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世界中的“白芷”发现她有点小看白芷了。
这一次白芷不但成功了,而且还得到了几位哥哥的爱。
虽然这爱有点特别。
特别到化成一股执着的力量与吞噬白芷记忆的力量搅在了一起。
结果就是白芷现在以昏睡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她冰冷的手覆在白芷的额头上感知。
真厉害。记忆虽然按照过去一般彻底被吞噬干净,但是白芷的大脑里混沌一片,不再是之前重新开始时干净无物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会给白芷造成什么影响。但是“白芷”认为这不是什么好事。
很快“白芷”就收回了手,之后的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希望白芷自求多福。
逐渐消失的“白芷”没有看到昏睡的白芷眼角流下的一滴泪珠和试图抓住她的手。
举向空中的手被一只瘦弱的小手抓住。这只手并不好看,上面布满了紫斑和腐烂又愈合的伤疤,很是可怕。
手的主人身体瘦若枯柴,像是遭受过什么可怕的折磨。同样紫印斑斑的脸上唯有那双形状极美的眼睛尚能证明她曾经的美貌。只可惜这双眼睛蒙了一层灰暗,没有任何光泽。
她成功的摸索到白芷伸出的手后抓的极紧。试图将自己的意念传递到白芷的心里。
若不是白芷昏迷,她也不用这么麻烦。
没过多久她的身体就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化作一团小小的黑影。继续变浅的黑影在消失前晃动了一下,似乎在叹息。
时间太短了。她刚把自己的意念传递过去,还没来得及将白芷的现状探查全面。
白芷的心内除了“白芷”找回的温暖,还多了一种东西。她看不清是什么,只是觉得“白芷”判断的不一定全对。那股力量包裹住白芷的心脏,更像是在保护那点温暖的脆弱。
但是她仍对白芷在这个世界的未知充满了担忧。
是的,她都已经不去想成功那么遥远的事了。
昏睡的白芷却全然不知。她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想要睁开眼睛时发现眼前蒙着一层布带。白芷抬手就要扯掉它,将走入房间的人张口,
“别动。”
声音中尚有孩童的稚嫩,语气平淡的似乎多一个字都无用。
白芷手还摸着布带,循着声音转头。
玄镜见她不再动作,只留下一句“吃饭”便转身离去。
听见关门的声音,白芷双手动作准备解开挡住视线的麻烦。将勾上后脑布结的手指突然停顿。
许久白芷才想起放下有些酸痛的双臂。
她双手捂脸,心有余悸的叹出一口闷气,郁闷中带着侥幸: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女配记忆延迟传送了。
幸好没有摘下来,否则她失明的时间就要提前了。白芷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十三岁女孩软软的脸被她挤出可笑的样子。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原女配的一生,心中有说不出的郁闷。
这个世界的故事从女配的角度看简单又悲惨。许白芷是医圣许清泉的独女。她的娘亲在生她时因为难产去世,许白芷也因此体质极差,从小就深居清山谷,几乎没见过任何外人。身边除了爹爹就只有自小被许清泉收养的师兄玄镜。但许清泉不是外出替人治病就是在房中研制药材,师兄又是一个冷淡少言,同样专注于药理研究的人,所以许白芷的生活孤独又简单。
白芷揉着脸上的嫩肉躺倒在床上,郁闷的感觉并没有因此消减。
许白芷九岁时许清泉撒手人寰,她本以为几乎没说过几句话见过几次面的师兄会丢下她。没想到师兄像是默认了她的存在。虽然和许白芷的相处几乎像药师和药童的模式,却也没叫她缺吃少穿。不怎么和她说话,到也不会让她陷入危险。
单纯的许白芷就这么陷了进去,默默地喜欢着玄镜。以为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玄非亲近人的表现。毕竟偶尔外出时玄镜连一个字都懒得和别人说,生活事宜基本上由许白芷一手包办。并不是玄镜命令的,许白芷却心甘情愿。。
白芷心中的郁闷更甚,这个世界的女配因为身体原因不宜大喜大悲,自小养成柔弱胆小的性格,比较抗拒和外人接触。正常人一看就知道玄镜对她并无喜爱之情,也无呵护之意。她却觉得玄镜只是性格使然,毕竟身边唯一的人就是玄镜,她根本不知道男子在喜爱的女子面前是什么模样。
直到女主的出现。
白芷翻身侧躺,抓着手边的被子。将脸压在柔软的被面上。
许白芷十四岁那年,昇国郡主凤卿卿因中毒被送到清山谷。说是送,其实是丢在山上任她自生自灭。毕竟医圣已经在江湖消失多年,清山谷又地形复杂,没人会为这么一个不受待见的郡主冒险。
正好外出归来的许白芷和玄镜碰到了凤卿卿,许白芷不忍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女孩悲惨死去,玄镜却是无视师妹的哀求,本欲转身离去,又不知为何停下脚步,在师妹突然亮起的眼神中带走了凤卿卿。之后
白芷抓着被子的小手突然收紧,本就缺少血色的肌肤因用力更显苍白。
就是这个郡主凤卿卿,先后让众多男主动心,玄镜最后也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许白芷第一次知道,她那个死气沉沉的师兄原来是会笑的
想到原女配的结局,白芷打了个冷战。后来黑化的许白芷给凤卿卿下了一种奇毒,致使凤卿卿失明无药可解。玄镜便将许白芷锁到他的地下密室为凤卿卿试药。最后凤卿卿毒性全消,且因祸得福百毒不侵。许白芷就在封闭阴暗的密室被多种□□折磨致死。
本侧躺着的白芷猛地做起,她的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原女配在密室痛不欲生的哭泣与嘶叫。
捂着砰砰跳的心脏,白芷下了床,摸索着贴到床边的墙壁上缓慢的向桌子的方向移动。她太饿了,还是吃饱饭才有力气想事情。
明明知道脚下是平地,眼前一片黑暗的白芷却像在过悬崖。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其他的感官并不会更敏感,反而心中会胡思乱想。似乎每走一步前方都是深渊。
好想能看见!
白芷下意识的抓住蒙住眼睛的布带,清楚这是无用功,也想将希望寄托在扯下它的动作,似乎这样就能消去黑暗带来的恐慌。手上的力道僵持了几分,最终放下了手,靠着墙壁缓缓蹲下,小小的身体将自己缩成一团。看不见的双眼有些酸胀,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
这不像她。
白芷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坚硬冷静的性格,因为一时的不适就委屈哭泣,柔弱怯懦才不是她会做的事。
以前的她是什么样的?
白芷心头划过一丝迷茫。她努力的回想过去的事情,却觉得大脑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记忆存在。似乎曾经有人在耳边说过什么,却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好好活下去”
一句毫无感情的叮嘱凭空出现在空荡的脑海中,白芷怔住,
原女配白芷?
原女配不是叫许白芷吗
冷漠的眼神一闪而过,心口突的涌上一丝暖意,脑海中闪现过更多零碎的画面:
呵护紧拥的怀抱少年绝望的痛哭覆在眼上温暖干燥的手掌
白芷痛苦的捂着头,感觉有什么东西像剜出肉中的骨头一般割取那些残碎的画面。这种纠缠显然不是如今羸弱的许白芷可以承受住的。
她的心脏因为这种痛苦出现了疼痛感,脸色惨白,贝齿将唇瓣咬出血痕。白芷能清晰的听见心脏越发沉重巨大的跳动声,呼吸越加困难。
最难过的还是脑海中两种力量争斗的撕裂感。剧烈的头痛像是要将白芷撕碎。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瘫软在地上。蒙着双眼的布带因方才的痛苦挣扎脱落,白芷看见一个身影推门而入,模糊的视线越发不清,最终昏了过去。
在白芷昏倒的一瞬,方才还深扎于她意识的记忆碎片突然停止了纠缠的争斗,化作一片暖光瞬间碎成星点,逐渐消融于她心跳渐弱的心脏。
正在检查白芷身体的玄镜半遮眼眸的眼睑微微抬了抬。许白芷的生命力比他想象中的顽强。
方才看见她逐渐瘫软在地上,玄镜面不改色的缓步上前查看。许白芷的脉搏越发轻弱,他一边准备收回手一边回忆许清泉的坟墓在哪。谁知指下的的脉搏突然跳动了一下,接着渐渐清晰起来。连那张总是没有血色的苍白脸颊,也稍稍多了一点活力。
玄镜翻开白芷的眼皮看了看。收回手后用随身带的白绢细细的擦拭着修长的手指。长年不见光的手指如他的肤色一般白的有些不正常。
走出白芷的房间他随手扔掉方才擦手的白绢。泛灰的瞳眸被惯性微垂的眼睑半掩,面上毫无表情。不过十五六的少年,浑身却透着一股颓然诡异的厌世感,像一条昏昏欲睡的凉腻毒蛇,让人看到他就会产生一种不适感,绝不会有半丝欣赏少年美貌的欲望。
他孱弱的师妹居然熬过了以毒攻毒的痛苦,恢复了视力。倒是有点小看她了。
走入昏暗的地下密室,玄镜将角落中的一点药草放进室内熬煮的药炉中,想起当初听他说可以尝试以毒攻毒的方法复明时,许白芷的反应。
她惊恐的内心情绪直接反应到脸上,玄镜无所谓的转身离开。他知道许白芷胆小如鼠,恨不得躲进一个地洞生活一辈子。反正他也没把握,不过是发现新药方的一次试验想法。他不逼迫或刻意诱导任何人,选择在他们自己。
想要得到更多,就应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我要试。”突然出声的许白芷声音轻柔微颤。
玄镜脚步微顿,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向他放着各种配药的密室。
他还知道,许白芷胆小有时却异常执着。
回忆不过一瞬,玄镜看到药炉中的药汁逐渐浓稠发黑,空气中染上一股淡淡的腥味,他走近,端起药炉将还在沸腾的药汁全部倒掉了。
他的脸上仍是一副了无生气的厌世模样,倒不是制药失败的烦闷,只是天生的表情使然。玄镜从不觉得失败有什么可难过的,不过是多验证了一种错误而已。
视线转向墙壁石架上密密麻麻的精致小瓶,这些年来制毒的成果都在这里。他走过去欣赏自己的作品。他并不像许清泉那样专注于悬壶济世,之所以跟着这位医圣,不过是对制毒解毒情有独钟。
玄镜在密室中试验新作时没想到,被他预测第二天才会苏醒的白芷现在却睁开了双眼。
少女的眼眸线条柔顺,与她的外貌一般美的舒适,看起来同众多柔情温软的美貌女子无二。美则美矣,少了一点引人注目的掠夺性。
只是她的眼尾线条收拢处有轻微的勾起,使得她笑起来时眼若含情,配上此刻重新明亮闪动的眸光,将少女内心的暖意释放,像春季晕染上日光的风。
白芷眨了眨眼,看清了头顶床幔的暗纹。坐起身,发现视线里的一切都清晰无比。头脑异常清明,她的心中不知为何满是雀跃和小兴奋,几乎是欢跳着跑到桌边,极为简单的饭菜竟让白芷吃出了幸福感。
吃完后她忍不住动了动手指,似乎心中的愉悦满的要涨出来了。白芷一边惊异于自己极低的满足度一边不由自主的打开房门奔了出去。
不过是才到这个世界,白芷却觉得自己就像许白芷一般,自十岁后再也没有看过这个世界。她现在看到什么都开心极了。
她想起十岁前的许白芷,她喜欢每天清晨去山间招惹露水,喜欢点着柔嫩的小草说你好。喜欢亲吻每一朵花瓣。连父亲从集市上随手带的小挂饰都能让她开心很久。
或许是幼时无人陪伴的孤单,大自然的一切她都喜欢。她甚至能对着那些植物动物说一整天的话。只因她害怕与人接触。
直到父亲去世后跟着玄镜,许白芷才逼迫自己与人交流。虽仍胆小,但至少在买些用品时能独自前往谷外的市集。她不想当师兄的累赘。
白芷微眯双眼,仰头感受日光在脸上融化的轻暖。闭着的双眸不再是黑色的世界,那种半通透的粉色感觉让她发出满足的叹息。风中带过山谷中花草的微香,幸福感从白芷的扬起的嘴角泄露。
玄镜从室中出来就看到白芷仰着细白脖颈闭眼浅笑的模样。他一边低头翻看手中的书卷一边提醒在他看来犯傻的师妹,嗓音是少年音也掩盖不住的天生阴沉感,
“晒瞎的眼睛可治不好。”
白芷脸上一僵,方才还活跃的心突然平静下来。低下头睁眼,果然眼前一片眩晕,眼睑上还有一点烫烫的感觉。好在白芷本身是个知错就改,绝不嘴硬的人。不管以后怎样,现在的玄镜的确帮她治好了许白芷失明三年的眼睛。
她老老实实的转向玄镜低头认错,
“我错了。”习惯了小声的声音此刻更是轻弱的可怜。
玄镜走近,“抬头。”他需要确认一下她的眼睛恢复到哪种程度。
白芷眼前昏黑的感觉逐渐消失,她听话的抬头看向玄镜,这一抬头,她本来柔顺乖巧的表情瞬间转化为痴傻。
似是出了什么问题。白芷再次闭上眼睛,缓了缓重新睁开看向玄镜,这一次白芷先是露出惊恐的表情,接着恢复了痴傻的模样。
玄镜看着眼前白芷的表现,毫不在意的询问,
“看不清我?”
白芷摇了摇头,目光更加呆滞,“不,很清晰。”
清晰地连玄镜脸颊被风吹动的细密绒毛都根根分明。
玄镜盯着白芷看了一会,发现她的确眸光明亮,只是神情呆傻。一种可能性浮上心头,
他微微仰头,似乎因懒得抬高眼睑而用这种方法去看白芷。他的身高本就比白芷高,这样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高高在上的懒倦,
“我是谁?”
“大白鹭”白芷愣愣的脱口而出。
玄镜斜了她一眼,转身离开,说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白芷,
“现在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看来是攻毒的毒出了问题。毒素影响到她的神智了吗?
白芷留在原地依旧没回神,到现在她都不能相信。
她看到的师兄居然是一只长了死鱼眼的大白鹭。
随着逐渐远去的动作,她还能清晰地看到他衣袍外的白羽随风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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