在床边照顾他,于是周夫人才勉强答应。”
展昭说:“所以,周侍郎在床上躺了七天,照顾他且出面的都是卫姨娘?”
见展昭听懂了自己的意思,白玉堂点点头:“而且最奇怪的是,卫姨娘身边的婢女却不见了。”
展昭拿来案卷看了看,笔录上确实说卫姨娘身边的婢女早在白玉杯丢失那天就说自己回乡探亲去了。
这么简单的案件,展昭看不懂也不敢称为南侠展昭了:“也就是说,李兄看到的果然是真的?卫姨娘死了,周侍郎其实也死了,现在的卫姨娘是那个失踪的侍女假扮的?”
这可是好手段,若不是当时李空在梁上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们恐怕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七天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谁能够有如此易容的手段,还能让周侍郎家中无人察觉。
白玉堂说是江湖中人,其实都是他四个哥哥在江湖上到处拜把子,散了不少钱财才换了义气的名号,对他而言,还真没接触过江湖中人,更别说了解了。
反而是展昭心中有了怀疑的对象。
这个疑惑等到以后慢慢解除,展昭却又了另一个疑惑,为什么是七天?七天究竟有什么含义?
若说卫姨娘早就死了,婢女假扮卫姨娘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七天之后又将周侍郎杀了?
展昭又研究了半日的案卷,也没能得到答案,却听张龙那边说包大人已经回来了。
包大人肯定是带着消息回来了,展昭看了看身边的悠闲喝着酒,倚着躺椅上好不悠闲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就听白玉堂说:“包大人肯定是带了什么消息回来,你不去看看?”
展昭点点头,朝着前厅走去。
等他走了以后,白玉堂摸了摸下巴,抬脚也要朝外走。
只是当他刚想轻功提起一口劲来,就听见撕拉一声,大猫伸出利爪抓住了他白色衣摆,顿时将上好的锦绣上衣撕碎了。
白玉堂狠狠地皱了皱眉,黑了一张脸将它虎头虎脑挪开说:“乖乖在这里等我,饿了也不要出去,我会叫人来喂你。”
大猫大眼汪汪地盯着白玉堂,只觉得他要抛弃自己,就差嘤嘤嘤出来。
白玉堂没办法,将自己身上一根发带缠在了它脖子上,就像是挂了一个牌子一样,说明这大猫是家养的了。
大猫闻着发呆就是熟悉的气味,顿时没有了不安,爪子挠了挠却又停住了,之前它挠了一下白玉堂的衣摆就坏了,这东西这么不牢固,它可不敢挠了。
但是抬头一看,白玉堂已经不见了声音。
“唔……”大猫委屈地只能趴在白玉堂躺过的躺椅上,闻着熟悉的味道枕着大脑袋发呆。
好像是被爹妈丢下的崽崽,好不可怜。
猫家长展昭正听包大人说圣上让开封府彻查猛兽袭击汴京之事,并说查处人员一律严肃处理,就知道圣上是不打算包庇自己的两位妃子了,这样一来给开封府的压力就减少了。
另一边,猫家长白玉堂回到了梅府,在他的库房里翻起了东西。
白福见白玉堂突然回来了,却是在库房里折腾起来,不由得问:“五爷这是在找什么东西?”
梅府虽然是新买的,库房里整齐有序,但也有几日未清扫,到处飘的都是灰尘,免不得脏了白玉堂一身白衣。可白玉堂不仅没嫌弃,反而还在翻找,令白福有些奇怪。
白玉堂说:“我记得师傅很久之前送给我一箱东西,说是要等我二十四岁以后再打开,那东西有没有带来?”
说道这里,白福恍然大悟:“原来是老爷子留给您的东西,前些天大夫人特意吩咐了遣人送过来,说是你生辰马上就到了,想必很快能用得上,算算日子还有三天就能到了。”
大夫人说的就是白玉堂拜把子的四个哥哥的大哥卢方的夫人闵秀秀,闵秀秀此人是洛阳神医闵子千之女,继承了她父亲的手艺救死扶伤,宅心仁厚,对待兄弟几个特别是白玉堂更是长嫂如母,细心细致,关怀备至。
没想到闵秀秀记得这么清楚,白玉堂心中一暖说:“替我多谢大嫂。”
白福笑嘻嘻说:“大夫人说了,听说开封府公孙先生也是当之无愧的名医,您要是想谢大夫人,就替她去跟公孙先生问几个问题。”
白玉堂顿时扶了扶额,果然白福就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医者论策,闵秀秀自从嫁为人妇,极少能出门看病问诊,如果有什么问题想与人讨教一下也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想出了这样的一个方法,只要听到哪里有出名的神医,就让兄弟几个带着问题去问,问完了记录好以后再带给她去看。
可是白玉堂几个哥哥都是大老粗,一手字跟狗爬的没什么两样,只有白玉堂的字称得上绝妙,所以闵秀秀也最喜欢叫白玉堂干这事了。
也就是说,要说白玉堂不认识几个江湖人,这没错,可是大江南北的神医他反而认了个全!
所以白五爷到底是不是江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