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苑把手松开,没再理会夏早，直接走了。
夏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眸微眯。
还真是冷漠他妈给冷漠开门，冷漠到家了啊。
她也是后来接到电话才知道的,江云漾住院了。
电话里也说不清,夏早急的开车去了医院。
江云漾左手打着石膏,坐在床上，乖巧的张嘴，等待林望书的投喂。
夏早连忙走过去：“怎么骨折了？”
江云漾看到她了，兴奋的就要站起来,让她抱：“早早阿姨。”
夏早心疼的抱着她,小心翼翼的避开她打着石膏的胳膊：“小可怜儿，痛不痛啊？”
她摇头，嘴里的稀饭还没咽下去：“不疼的。”
夏早问林望书：“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望书摇了摇头,她也不太清楚。
江丛羡什么也不跟她讲，只是让她别担心,其他的事情他会处理好。
可看他那个脸色,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后来还是问了江云漾才知道，弄伤她胳膊的是一个戴着口罩的叔叔。
夏早联想到白天在工地看到的那一幕，挨揍的那个人十有□□就是江云漾口中戴口罩的叔叔了。
这么一想,她甚至觉得蒋苑下手还太轻了，要是她能提前知道，估计就会上去多补几脚了。
江云漾年纪小，什么也不懂，还说她一点也不害怕。
“我一生病大家都会陪着我，所以我好喜欢生病啊。”
夏早皱眉：“乱讲，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知道吗，不然早早阿姨就不疼你了。”
她讨好的抱着她的脖子，脑袋在她脸上蹭来蹭去：“枣枣泥不许不疼我。”
病房门被人礼貌性的敲了两下，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推开了。
蒋苑手上提着专门去给江云漾买的章鱼小丸子。
她和她妈妈一样，挑剔的很，在吃的方面尤其。
她爱吃的那几家都离的远，在其他地方买的她会觉得味道难闻而不吃。
蒋苑特地开了半个多小时候的车去买的。
“有点凉了，叔叔先拿去给你加热一下。”
江云漾摇头：“凉的才好吃呢。”
只是没那么热了，还不至于凉到肚子疼。
蒋苑走过去，把盒子打开，用竹签扎了一个，喂到她嘴边。
她伸手去拿，说要自己吃。
“蒋苏苏，爸爸呢？”
她吃的到处都是，蒋苑用纸巾给她把嘴边的沙拉酱擦干净：“爸爸有点事，马上就会回来。”
江云漾看到他衣服上的血了，惊讶的睁大眼睛：“妈妈，蒋苏苏的衣服流血了！”
蒋苑低头看了一眼，领口上有一滴。
应该是那个人的，不小心溅到了。
来之前应该换身衣服的。
不过因为担心江云漾，所以权衡几秒，他还是直接来了医院。
他笑了一下：“不是叔叔的血。”
夏早看到他脸上难得浮现出的温柔笑脸，莫名的有点酸。
她居然开始羡慕一个小孩子了。
对着她永远都是一副臭脸。
也不对，他对着她根本就没有表情。
就像是在看一个没有任何瓜葛的陌生人一样。
明明他们之间还是有点关系的。
想到这里，她就有点火大，冷嘲热讽道：“这么喜欢小孩，怎么不自己去生一个？”
江云漾嘴里被章鱼小丸子塞满了，疑惑的去问林望书：“妈妈，什么是生小孩啊？”
林望书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相爱以后就生出了你。”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去问蒋苑：“蒋苏苏，你怎么不生小孩啊，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有的。”蒋苑唇角微挑，“蒋叔叔喜欢小漾。”
她一脸懵懂：“那蒋苏苏要和小漾生小孩吗？”
林望书：“......”
他非常有耐心的和她解释：“蒋苏苏对小漾的喜欢和爸爸对妈妈的喜欢不同。”
夏早在一旁看着，蒋苑这种没有感情的冷酷人设，想不到居然对小孩子这么温柔。
不过也是，他所有的耐心和温柔估计都给江云漾了。
江云漾问他：“那蒋苏苏会结婚吗，像爸爸和妈妈那样？”
她虽然年纪小，可她能看出来，蒋苏苏总是一个人。
来家里吃饭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回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听妈妈说，蒋苏苏有家人。
可江云漾从来没有见到过蒋苏苏的家人。
她之前去蒋苏苏家玩过，他是一个人住的，家里很冷清。
不像她家，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厨师叔叔和保姆阿姨。
偶尔小舅舅也会过来。
但蒋苏苏家就只有他一个人。
江云漾觉得很是头疼，她明明只时候一个两岁半的小孩子，居然要去操心一个大人的未来。
唉，现在的大人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蒋苏苏可要快点结婚哦，我听爸爸说，男人超过四十就生不出小孩了。”
林望书皱眉：“你爸爸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江云漾也不记得了。
小孩子的记性不太好。
蒋苑是在她睡下以后离开的，江丛羡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急忙赶到医院，林望书拉他到走廊外质问他：“你给小漾讲那种话干嘛，什么叫男人四十岁以后生不了小孩？她才多大你讲这个。”
江丛羡一直在解释：“那天看电视她一直问我问题，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讲就随便编了一个。”
蒋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唐安安给他发的。
唐安安：【你现在有空吗？】
他没回，把手机锁屏，走过去摁电梯。
夏早也过来了，站在他旁边一起等电梯。
他看了她一眼，没反应。
没有刻意的疏远，但也不熟稔。
完完全全就是丝毫不上心的陌生人。
夏早心里其实也挺委屈的。
她之前也谈过几段恋爱，但从来没有像这样疯狂的喜欢一个人过。
偏偏这人油盐不进。
也不能说油盐不进，只能说他这道菜天生就不适合放油和盐。
进了电梯以后，夏早冷哼一声：“让一个小孩子操心你的婚姻大事，羞不羞啊。”
“不是每个人都会想要结婚的。”
没想到他竟然会回应自己，夏早居然有点受宠若惊。
“那你呢，你不想结婚？”
蒋苑摇头：“没考虑过。”
夏早：“我以前一直觉得江丛羡没有人情味，可现在看来，你才是最没人情味的那个。”
人情味？
蒋苑笑了一下，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出了电梯。
很久以后，夏早仍旧记得那个笑。
因为那是蒋苑第一次因为她的话而露出笑容。
只可惜，那个笑不温柔，也不开心。
更像是冷笑。
因为去医院看望江云漾，所以晚了半个小时才去学校。
人都已经走光了。
蒋苑不确定唐安安走了没，但接送她上下学是他的任务。
所以不管她走没走，他都会过去。
车子停在校门外的马路边，他下车抽烟。
站在那等了一会，盛夏的六点太阳还没落山。
香樟树遮挡住大半的阳光，地上零零错错落着光斑。
唐安安看到她了，从保安室里出来，背着她的双肩包，原本挂在拉链上的皮卡丘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条绳子，空荡荡的吊在那里。
她脸上有伤，校服上也有几个脚印。
走过来开车门，拉了几下没打开。
蒋苑看到她脸上的伤了，把车锁开了。
唐安安坐进副驾驶，开始系安全带。
“我今天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啊，没看到？”
他把烟掐了，上车。
“看到了。”
那就是故意不回的。
唐安安点了点头：“今天烹饪课，我做了我最拿手的蛋糕，还特地给你留了一块。”
“可惜被隔壁班的几个女生踩烂了。”
蒋苑专心的开着车。
车内挺安静的。
唐安安丝毫没有讲过一句责怪他的话。
因为他迟到了半个小时而导致她挨揍，或是他故意不回自己的信息。
她甚至都没把挨揍这件事放在心上。
看到他车上的小摆件了，她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你这个是在哪里买的？”
蒋苑罕见的给了她回应：“我侄女做的。”
“哇，我好久没有见过这么丑的粘土娃娃了，我用脚捏都捏不出这样的。”
“......”
蒋苑把东西抢过来，重新放好。
“你居然还会生气？”她跟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贝一样，“机器人居然也会生气。”
“你安静一点。”
她听话的点头“哦。”
她脸上的伤其实还挺严重的，青紫了一大块，应该挺疼。
但她看上去没多大的反应，就好像这伤是在别人身上一样。
低头看了会漫画书，看到一半又晕车。
蒋苑把车随便停在一个路边，等她吐完。
唐安安从公厕出来，吐的腿的都软了：“里面太臭了，我吐了一遍以后被恶心的又吐了一遍。”
蒋苑看了一眼她的衣服。
上面的脚印已经情理干净了。
重新坐上车，她犹豫的问他：“我今天可以晚点回家吗？”
她不想让他家人看到她这副样子。
蒋苑就是个机器人，迂腐的很。
让他送她上下学，他就只送她上下学。
中途她想去朋友家都不行。
但是只要把她送到了目的地，他就不会多管一件闲事。
可能她死在他面前了，他也不会管。
真是个奇怪的人。
蒋苑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调转了方向。
他带她去看了一场地下拳击。
看着他们在台上打到鼻青脸肿的，底下的人却在尽情欢呼。
唐安安这个高中生还是第一次直面这么血腥的场景。
“你居然喜欢这种，不觉得很野蛮血腥吗”
他手搭着观众护栏绳：“我就是喜欢这里的野蛮和血腥。”
倒是个不意外的回答。
“哦？”
“脱离人性，凌驾于力量的野蛮，才是最真实的一面。”
“在这里，只有输赢，无关其他。”
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过应该没有女孩子喜欢这种吧。”
“有。”
“嗯？”
他眼睛看着拳台：“你左手边第十个位置。”
唐安安好奇的将眼神移了过去，她左手第十个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露腰短t，军绿色工装裤的女人，此时长腿交叠，姿势懒散的坐在观众椅上，黑色马丁靴晃啊晃的。
她神情专注的看着拳台上的比赛，偶尔眉头皱起，露出一些紧张的神情。
她长的很美，是那种野性的美。
唐安安认识她。
夏早，她听过她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