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蛟!
行镇里无日无夜,天际自始至终都是灰蒙一片。
蛟从调息静养中回过神,入目便是金光璀璨的一截龙身,正随着呼吸声轻微起伏。
——金龙越来越信任他了。
如果说最初这条蠢龙对自己尚存着几分怀疑与警惕,那么如今,他已经完全将整颗身心都挂在了自己的身上。
蛟对此很满意,所有的一切都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此行若是顺利,他与金龙之间的这段虚假兄弟情也将要告一段落了。
这几天蠢龙愈发粘人,他若不是为了不被发现破绽,何至于忍受一条龙整天欺身凑上来。
黑蛟起身挥袖,不客气地将绞紧了贴着自己的“麻花”抖散在床,拢了拢被挤皱的衣袍,冷着脸下了床铺——也就这几天了,本尊暂且忍着。
金龙只留了三分之一的身体在床上,剩余的部分拖在地上,绵延了大半个房间,盘成了厚实的一坨。
黑蛟深吸口气,感受着四周浓郁的灵气。刚才一番调息令他舒适了些许,深渊到底比凡间适合修行,他能长成呼风唤雨的大魔蛟,也与深渊密切相关。
踱步走了会儿,他甩甩脑袋,俊美男子瞬时变成蛟首人身的怪模样,朝着床铺走去。他顶着一颗丑乎乎的蛟脑袋,脑袋还摇摇晃晃地左右伸着,但走路的步伐却很稳健。
坐到床沿,蛟脑袋转向龙。
金龙应当是陷入了沉睡,粗壮的前肢抓着雕花木床,身体如发软的面条般散着,从鼻翼处喷出灼热的气息,他皱着眉,睡梦中似乎不□□稳。龙肚皮扭了扭,侧方露出一枚凸起的鳞片,蛟目中闪过好奇,凑近看了看。
只见平整光滑的龙身上,有一处鳞片是半翕合的状态,隐隐能看见里面有些许肉色。
难道是坏鳞?
蛟目一闪,要知道如他这般大蛟的鳞片就已是众妖趋之若鹜的宝贝,更遑论是金龙的鳞片了。若是坏了,他扯下来,以金龙对他的感情,应当不会计较。
他思索片刻就伸出手,放轻了动作试图掰扯开来……
黑蛟:“……”
金龙睁开眼就看到一颗黑乎乎的蛟脑袋伸得笔挺挺,一双乌黑的巨目正死死瞪着自己,无形的低压弥漫在周身,乍然间仿佛黑气缭绕,戾气深重。
他化为人形,面上尤带几分倦意,长臂一卷,想将这蛟首人身的大妖怪揽进怀里,询问又是谁惹恼了这位易怒的蛟祖宗。
刚揽过来,就听到一阵后槽牙磨动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巨力袭来,毫无防备的金龙被狠狠朝后推开。
“无耻!”
蛟大王猛地站立起来,直指金龙,用气得变调的声音大声咒骂,黑乎乎的脑袋甩动几下,试图将刚才看到的可怕情景从记忆里抹去——什么坏鳞?那、那鳞片底下,竟、竟然是那种地方!
“你这道貌岸然的无耻败龙,简直,简直……”
金龙:“???”
刚休息好神清气爽的金龙,面对蛟的暴躁感到一头雾水,最终只能勉强将其归结为起床气之类的小问题。
蛟呼哧喘着气,气得面色狰狞,几欲跳脚。对上金龙一脸莫名的表情,再一想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蠢事……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质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去剥开鳞片啊?!
龙蛟蛇之类,虽然形体相似,但却是截然不同的物种。对于蛟来说,鳞片外翻便是坏了,脱落下来后就会长出新的。
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龙的鳞片外翻还会因为……那种原因。
万万没想到,一把年纪竟还会被甩流氓,偏偏还是自己撞上去的。蛟又气又恼,亏得脖子上顶着的是颗蛟脑袋,不然都该面红耳赤了。
扫了眼床上犹自茫然的金龙,他挥袖恨声道:“起来!”
金龙动了动身体,慢慢脸色严肃起来。
黑蛟意识到了他的异常,不耐烦问:“怎么了?”
“我……”
金龙欲言又止,神色间颇为苦恼。
黑蛟见状,狐疑地看着他,发觉神色不似作伪,便勉力压下恼怒,黑着脸俯身欲检查——却被抓住双手。
“小渊,我好像……”金龙的语气不太确定,握住蛟的手却十分用力,“生病了。”
黑蛟脸一黑:“你生病抓着我做什么?!”
金龙的脸上显出疑惑之色,幽深的目光落在身前怪模怪样的大妖怪上,挣扎道:“小渊……”
蛟脑袋甩了甩,转眼间被抓着摁进怀中,天旋地转后,他恍然发现自己被压在了柔软的被褥之上。而金龙眉头紧锁,正欺身压在上方,专注地看着他。
蛟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空气中隐隐有暗火燃起,周围的温度缓慢上升,一股说不清晰的味道逐渐蒸腾而出,侵入大脑,将他搅得神志松散。
“我……不记得了。”金龙喘着气,眼中夹着几丝困扰之色,复又很快释然,“……你身上好凉。”
他侧过脸,缓缓贴上蛟的脖子,蹭蹭。
皮肤相触的地方,好似有什么酥麻的感觉传递过来,滑过敏感的耳垂,异样感窜入大脑——蛟猛地惊醒,直直对上了一双浅金色的眼睛。
金龙皱着眉头,仿佛陷于苦恼,可与蛟对视的时候,又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
蛟大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等意识到眼前是什么状况后,迅速蹬起腿来。
一阵龙吟声响,床上再次现出金色长龙,尾巴一甩,将某个“蛟首人身”的怪物团团盘住。
巨大的龙尾轻蹭着蛟的腰部,半开的鳞片缓缓打开口子。
蛟头皮发麻:“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