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珺需要在非常短的时?间里想出应对的方法,正在极速思考的时?候,宋言宁却凑过来,低声神神秘秘道,“皇姐,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川哥那不?好应付,你打算怎么办?”
宋幼珺咬牙道,“你少造谣,我可不?是为了你。”
宋言宁一脸懂的表情?,转头对姜沂川道,“川哥,皇姐说她是担心你冷天里炭不?够,所以才命人?送去供你取暖的,这事不?能怪皇姐,对吧?”
姜沂川站在原地?,面上没什?么情?绪,像是看?不?出喜怒。
宋幼珺说,“六六,你先进?去,我跟姜沂川说两句。”
宋言宁听?话的进?了悦文?殿,在窗边偷偷看?,已经开始思索等会皇姐和川哥动?起手来,他?去拦谁了。
宋幼珺晃动?着秋千,正思索着怎么说时?,却见姜沂川往这边走了几步,挺在她身边。
“对不?住,我的确是想给你送一些炭火取暖的,没想到造成了一场大火。”宋幼珺只得乖乖认错,虽然这事于她来说确实无?辜,但也终究是因她而起,她无?法推卸责任。
姜沂川见她耷拉着脑袋,眉眼都是不?高兴,便说,“无?妨,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深秋天干物燥,本就有火灾的隐患,此事怨不?得你。”
话中字字句句都是安慰,让宋幼珺颇是不?好意思,分明姜沂川是受害者,竟也能说出如此熨帖的话来,心尖一下就被烫得暖暖的,“是不?是烧毁了你的很多东西。”
毕竟也是姜沂川住的地?方,肯定放了他?日常要用的东西,万一再有个从?北昭传来的家书,那她心里还真是十分过意不?去。
但姜沂川却道,“有些重要的东西没有烧毁,其他?的都无?关紧要,只是……”
宋幼珺紧张道,“什?么?”
“先前你说的那条从?西域进?贡而来的蚕丝被烧得一点不?剩。”姜沂川的语气中有着很难察觉的可惜。
倒不?是心疼这一条蚕丝被,而是这是宋幼珺第一次送他?东西。
宋幼珺听?后?松了一口,“无?妨,不?过是一条被子而已,我再向父皇要就是了,我听?闻你昨日宿在六六的宫里,若你不?喜欢住那里,我去跟父皇说。”
姜沂川轻摇头,“住何处与我而言并无?差异。”
她也不?强求,宋言宁虽然有时?候确实有些聒噪,但他?的宫殿里是绝对安全的,里面的宫人?调动?跟宋幼珺的尽欢宫一样,是由司职宫的大统管亲自盯着的,多方暗中势力即便是想在宋言宁的宫里安插内应,也是件难事。
而且让宋言宁多向姜沂川学习些东西,也不?是坏事。
宋幼珺可以教他?的东西始终有限。
她说,“这次大火烧了你不?少东西,有什?么需要的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置办。”
姜沂川淡淡的应了声,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宋幼珺知道他?肯定不?会开口向自己要东西的,于是打定主意让宋言宁平日里多留心一些。
她心里盘算着事情?,一时?间低头沉默着,突然风起,撩起她的长发,一缕长丝搭在发钗上。
姜沂川伸手将?那缕发丝拨下来,轻缓道,“这场大火并非是因你而起,不?要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有负担。”
宋幼珺抬头看?他?,心说怎么可能没有负担,姜沂川本来在南珑就没什?么东西,只有住的地?方能存放些私人?物品,现在又是一把大火给烧没了,孑然一身的,很难不?让人?心疼。
她沉吟片刻,而后?问?,“这次与太平书院的友谊赛,你会参加吗?”
“友谊赛?”姜沂川不?大懂。
“就是一场友好的比赛,不?是我们鉴天宫与太平书院的传统吗?”
“我不?参与。”姜沂川说。
她也猜到了,觉得这个什?么友谊赛也没什?么意思,她自己也懒得参与,不?如到时?候翘了得了。
两人?正说着,荆明溪又来上早课了。
他?本是宫外的人?,不?必来参加早课的,但是荆明溪每日起得很早,也不?想与家中的兄弟姐妹碰面,于是早早就出了门,赶往悦文?殿上早课。
每次看?见这小孩,宋幼珺都有些心疼的。
她便冲荆明溪招手,“小溪,今日怎么来那么早?”
姜沂川听?声,转头看?去,就见荆明溪穿得端正得体,嘴角抿着微微笑意走来,规矩的行礼,“见过婧安公主。”
宋幼珺瘪着嘴,故作凶道,“又给我整这一套是吧?先前怎么跟你说的?”
荆明溪憋红了脸,“荆某不?敢越矩。”
宋幼珺总觉得他?跟兔子似的,胆子特?别小,一逗耳朵脸颊就泛红,便笑了几声,“行了,逗你玩儿的。”
她从?秋千上跳下来,对姜沂川道,“我们先进?去吧。”
姜沂川没动?,眸光落在荆明溪的脸上,有些晦暗不?明。
宋幼珺没察觉,见他?不?动?还以为现在不?想进?去,便没再管他?,自己走在前面。
荆明溪明显是有些怕姜沂川的,轻声与他?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要进?殿。
却没想到身边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就不?易近人?的姜沂川突然开口叫他?的名字,“荆明溪。”
他?立马停住,忙问?,“姜公子可是有事?”
“你为何会来早课?”姜沂川神色淡淡的,眼睛里没情?绪的时?候让人?不?自觉的感觉冷漠。
荆明溪道,“我……我起得早,在家中闲来无?事,便想着来上早课。”
姜沂川又道,“你与公主倒是看?起来亲密。”
荆明溪有些慌张,“荆某不?敢,是公主屈尊降贵了。”
“小溪是你的乳名?”
“并不?是,是公主喜欢这样叫荆某。”荆明溪在一连的追问?之下红了耳朵,“是荆某越矩了,但是婧安公主执意这么叫……”
姜沂川听?后?闭了闭眼,“你进?去吧。”
荆明溪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走了,留姜沂川一人?独自站在外面。
一整个上午,姜沂川都极其安静,甚至鲜少抬头,每次宋幼珺看?去的时?候,都见他?在低头写字,桌边的写满了字的纸叠了一张又一张。
如此一来竟没有找到与他?说话的机会。
宋言宁昨夜也是高兴到大半夜没睡,这会儿夫子一开口,他?就左摇右晃的打起瞌睡,休息时?间宋幼珺也不?忍心打扰,于是只能跟荆明溪说话。
谭铮和谭芙走了之后?,荆明溪就搬回了宋幼珺的后?座。
谭芙此前被骂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来。
其实要是真能把这讨人?厌的丫头打一顿,宋幼珺也不?会动?嘴皮子去骂,只是谭芙到底是谭家的掌上明珠,谭铮断了四?根手指,若是再把谭芙打出个好歹,谭家定要闹上好一阵。
看?谭芙那行事模样,在家里绝对是个备受宠溺的主,与原先的婧安公主没什?么两样。若是谭家执意要为谭芙和谭铮讨个公道。
皇后?为了宋霁将?来的太子之位,肯定是要站在谭家那边的,而皇上顾及皇室与谭家的关系,搞不?好都要按头让宋幼珺去跟谭芙赔不?是。
宋幼珺才不?乐意,还不?如踩着小打小闹的边界线,在嘴上占占便宜,谭芙即便是告状,上面的家长也只觉得是孩子之间的小矛盾而已。
于是放话说见到谭芙一次,便要骂一次。
谭芙就躲在屋中不?肯出来了,一封一封的家书往崇州递,哭着要回家。
宋幼珺上午闲着无?聊,转头看?荆明溪在纸上作画,便歪着头去看?,“溪儿,你在画什?么?”
荆明溪停笔,抬头回答,“是阳安街到成蒲街的路线。”
宋幼珺不?知道这两个街是在什?么地?方,但见他?纸上歪歪扭扭的画着许多条线,跟地?图很是相似,惊讶道,“你如何记得住这些路?”
“我走过。”荆明溪道。
他?是在将?阳安街到成浦街的每个路岔口都默了下来。
“你走过就能记下来?脑子也太好使了吧!”宋幼珺不?由惊叹,没想到荆明溪还有这么好的记性。
荆明溪受了夸奖,有些腼腆的低下头,轻声说,“这些都是跟姜公子学的。”
宋幼珺为了听?清楚他?说什?么,凑得更?近了些,“你说什?么?”
“先前看?到姜公子将?城中八街九陌的地?势道路在纸上画出来,我觉得颇有意思,所以从?那以后?走路总是多留意一些,不?过能记的东西是始终有限。”荆明溪低声说道,“我走了很多遍才记下来这些。”
宋幼珺微微瞪大眼睛,朝姜沂川投去视线,见他?仍然沉浸在写字之中,便叹了一声,“真厉害啊。”
荆明溪的学习意识很强,哪怕是这种看?起来没有用的事,他?也愿意去学习,所以他?的眼睛要比别人?发现的东西更?多,低声附和道,“确实如此。”
宋幼珺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溪子,你可要好好努力,日后?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造就一番作为。”
荆明溪点点头,“多谢公主吉言。”
两人?在这边窃窃私语,也不?知在聊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姜沂川的笔尖停了又停,在纸上留下不?少墨点。
宋霁转头看?来,一眼就看?纸上斑驳,笑着道,“心里有事儿啊,川哥。”
姜沂川不?动?声色的将?纸放在桌角那一沓纸上面,用新纸继续写,宋霁就这么盯着看?,一段字写下来,宋霁说道,“川哥,你好像写错了,‘不?是鲜能知味也’吗?”
只这么一提,姜沂川就发现了,方才默写的时?候有片刻的走神,将?最后?一句写成:鲜能知溪也。
目光落在那个溪字上,他?当即没好气的搁下笔,不?写了。
上午的课结束后?,姜沂川走的特?别快,宋幼珺刚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太久就不?见姜沂川的人?影了,她啧了一声,慢悠悠的回宫去。
刚到尽欢宫,就见皇帝身边总跟着的大太监总管在门口等着,见了宋幼珺忙笑眯眯地?躬身行礼,“婧安殿下,皇上命奴才来请您去长阳宫用午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