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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1 / 1)

步入夏日,日光越发晃眼,温度不断攀升,蝉鸣聒噪。

洋房两侧小花园的植被繁茂,无人打理,随性生长,玉兰花摇曳花瓣,紫藤萝抛出藤蔓,枝叶被照得油绿。

洋房内,付烬停下画笔,靠着椅背听电话。

付常哲:“听说你要整何家那人?”

老爷子声音温和缓慢。

付烬看了眼杵在一旁当雕塑的徐子束,冷淡地“嗯”了声。

“要阻止么。”

“我是你外公,又不是他外公,你高兴就好,我个老头还参与什么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付常哲温笑一声,“再说何家那点小资产,我们付家还看不上。”

“只是你和那人没有交集,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事做,是不是为了那丫头?”他还不清楚他的外孙吗,从小对什么事都淡得很,一旦与钟远萤挂上钩,那可就不一样了。

付常哲极有商业头脑,加上颇有家底,很快做大起来,有了今天的付家,他一辈子顺风顺水,唯独血缘单薄,仅有付菱青一女,好在付菱青也能干,撑起一个庞大集团。

可付菱青也随了付常哲的命,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伴侣去世。付烬从小还生着病,付菱青一边在公司打拼,一边照顾付烬,难免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付常哲生怕把她压垮累坏,只等付烬长大,才彻底把公司交给她。

付常哲也不要求付烬继承家业,随他自己心意活吧,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一天不出门只画画也行。

只是一家人护在手心上的小少爷,除了钟远萤谁也不亲近,他一个老爷子还要偷摸打听些消息,才得以借此来闲聊两句。

“是。”付烬转了转画笔,笔尖点在画纸上。

老爷子不甘心这么挂断电话,“叫声外公。”

付烬没说话。

“一声外公五百万。”付常哲有点心酸,要外孙叫自己一声,还得用金钱贿赂。

付烬没吭声,全当没听见。

“不叫没关系,我也好久没联系那丫头了,得聊聊啊,万一说了......”

“外公。”付烬打断他。

“什么?人老了耳朵不好使。”

“外公。”

老爷子得意:“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

“......”

通话结束,徐子束看着付烬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觉得头皮发硬,在心里天人交战一番,犹豫要不要说正事。

付烬看也没看他,就说:“有事说事。”

徐子束把录音笔递过去,“乔觅雪叫人送来了。”

付烬接过,按下开关,响起何钦洋的声音:“苏仪忻这女人还装什么纯,都不知枕了多少人,如果不是看在她的家世背景,我会碰她吗......我爸接了个项目,里面可操作的地方太多,就比如在交税上......”

这段音频已经被徐子束剪辑处理过,去掉有关钟远萤的字眼,以及乔觅雪引诱何钦洋开口的话,只剩下何钦洋的黑料和他家里人触及的灰色地带。

付烬听完后,问徐子束:“乔觅雪的事处理好了吗?”

“已经按照你的意思,给她50万,让她离开北棠市。”

“护好人,别让何钦洋找到她,施以报复。”

“明白。”

付烬撂下笔,将桌边一沓文件递给他,“音频备份一份,连同这些文件,派人送去给何钦洋,让他别再出现在阿萤面前。”

徐子束接过文件翻了翻,发现里面全都是音频里面对应的证据,甚至更多更全,私密照片,假合同和徇私舞弊的聊天记录都有。

其实有这些证据就能让何钦洋万劫不复,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连带家族企业都要受到重创,录的那段音频也只不过为了恶心他,一心玩弄女人的人,被女人玩弄于股掌,该会出现什么有趣的表情。

——

这边,钟远萤和贝珍佳也在通话。

正处午休时间,贝珍佳下楼去奶茶店点杯沙冰喝,用手机付完钱后,继续说:“编辑太卑微,完全没人权。”

钟远萤从冰箱里拿杯酸奶,盘腿坐在米塌上,“怎么说。”

“进度不是安排下来了吗,还排得特别赶,结果漫画那边没跟上,我去问徐子束他祖宗画到哪了,”贝珍佳说,“也不知他这助理最近在忙什么,半天才回复一句‘再催拉黑’,我当时......”

“等下,”钟远萤急急打断她,“你怎么认识徐子束?”

贝珍佳有种聊天不在同个频道上的感觉:“我一直和他交接工作,怎么会不认识。”

没听见声音,她看了眼手机,发现电话挂了。

钟远萤手抖得不小心掐错电话,屏着呼吸上网查徐子束这个名字,其他的词条都被删了,只剩下“束子哥的微博”这个词条,简介是沅尽的助理。

之前徐子束去替沅尽领奖被人拍照发到网上,虽然很快被删光,但沅尽真名是徐子束的消息流传了一段时间,后来替沅尽领奖的人都各不相同,这件事情才淡去。

难怪她第一次听到徐子束这三个字觉得这么熟悉。

所以说,徐子束是沅尽的助理,又是付烬的助理,那么——

沅尽等于付烬!

钟远萤脑袋空白一瞬,手一僵,酸奶都掉了。

信息量太大,她整整消化一小时,才不可置信地打电话给贝珍佳,“沅尽是付烬?”

“对啊,你不是早懂了么,还装什么装,我们的友谊能不能不要这么塑料。”

“......”

午后闷热,周边的声音也像是被罩上锅盖,又闷又燥,远而模糊,这让电话那头的抽气声很是明显。

“真不知道?不是吧,”这回不可置信的人换作贝珍佳,“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可是曾经眼也不眨,就能跪在你面前的人啊。”

有件事实在让贝珍佳印象深刻。

小学六年级那会很流行少女挂脖式吊带内衣,肩膀上的两根带子可以在后颈上扎蝴蝶结,有粉色、淡蓝色和淡紫色等等。

这个时期是从少不更事走向两性懵懂的阶段,曾经有句话说这个时段的人,某些方面的意识要落后于身体发育。

少女们像美好的花蕾出现曲线,有些男孩对此更多是好奇和莫名的探究冲动。

贝珍佳还记得那天也是夏日,校园里的男孩女孩们都穿着蓝白色的校服,上衣是白色短袖,裤子是深蓝长裤。

单薄又宽松的衣服已遮不住一些少女姣好的曲线。

男女生厕所在走廊尽头,贝珍佳从厕所里出来就听到两个男生边走边说:“等会去扯带子吗?”

贝珍佳翻了个白眼,他们男生之间有个无聊又幼稚的活动,去扯女生绑在后颈的内衣带子,引得女生又羞又恼,他们会觉得有趣又好玩。

而且总有这种喜欢挑事的顽劣男生。

贝珍佳本来不想听,可从厕所到教室就这一条直通的走廊,只得跟在他们后面走,又听到其中一个男生问:“扯谁的?”

“钟远萤的吧。”

“要不再扯个关婷婷的?”

“也行。”

走着走着,贝珍佳远远看见付烬迎面走来,似乎也要去厕所,她刚想打声招呼,就听见前面两个男人忽然压低声音,笑着说:“你觉得钟远萤和关婷婷谁的大?”

“当然是关婷婷啊。”

“我喜欢钟远萤,所以我觉得她的最——”男生突然竖起拇指比了下。

贝珍佳很反感,忍无可忍想上前去骂人,只见准备错身而过的付烬一抬手,摁住一个男生的脑袋,猛地砸向一旁的窗玻璃。

力道之大,玻璃碎落一地,碎片划伤付烬的脸颊和手臂,他却好似没有痛觉,只神情淡漠地抬手落下,一拳拳砸在那两个男生身上。

满地狼藉,混合着男生的惨叫,动静很大,同学围了上来,老师也很快赶来。

贝珍佳作为唯一目睹全程的人,也被叫去办公室。

办公室的空调温度很低,也没有班主任的气压低,空调仍在徐徐运转,空气却越发凝滞。

“能耐了你们,在学校也敢打架,谁先动的手!”

那两个男生纷纷指向付烬,痛得龇牙咧嘴也不忘告状:“我们走得好好的,谁知道他突然像疯子一样,上前就动手。”

“对啊老师,你看他平时也不和同学玩,又怪又独,搞不好有什么暴力倾向。”

“老师我们可不能白白挨打,跳级上来的就了不起啊。”

付烬是全班年龄最小的,只因从四年级跳到六年级,且还保持年纪第一。

虽然付烬个性孤僻,但老师到底喜欢成绩好的孩子,不想这么妄下判断,就问他:“付烬,你说说看,为什么要动手?”

沉默。

老师:“你不说的话,我只好请你家长来一趟学校。”

付烬缄默不言,没有半点反应。

“无缘无故打架,记大过处分,全校通报批评,你真的没什么要说的吗?”

贝珍佳急了:“老师,是他们先说、说......”

“说什么?”

贝珍佳一下心急脸燥,那些话她完全说不出口,根本不好意思说,磕巴半天才说:“他们骂女生,反正说了很不好的话。”

“所以呢?”老师推了推眼镜,两手抱在胸前,盯着付烬,“你就逞威风当英雄了是不是?”

那两个男生一边抽气忍痛,一边扯着嗓子说:“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们骂女生,我们说钟远萤和关婷婷长得好看还不行啊?”

“你!”贝珍佳被他们这种不要脸的样子,气得脑充血,“你们明明说远萤.......”

她还没说完便看到付烬目光沉沉地扫过来,止住了话头。

“钟远萤是吧。”老师想起付烬和她关系挺近,便让人叫钟远萤来。

钟远萤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俩男生全身是伤,嚷嚷着要叫爸妈来学校讨个说法,再一看付烬无所谓的冷漠样子,觉得无法理解。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怕的两个身份便是家长和老师,在其反复强调下,会有一个认知——打架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她不懂付烬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总闯祸,为什么又牵连她。

听老师说完来龙去脉,钟远萤看着付烬,他没有任何辩驳。

老师都被他无所谓无所惧的样子弄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钟远萤问他,“你知道错了吗?”

在刚才付烬好似只活在自己世界,与周围割裂开,只当提及钟远萤三个字,他才有反应,她一来,他的目光便有了安放,她一个字音就能轻易挑起他的神经。

像俱木偶被注入些许生气。

贝珍佳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惊异得不行。

付烬眼角微垂,漆黑的眼眸,委屈地看着钟远萤。

钟远萤不想再卷入这样的事,为什么,他做的什么事情都能牵扯到她,她已经烦了,不想再有下次。

想起他每次面无表情地揍人,每一拳下去都不留余力,刺目的血红沾染他的脸侧,干净清晰的眉眼却满是狠戾,这种感觉令人骨头都生了寒意。

让人后怕。

“不知道错?”钟远萤压不住各种负面情绪,板起脸来说,“那好,以后上课放学我自己走路。”

是绝交的意思。

付烬蓦然睁大眼,双眸微缩,面色褪尽,指节颤了两下。

贝珍佳张了张口,刚想替他向钟远萤解释,下课铃声响起,那些早早听说消息,想来凑热闹的学生们蜂拥至办公室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看。

老师站起身,想去掩门。

谁知,下一秒,地瓷砖上响起轻微的闷声。

贝珍佳还张着嘴,眼睛瞪大,只见付烬双腿屈膝,跪在钟远萤的面前。

他仰着头,眼里刻满祈求,伸手拽住她的校服衣摆,艰涩地说:“我错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贝珍佳都会想起那个炽热的夏天,闷燥的午后,在办公室里,众目睽睽之下,男孩弯了脊背,跪了下来,低声认错。

那个年龄阶段的小孩有极强的好胜心,也极为好面子,会以为世界围着自己转。不管怎么样,在自己的世界里,都会有一条丈量万物的底线。

但一遇上钟远萤,付烬的世界便没有底线,只有她。

作者有话要说:付烬真的有病,所以有些事情不能以常理推测啦。

他的世界自有一套自洽系统(等等我在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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