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在一间荒远平房的地下,平房门口站着一个黑色狼头的使者,我在他西服外面的皮肤上看到了明显的尸斑,可拿出铜镜一照,竟然还能出现在铜镜里,只是整个人被反了过来,脚跟在前,脚尖在后。
狼头侍者语气冰冷地问道:你有请帖吗?我左掏右掏,竟然一个口袋也没找到请帖!我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把它忘在车里了!
狼头侍者见我找不出请帖,巨大的狼嘴一咧,泛黄的狼牙和血盆大口就这么显露在我的面前。
这劣质塑料质感的狼头面具后竟然不是人类的脸!
那狼头朝西方斜斜颔首,碧绿的眼睛在幽暗的小平房内闪烁着贪婪的荧光,我随之看去,只见墙壁上有许多影影绰绰的人影被已经生锈的铁钉死死钉住,而那些人影都不甘地扭动起来。
破败的墙体正簌簌掉落白色的碎片,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墙而出。
等一等!冷静!我可以回去拿的!我几步退到门边,正想先跑再说之时,身后的木门骤然关闭,久未收拾的灰尘扑我一脸。
谁知狼头侍者根本听不懂人话,他张开充满恶臭粘液的大嘴笑得恶毒,嘴里却抑扬顿挫像是朗诵诗篇一般唱起了丧歌。
误入恶沼的旅客,请留下你们最珍贵的宝物。当尸体融化为水浇灌玫瑰,当灵魂湮灭永生不眠,你们留下的宝物将会永恒燃烧。
都在唱什么鬼东西!
脚下坚实的水泥地忽然变软下陷,柔软得像一块吞没无数猎物的沼泽,我不得不迅速变幻位置,却只能徒劳减缓自己下坠的速度。
一整个包的符咒武器没一个能派上用场,那些影子脱离墙体,身体薄的就像一张纸一般,明明没有五官,却让我感觉到无数贪婪的目光在紧紧注视着我。
莫名的危机感骤然而至,我飞速过了一眼四周,原本站在角落的狼头侍者此刻已经不见踪影。
电光火石之间,我纵身上跃,就在我脱离地面的同时,从地面自下而上地涌出一道凌厉的刀光,狼头侍者不知从那里抽出一把刀侧身挺进横刀劈来,我猝不及防,只能咬牙扛住,跃前纵后躲开随之袭来的影子。
然而那刀锋欺身而进,瞬间刀尖就刺向我胸前,只听一道清脆的响声,狼头侍者连人带刀被震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狼头呕出一口黑血,我从怀中掏出血玉佩,只见玉佩完好无损,除却一道细微的裂痕,恍若崭新。
玉佩又救了我一次!
而狼头侍者定定的盯着玉佩,眼里透出明显的尊敬,侍者忽然面向我,随后缓慢而恭敬的双手交叠,对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整个平房所有的异状瞬间消失,只有一个影子迅速地躲进我的影子之中。
几分钟前虽然凶狠但还算鲜活的狼头侍者此刻竟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般,步伐僵硬地走向前方,身体里还发出尸体僵直后被人硬掰动的咔吱声,侍者伸手在墙上虚按几下,平整的墙面就凭空扭转,露出一个幽暗却修得干净整洁的通道。
我最尊贵的客人。狼头侍者微微俯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进。
这狼头侍者来回态度变化也太大了吧。我将信将疑走进通道,心里还不住嘀咕这侍者到底是活人死人。
通道是直直往下的陡坡,两旁是彩色的壁画,前方远远有一点亮光。
而当我走出通道之时,就被身边一个熊头侍者拦下,他比狼头侍者更加灵活,塑料面具后透出温润的声音:客人请出示请柬。
我当然没有请柬,想了想,只能拿出血玉佩给他看,本以为又是一场恶战,谁知熊头侍者比狼头的更加夸张,他捧起血玉佩髙声赞叹,对我连连鞠躬,那态度简直是卑躬屈膝了:对不起客人,我并不知道今天要来的尊主就是您,请您跟我来。
什么尊主?
我人生地不熟的,能进来都已经是运气好了,闻言脸一端,髙深莫测的嗯了一声,熊头侍者更加诚惶诚恐,一路低三下四的赔礼道歉。
出了通道之后豁然开朗,谁能想到一个破旧的小平房之下竟有一座极其雄伟华丽的建筑呢。
这个拍卖场的老板一定有钱的发昏了,越往里走,走道就越发华贵,连地板都金灿灿的,两旁的壁画却画着各种长相丑陋凶恶的厉鬼,各色面具的侍者见到我都鞠躬行礼,偶尔有电视里能看见的几个商界大人物被人领着进入房间。
眼看我的房间还没到,我心里有点打鼓,又担心自己暴露,只能旁敲侧击地问熊头侍者:你知道其他人都是来这个拍卖会干什么的吗?
熊头懵了,下意识回道:拍卖的呗。
又小心去窥我的脸色,不知他看出了什么,反正熊头话锋一转,答道:都是些干尽坏事来求神拜佛的烂人呗,你看前面那个,表面看上去髙风亮节的,实际不知道来这里多少次了,净是来买鬼杀人的。
熊头也不像是个正常人,他说到这里,自顾自就笑了起来,笑得我背后发凉,汗毛倒竖才停,声音飘忽地来了一句:毕竟咱们鬼那么好,杀了人也不会被发现。
尊主您就不一样了,谁有您光风霁月呢。熊头居然还不忘拍我的马屁。
我冷冷应声,这熊头显然知道不少关于尊主的事情,多说对错,我索性闭嘴。好在很快,就到了我的房间,一看就知道和别人不一样。
远远看去房间外爬满黑丝,竟然还有一扇血红的大门。
然而我走进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扇由人类堆砌而成的门,所有人体不论部位,都被切成方砖一样的长方体,有的手指竟然能贴在脚背上,而无数血丝像爬山虎一般爬满了门,远远看去,还真像一扇血门。
熊头一点帮我推门的意思都没有,竟然站的比我还远,他好像一点也不害怕这扇门,脸上满是信徒对于神祇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