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梦大多是我读研究生时候的情景,它们给我带来了内心的愉悦。在教室、在实验室、在病房。每一个画面都让我觉得清楚而临近。
然而最后的那个梦却让我失去了睡眠。我看见了曹小月,她的脸和腹部都臃肿得厉害。她在我面前大声地质问我: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你有了你幸福的家,你有了你的事业。我呢?我现在还剩下什么?!凌海亮,我恨你!我不想见你,你马上给我滚回去!你马上给我滚回你的三江去!醒来后的我顿时想起了自己的现在,想起了自己已经结婚,想起了我的儿子朗朗……我的内心有了一种极度的内疚。再也无法睡眠。我忽然感觉曹小月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带给她的噩梦。真的,这一刻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我觉得自己应该帮助她一下。
“秦市长,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我给他再次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说吧。我们之间不要那么客气。”他的声音很温和。
“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那个曹小月……她现在过得很不好。”我犹豫着说。
“我帮不了她。”他叹息着说。
“麻烦你给钟书记说说好吗?”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来。
“这不大方便吧?”他说。
我也觉得他似乎不大方便去对钟野云说这件事情,不过我在打这个电话之前却觉得他是最适合去对钟野云讲这件事情的人。
“那算了。”我说,心里别扭得慌。
“其实这件事情她本人去找他最好的。”电话里面的秦连富在说。
“我觉得她肯定找过他。真的,我觉得她肯定找过。”我说。
“钟书记也不方便去安排她啊。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他叹息着说。
我顿时明白了。
“你在省委组织部有朋友吗?”我问道。
“只是有熟人。朋友谈不上。”他回答。
“那算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郁郁地说。
“兄弟,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别太在意了。”他在劝我。
“我就是觉得她现在太可怜了。我是真心想帮帮她。我和她毕竟有过一段感情啊。”我叹息着说。
“我想想办法。但是这件事情去找钟书记绝对不合适。”他说,“你应该明白里面的道理的。不过,如果有其他的人出面的话可能要好一些。你这个思路倒是不错。”
我不禁苦笑,“思路不错又能怎么样?关键的是要有合适的人去帮她这个忙才是。”
“给我点时间,我认真考虑一下。老弟啊,我可不是帮她,我是很敬佩你的痴情。不,不是痴情,我这个词用错了。应该是什么来着?呵呵!反正是有情有义的意思。”我听他的话倒是还很真挚。
“那就谢谢你啦。”我也真挚地对他说道,“我是这样想的。人生在世仅仅几十年的光景罢了,我觉得再大的恩怨都是可以化解的,更何况我与她呢?你说是不是这样啊?”
“是啊。人生就几十年而已。我们都得自己对得起自己才是。”他也叹息着说道,“好了,就这样吧。你等我回话。谢谢你记得我这个朋友。这样的事情,你如果不把我当朋友的话是不会来找我的。”
“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的。”我说,心里却感觉到自己很虚伪。
下午五点过的时候范其然给我打了电话过来,他问我住在什么地方。
“我马上过来。”他问明白后对我说。
我感觉他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讲,而且一定还会是很私密的问题。不然他为什么不等到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
范其然来了。我发现他苍老了许多。
“范老师,请喝茶。”我请他坐下并去将房门关好。
“我真羡慕你啊。年轻真好。”他笑着对我说。
我不知道他这是随意之言呢还是一种感慨。我朝他笑了笑,说道:“我都三十好几了,已经不再年轻了啊。范老师,如果我算年轻的话,那么您何时正当年呢。”
他朝我摆了摆手,道:“不行啦,真的老了。”
我即刻正色地对他说:“这男人可不能说‘不行’这两个字,俗话说,‘不怕天干,就怕地旱。’男人到了一百岁还可以让女人生孩子的,女人可就不行了,到了四十八、九就绝经了,那时候她们就真的什么也不行啦。”
“我是真的不行了。”他叹道,“现在那些女人还天天来找我。我叫投降都不行。”
我觉得很是好笑,同时也非常地羡慕他:“范老师,你雄风不减当年啊。这种日子可真舒坦。”
他又开始摆手:“不开玩笑了。我说呢,你可真是我的福星。这不?我刚遇到了麻烦你就给我打电话来了。”
我大为惊奇:“您遇到麻烦了?什么麻烦?您说说,看我能不能帮您什么忙?”
“那个唐小芙,她最近老是来找我。她说她想做我们医院的几台大型设备。你想想,我们医院的设备不是已经给皮云龙签订了合同了吗?这可是有合同的,而且别人对我们医院的投入那么多。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将那些设备给她唐小芙做呢?”他叹息着说。
“唐小芙?她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她怎么会如此让您为难呢?”我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些什么问题。
“你也知道,自从上次的事情后我就几乎与她没什么往来了。可是最近她却频繁地来找我。后来她竟然拿着一盘录音磁带来威胁我。我听了,那磁带里面的声音是这些年来我和她所有的私下谈话内容。哎!这可怎么办啊?”他在那里唉声叹气。
我顿时想起来了。在我和唐小芙最开始合作的时候我曾经让她去买一支录音笔,我让她将范其然的某些话录下来以便于今后出了什么事情有一个证据。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唐小芙居然一直在干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我忽然紧张起来……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的那些谈话她录了音了吗?
“你说,怎么办?”范其然却在问我。
“您怎么想的?”我反问他道。我心里在想,好像我和唐小芙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说过什么。如果说真的有什么的话,也好像仅仅是一些床上的对话,或者关于范其然的事情。
也许我和她真的谈过什么,只不过我现在已经记不得了。我忽然想起上次我和她在眠月小酌见面的情景。看来她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正想着却听范其然在叹息。
“晚上把她叫来吧。我当面问她。”我说,我心想你唐小芙总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范其然一码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呢。所以才提前来找你商量。”他说。
“就这样办吧。我想,有些事情大家在一起说清楚也好。”我想了想说。我这样考虑的前提是唐小芙至少不会当着我的面将录音的这个主意出自于我手的真相说出来,而且还可以达到防患于未然的作用。
这件事情毕竟不是那么光彩,我不想让范其然知道一切,同时也想为了我今后可能出现的麻烦提前给唐小芙提一个醒。
“那你给她打电话。”范其然对我说。
虽然我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我仍然在点头:“好,我来打这个电话。”
“小唐,在忙什么呢?”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难得啊,凌大县长。怎么忽然想起给我这个小女子打电话了啊?你不是身边美女如云了吗?”她的话语中带有一分讥讽的意味。
“那天晚上和一位老朋友在一起,喝多了。那两个女人可和我没什么关系。算了,我们不说那件事情了。小唐,我现在正在省城。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顿饭。”我笑着说,心里却腻味得慌。
“可以啊。你当县长了还没请我吃过饭呢。对了,凌县长,你需不需要美女啊?我给你带两个来。”她在电话里面笑。
“你不就是美女吗?不要带其他的了。”我说。我这句话确实说给范其然听的,我的意思还是那样——不让范其然怀疑我和唐小芙的关系。
“什么地方?”她问。
我随即说了我住的这个酒店的名字。
“我一会儿就到。”她说。
整个过程我没有提到范其然和我在一起的事情。通完电话后范其然不住地朝我伸大拇指。
“就这里?”范其然问我。
“吃饭嘛,随便哪里都一样的。”我说。
“那你驾驶员?”他似乎有些担心。
“让你那驾驶员带他到其他地方去吃饭吧。”我说。
“这主意好。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他拍了拍他自己的头说。
我没有想到唐小芙竟然真的带了两个美女来。不过,她在看到范其然的时候忽然怔住了。
“我临时给范院长打的电话。”我解释说,“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应该在一起喝几杯,同时还可以商量一些有关你公司业务方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