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丛羡从噩梦中惊醒,眼前是大片的黑暗,他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人。
她小小的一个,躺在他怀里,睡的很熟。
江丛羡大口喘着气,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彻底醒过来。
手在抖。
林望书喉间呻/吟了几声,问他:“做噩梦了吗?”
声音软软糯糯的,黏在他心脏。
“嗯。”他笑着去抱她,“梦见你不要我了。”
林望书闭着眼睛,摸索着去亲吻他的脸:“别怕,我不会不要你的。”
她太困了,困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却还是不忘去安慰他。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又睡着了,仿佛刚才说的只是一句梦话。
江丛羡垂眸看了她很久,然后,将她抱的更紧了一点。
他其实依旧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
他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拥有平和的幸福,很不公平,不是吗。
江丛羡觉得自己应该下地狱的,他太坏了。
可能是上天可怜他,想让他在人世的这些日子里过的安稳下,死了以后就该下地狱了。
不过没关系,下地狱就下地狱吧,他之前可不就活在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吗。
次日一早,林望书起床的时候身侧已经没人了。
江丛羡在厨房做早餐,腰间系着江云漾挑的围裙。
粉色的凯蒂猫。
林望书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在做什么好吃的。”
他把盖子盖上,怕油溅到她身上:“去外面等着,别被呛到了。”
林望书不去,非要在这里抱着他:“你都不让我抱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被她这胡搅蛮缠的找茬,江丛羡没有半点恼意,反而关了火,转过身,让她继续抱。
“抱够了告诉我。”
江云漾被接去二叔家了,二婶说想她,让她过去住几天。
她还给她织了几件毛衣,让她过去试试尺寸。
小孩子个子长的快,今天这个高度,明天就是另外一个高度了。
所以她得抓紧了让她多穿一段时间。
家里今天就只有他们两个,很安静。
林望书伸手去攥他的围裙,轻声问他:“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笑着调侃她:“睡的那么死,居然还能记得。”
林望书:“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就和我讲,不要因为害怕我担心就自己忍着,你不告诉我我才会担心,会胡思乱想。”
江丛羡这个人,最不会的就是和人诉苦了。
以前难得露出软弱的一面都是为了挽留她,让她心软。
但是现在,他很少说了。
因为怕她担心。
他从来不说自己哪里难受。
双相不可能那么快治愈的,只能控制。
赵医生说他目前控制的很好,暂时不可能出现病发的可能,不过还是得注意。
林望书有时候总会害怕。
害怕江丛羡会彻底离开她。
人类在疾病面前,真的太渺小了。
见她哭了,江丛羡把流离台上的纸抽拿过来,给她擦眼泪:“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她哽咽着声音反驳:“我怎么都好看。”
“是是是,我的望书全世界最好看。”
林望书干脆扑进他怀里哭。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她哭了一上午,他哄了一上午。
锅里煮的面都坨掉了,水分汤汁全被吸干。
没办法吃,只能倒掉。
“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
林望书哭的眼泪鼻涕的,她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像个什么也不用管的小朋友,肆无忌惮:“什么都想吃。”
江丛羡点头,给她擦完眼泪又去擦鼻涕。
没关系,只要他在,她永远都可以当他的小朋友。
“正好你今天放假,小漾这个电灯泡也不在,我们好好过会二人世界。”
他们很久没有单独出来过了。
林望书还记得婚礼结束的那天晚上,他被灌酒,喝的醉醺醺的回房。
看了她很久。
一直问她一个问题。
“你是林望书吗?”
“你是林望书吗?”
“你是林望书吗?”
不管林望书怎么点头说是,他都像没听到一样似的,反复不停的问。
他问再多遍,林望书都非常耐心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他终于抱着她。
好像在哭。
“我以前每次梦到你,你不是拿刀捅我,就是让我滚,这次终于梦到你对我笑了。”
那个时候林望书就好难过,好难过。
江丛羡一直不肯睡,怕一睡着,梦就醒了。
哪怕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了,却还要坚持看她。
仿佛看一眼,就会少一眼。
最后还是林望书扛不住困意,先睡着的。
他说带她去约会,但又没什么经验。
谈恋爱的时候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她腻在床上。
林望书除了学习还得练琴,他又要工作。
两个人都不是那种时间很空闲的人,很多时候都是他去她的宿舍楼下。
给她送吃的。
然后趁机占点便宜。
亲她几下,或是抱个半小时。
他没经验,但林望书有。
男女约会,和室友一起出去玩也差不多。
她先在网上买了两张电影票,说先去看电影。
江丛羡把车从地库开出来,接她。
林望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你怎么连约会该怎么约都不知道呢,你以前没和朋友出来玩吗?”
他诚实回答:“我没朋友。”
那些走的近的,只能算是有利益相关的合作人。
“那你和蒋苑呢,以前最常去哪?”
他想了想,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林望书看懂了他这个眼神:“算了。”
她早该想到的,他和蒋苑一起出去,肯定做的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
江丛羡手不沾血的,很多事情都是蒋苑帮他去做。
譬如那些见不得光的。
不算违法,顶多是擦个边。
他能走到现在这步,头脑和心机占了一部分,心狠同样也占了一部分。
那些人怕他也不是没有由来的。
他见缝插针道:“所以我才担心蒋苑会不会把小漾带坏,你说以后要不就别让他来家里了,我和他谈事可以就约在外面或是直接打电话。”
林望书看了他一眼:“蒋苑对云漾挺好的,你不要总是带着偏见去看他,而且云漾以后长大了也会嫁人,难道你要拴着她一辈子。”
“要。”
“......”
她买的是一个小时后的场次,到了电影院以后,林望舒去了趟洗手间,江丛羡在外面等她。
林望书出来的时候,他坐的那张桌子旁边站着几个女生,看着年龄不大,应该还是学生。
站在那和他搭讪:“哥哥,我们是附近高中的,在做调研,请问您方便让我们加个微信吗?”
林望书拿着纸巾在擦手,走过来。
看到她了,几个小女生愣了一会,互相对视一眼。
江丛羡把手机递给林望书:“你说加不加?”
脸上带着好整以暇的笑。
把烂摊子扔给她呢。
“我老公的微信平时都是用来联系客户的,可能不太方便,要不加我的吧。”
她这话一出,那几个小女生纷纷面露尴尬。
最后随便扯了个电影快开场的借口离开了。
林望书把手机还给他,坐下。
江丛羡单手支着头,垂眸看她:“我什么时候用微信联系过客户,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望书泰然自若的喝了一口可乐:“我是在帮你解围。”
“可是我不觉得我有陷入什么危机里啊。”几个小姑娘还没走远,在门口排队检票,江丛羡将眼神移过去,“她们长的还挺好看的,而且又年轻,对吧?”
没有等到回应,所以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林望书没有理他,正专注的吃着爆米花。
“好吃吗?”
林望书还是没理他。
江丛羡坐过去一点:“怎么不说话。”
林望书和他道歉:“刚刚不该阻止你加那几个小妹妹的微信的。”
“真生气了?”
“我是为了惹你吃醋故意那么说的。”
“我连她们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林望书,你理理我。”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林望书还是不理他。
一直到检票进场。
这个场次人不多,里面很多空位,林望书为了不和江丛羡坐在一起,自己走到边上坐着了。
江丛羡偏要和她坐一块,不论她换到哪里,他就换到她旁边。
直到电影开场了,江丛羡按住她正欲起身的肩膀:“走来走去的影响到后面观众的观感多不好。”
林望书神色淡,嗯了一声,老实坐在那不动了。
但还是不理他。
一场电影看完,江丛羡也没记住什么剧情,本身就对这种娱乐抒情的片子没什么兴趣,小学生才爱看那种。
他眼神全在林望书身上了。
她似乎气消了一点。
江丛羡去牵她手的时候也没有甩开。
“看来真挺在意啊。”
她哼了一声:“不要脸。”
“嗯,我要不要脸,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林望书暂时就先原谅他了。
“后天去复查吗?”
“嗯。”
“要不要我陪你?”
“不要。”江丛羡笑着替她把刘海整理了一下,“我一个人去就行。”
他的病情控制的挺好的,赵医生说如果再复发一次,可能就要终生吃药了。
其实他对自己这个病的痊愈,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能控制住就行。
他想好好活着的。
人生好不容易才开始窥见到一点光亮,他怎么舍得死呢。
“那你呢,明天回学校吗?”
她还有东西在学校,得找个时间回去收拾。
“嗯。”
“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了,东西不多,就是几件衣服。我自己打的就行。”
想了想,她又说,“明天晚上吃饭不用等我了,同学聚会,我应该会晚点回来。”
江丛羡沉默了一会:“少喝点。”
“我知道。”
车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
江丛羡左手按着方向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臾:“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吧。”
“不用,同学聚会,带家属去好像不太好。”
江丛羡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
“嗯。”
林望书虽然话不多,但四年的同学情,到了结束的那一天,其实也有很多不舍。
大部分的人都不是本地的,毕业以后会有一小部分留在北城发展,但绝大部分还是会回老家。
所以林望书觉得这次以后,想再见到,可能就很难了。
因为人多,所以他们订的是大包间。
以前班上的人也有组织过聚会,但林望书一次也没来过。
所以他们都说,难得校花肯赏脸一次。
她也只是笑笑。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本来就是个比较慢热的性子,哪怕是四年的接触,仍旧没有和他们混的太熟。
都是最后一次聚会了,所以也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
他们都把自己憋在心里很久,想说又没说的话都给说出来。
甚至还有人问林望书,有没有再和徐景阳见面。
提及这个名字,她的记忆像是被短暂的涂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还是在旁人的提醒下:“学生会会长徐景阳啊,之前为了你还和人打过架,还进派出所关了几天。”
“我们以前都以为你两会在一起。”
“对啊,当时学校的金童玉女,你是不知道,学校论坛里甚至还有人打赌呢,赌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我还下注了。”
“谁知道不了了之了。”
林望书也只是笑笑,并没有搭话。
说实话,她其实已经忘了徐景阳这个人是谁了。
有点印象,但记得不太清楚。
隔壁包间的酒送错了,酒保过来道歉,说拿错了酒,这些是隔壁包间点的。
可是好几瓶已经开了,酒保面露难色的站在那。
酒是他拿错的,扣也是扣他的薪水。
可这酒的价格太贵,存货也不够。
见他一副快哭的样子,他们几个也不忍心。
还都是学生,心思纯善,也有点于心不忍了。
说过去帮忙说一声。
人过去了,没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还领了一个人。
“熟人,没事。”
他安慰完酒保,在徐景阳胸口上捶了一拳:“可以啊徐学长,听说现在已经是徐总了。”
徐景阳笑着揽过他的肩膀:“什么徐总,就一啃老族。”
今天是公司员工聚餐,谁曾想居然还会碰到学弟。
“要不去我们包厢喝一杯?你女神也在呢。”
听到他的话,徐景阳脸上笑容微怔,过了一会,他又摇头:“算了,人家都结婚了,我再去打扰就没意思了。”
“害,这算什么打扰,老同学喝杯酒而已。”
徐景阳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
几个同学正在里面商量着毕业后要去哪里发展,偶尔会问林望书一些问题。
包厢门开后,看到徐景阳了,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在北南大学也算是人尽皆知的地步。
尤其是再加上林望书也在。
校草校花,都在这个包厢里。
所以有人起哄,让他们喝一杯。
看出了她的为难,徐景阳轻声说:“没事,只是喝杯酒而已。”
他的确也没有别的想法,从知道她结婚那天起,他就彻底死了这条心。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有关注她的动态。
知道她夫妻恩爱,知道她生了个女儿。
他挺为她感到高兴的。
她家里的那些事情,他是后来才知道的。
都是北城上流圈子的,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
喜欢是真的喜欢过,放下也是真的想放下了。
“最近还好吗?”
林望书放下酒杯:“挺好的。”
他点头:“那就好。”
然后便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
太久没见面,连共同的话题都没有了。
“听说你女儿两岁了?”
“嗯。”
“我也是听寻雅讲的,她说小家伙很可爱,像你多一点。”
“也像她爸爸的,嘴巴很像。”
“那挺好的。”
他又敬了她一杯。
就当是,敬过往吧,也敬他年少的喜欢。
比起之前的不甘心,现在的徐景阳突然释怀了。
他对她的喜欢其实算不上爱,保护欲更多一点,看到她在学校里独来独往的时候,便生起了那样的心思。
看到她现在这么幸福,他也很替她开心。
一群人闹到很晚,十一点才彻底散场。
大多都喝的烂醉,却还要去赶下一场。
徐景阳让司机把车开过来,说要送林望书回家。
被她拒绝了:“不用,我朋友刚好就在附近,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
夏早他们节目组聚餐,吃饭地点离这儿不远。
她开了车来的,特地没喝酒。
徐景阳点头:“那,再见。”
“嗯,再见。”
出于礼貌,她还是目送着他上了车。
等到黑色奔驰开出走以后,她才收回视线,准备再给夏早打个电话。
手机才刚拿出来,就和对面出来抽烟的江丛羡碰上。
他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旁边的男人殷勤的给他点燃:“江总,您好好考虑考虑,只要您放心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们公司负责,我保证把它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火舌舔上烟尾,橘黄的火光如同黑夜里的一粒碎星。
他叼着烟,没动。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望书。
男人没得到回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看到林望书了,立马套近乎的喊道:“嫂子!”
林望书走过去,对这个称呼感到别扭。
面前这个人男人都三十好几快四十了,按辈分,她甚至应该喊他一声叔叔。
“您好。”
他笑道:“嫂子这是出来聚餐?”
“嗯,同学聚会。”
江丛羡嘴里那根烟就这么烧着,林望书看着他。
知道刚才的那一幕他都看到了。
“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出来了?”
他把烟掐灭,扔了。
“谈生意。”
“谈完了吗?”
旁边的男人刚要开口,已经谈完了,这不正要回家了吗。
江丛羡却说:“还没。”
林望书点了点头:“早点回去,别弄的太晚了。”
“嗯。”
正好夏早的电话打了过来,她说她到了,就在门口等着呢。
林望书和他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车窗开着,看到她了,夏早疯狂招手:“这儿呢。”
林望书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进去。
一看到她了,夏早就开始吐槽那个傻逼同行:“一个三十八岁的过气歌手居然在那嘲笑我的资历,拐着弯的说我这次比赛得第一是靠潜规则,淦,老子靠的是实力好吗。”
她最近参加的这档节目是个唱歌的节目,以淘汰制在一群歌手中间选出冠军。
昨天是最后一期的录制,夏早就是这个冠军。
她又东扯西拉的说了很多。
没个重点,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林望书看穿了她的心思,问她:“是不是想问我蒋苑的事?”
夏早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他......他是不是女朋友了?”
林望书一愣:“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
想到之前刘姨的话,她顿了顿,又说,“不过家里的阿姨有说要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他,他已经答应了去见面了。”
“那难怪了。”
“什么难怪?”
夏早腮帮咬紧又松开:“难怪那丫头那么横。”
“不过蒋苑到底什么眼光啊,放着我这么个大美女不要,跑去和一发育不良的小屁孩相亲。”
发育不良?
看出了林望书眼底的疑惑,夏早告诉她:“我前几天去找过他,结果发现他车的副驾驶坐个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人,长的挺幼的,就是嘴巴太毒了,居然说我唱歌跑调,我那次是失误好吗。”
她咬着牙,气的不行:“什么眼光。”
林望书想起来了:“你见到的那个应该是江丛羡朋友的妹妹。”
“妹妹?”
“嗯,她最近好像被校园暴力了,所以他朋友希望蒋苑这段时间能暂时接她上下学,等高考结束就好了。”
夏早松了一口气:“高中生啊?”
“嗯。”
“那难怪,我说怎么长的那么幼呢,原来就是一小孩啊。”
危机感顿时没了。
夏早的心情明显也好了许多。
“对了,刚刚站你旁边那个是不是江丛羡?”
“是他。”
“可以嘛,几个月没见,又长帅了不少。”
夏早见到江丛羡没几句好话,但对于他外表这件事,还是不得不承认。
他的确太他妈帅了!
她在帅哥遍地跑的娱乐圈待了这么久,还没见过颜值超过他的。
“小漾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下周就是。”
“我到时候让经纪人帮我把那天的档期空出来。”她看着后视镜转弯,“那天人多吗?”
林望书低头回完消息。
是刚刚一起聚餐的女同学,问她安全到家了没。
“不多,就打算家里人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顿饭。”
“小漾的生日你们怎么能叫自己的朋友去呢,不得给小漾整几个好朋友过来?”
林望书笑道:“叫了,她自己打电话叫的,讲了两个小时都不肯挂电话,要不是她到了睡觉时间,她爸强行把她抱回房间了,她估计还能继续讲两个小时。”
夏早总觉得江云漾不像他们两中的任何一个人。
不过也幸好,不像江丛羡。
要是一个女孩子遗传了江丛羡那样的臭脾气,估计男朋友都不好找了。
也是他运气好,碰上林望书这个好脾气的老婆。
车内挺安静的,夏早一不说话,似乎就冷了场。
林望书知道,她最近的情绪一直都不高。
之前在网上被黑粉无端攻击,p遗照,发鬼图,辱骂她的家人之类的。
再加上蒋苑对她的态度。
蒋苑那个人,怎么说呢,话少,也从不说废话。
在他看来,把讲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就是废话。
所以他不可能再去回应她的感情。
所以夏早很难过。
怎么能有人比江丛羡还要冷血呢。
“你说蒋苑是不是在江丛羡身边待久了,近墨者黑,被他给传染了?”
林望书抿了抿唇,没说话。
一边是她的朋友,一边是她的老公。
偏袒谁似乎都不太好。
没一会,她又自问自答的摇头:“那狗逼本身血就是冷的,和别人无关。”
她其实挺难过的,真的挺难过。
虽然总用一种不正经的语调说出这些来,但心是疼的。
她还是头回这么喜欢一个人。
路上有点堵车,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
林望书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洗完澡后已经快两点。
她坐在客厅看电视,偶尔看一眼时间。
江丛羡很少有这么晚回来的时候。
想到刚才被他看到的那一幕,林望书拿起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怕他胡思乱想。
手指悬在他号码的上方,最后还是放弃了。
算了,等他回来了再当面和他说吧。
临近三点的时候,门开了。
江丛羡手里提着一个木质的打包盒,他换好鞋子进来,把东西放在桌上:“回来的时候让人多打包了一份。”
林望书把盖子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几枚寿司。
是她喜欢吃的口味。
江丛羡坐在那,没再开口。
也不去看她。
他坐的位置离她远,所以林望书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江丛羡,我有话要和你说。”
剩下的话被他给打断:“你不用说了。”
林望书一愣:“江丛羡......”
他拿出烟盒,还有打火机,放在桌上。
“我真戒了,今天那根烟是别人给的,你不是让我对人礼貌点吗,我就接了。”
“......没想到刚抽上你就来了。”
他也不敢去看她,眼神闪躲的。
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林望书似乎没有想到他是在介意这点,所以才不理她的。
“我以为你是看到我和徐景阳在一起了,所以才......”
“我是挺讨厌你和别的男人离的太近,尤其是那些对你有过企图的人。”
但他也在努力的去改变。
努力的去摆脱从前那个,让人心生恐惧的灵魂。
“林望书。”
“嗯?”
他抱着她:“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如果我的病真的再也好不了的话,你会难过吗?”
林望书吓的猛然抬头:“是这次复查的结果不好吗?”
他笑着安抚她:“没有,结果很好。”
他快两年没有发病了,赵廖说,如果继续按照这个情况好转下去,很有可能就离停药不远了。
他只是想把最坏的结果预想一下。
如果他复发了,如果他再次发病了。
会怎样。
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自己有这个病。
那么多次在死亡边缘徘徊,他也没有过恐惧。
但只要一想到,因为他发病而痛苦的林望书,他就会害怕。
人一旦有了软肋,浑身都是弱点。
江丛羡一下子就从那个让人心生畏惧的恶魔变成了凡人。
他会有顾虑,会害怕,会恐惧,会瞻前顾后。
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江丛羡,做事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
他把每一天都当成了最后一天在过。
林望书说:“我一直都在给你答案啊。”
她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手在他脸上捏了捏。
罕见的举动。
她很少捏他的脸,几乎没有过。
少数几次的触碰,甚至还是她甩他耳光的那几回。
指甲把他的脸都划伤了。
三个血道道。
蒋苑说叫医生过来,他没让。
把房门反锁了,让林望书看着他。
看他这张脸,好好记住。
她不肯看,他就强迫她看。
“看清楚了,可别忘了。”
“你恨之入骨的这张脸。”
他以前多坏啊。
破釜沉舟的那种坏。
既然她不可能喜欢上自己,倒不如一直恨着他。
恨比喜欢更不容易被遗忘,不是吗。
他哑着声音喊她的名字:“林望书。”
“嗯。”
“等小漾再大点了,我们就退休好不好。”
“我和你回青市。”
青市是林望书妈妈的老家,她小的时候在那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她有点不解:“怎么突然想去青市了。”
“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不被人打扰的,单独在一起。”
你看吧,他本质上还是冷血的那一个。
他很爱女儿,因为女儿是他和林望书的女儿,是林望书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
但他最爱的,永远都是林望书。
永远这两个字其实挺遥远的,所以他不去奢望。
他只希望接下来,生命流逝的每一天里,都是林望书陪在他的身边。
人们都说,喜欢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会逐次减少。
怎么可能啊。
喜欢是茧,把人缠的死死的,然后从里面开始腐烂,变成养料,开始滋养□□,然后继续喜欢。
爱是一种本能——他之前在一本书里看见过这句话。
哪怕变成行尸走肉了,本能仍旧继续。
林望书给他答复:“好,等小漾长大结婚,我就陪你去青市,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他很自私不是吗。
居然想抛下女儿,自己离开。
人性的劣根在酒精的侵蚀下,短暂的浮现。
他又摇头:“算了。”
“还是要留下来的,万一她被欺负,总得有爸爸去给她撑腰。”
林望书笑他:“万一她脾气随你呢。”
“随我也好。”他抱她抱的紧,像在利用她的身体取暖,“那样就不会受欺负了。”
江丛羡左肩上有一个纹身,是用来遮盖伤疤的。
他身上其实有很多道疤,可唯独那道,他选择用纹身遮盖住了。
那是林望书用碎片划伤的。
她不肯吃饭,他就逼她吃,端着碗说喂她。
她不张嘴,他就用手捏着她的脸,强迫她张嘴。
她把碗打翻了,从地上去捡碎片,威胁他,不准他靠近。
怕的发抖,却还是强装镇定:“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江丛羡神色未变,无视她的话,偏要过去。
情绪濒临崩溃时,理智就是一根棉线,轻轻一扯就断了。
手里的碎片刺进了他的体内。
流了很多血。
林望书还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用纹身盖住了伤疤,因为他一看见这道疤就会想起,林望书当时厌恶的眼神。
他们并不相配,一个生活在淤泥中,一个向阳而生。
可最后却成了彼此最终的归属。
想到过往的一切,林望书还是觉得恍如昨日。
明明很遥远了,却又好像再发生了不久。
她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一旦接手了谁的人生,就不可能再放手了。
所以他可以撒娇,可以耍赖,也可以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她都会满足他。
最终,江丛羡也终于等来了他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