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老夫人皱着眉,道:“公主,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这些日子原以为你大有长进,没想到只不过是表面功夫。
一句话,便把吴澜重生回来到现在所做的一切给抹杀了。
吴澜气得浑身发抖,袖子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杨若苓这步棋子下得真好,无论她怎么做怎么说,被老夫人厌弃也是必然的事情了,说不准连和刘氏的那点缓和,也被一并消耗完了。
她怒极反笑,红唇在火光下显得妖冶至极,她歪着头朝身后的卷碧问道:“对了,卷碧,念夏说得是真的吗?”
卷碧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众人,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吴澜手指微动,刚想一巴掌甩上她的脸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说谎!”
众人目光搜索着声音的来源,只见黑暗中缓缓走来一人。
他介于男孩与少年之间,瘦削的身子套着略显宽大的衣衫,虽然面如菜色,但是他的背脊却挺得异常直,好像不屈不挠的松竹。
大夫人看着他,问道:“小兄弟,你何出此言?”
吴楷给众人见了礼后,指着地上的人说道:“她说谎了,这些天公主之所以经常不在院子里,是因为去找我和不语玩了,根本不存在公主偷偷凌辱她。”
卷碧惨白的脸瞬间回了点血色。
二夫人问:“你是何人?”
“我”吴楷迟疑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自己的身份。
吴澜上前维护道:“他是寺庙里的,不是外人。”
裴嘉荣质疑道:“那他怎么不剃光头?不穿僧衣?”
“他又没有皈依,为什么要剃光头穿僧衣?”归雨在一旁,忍不住喊了一句。
此时已有和尚反应过来,认出了这个永福寺不待见的人。
一名和尚上前解释了吴楷的身份,出家人不打诳语,吴楷虽身份不好,但所言属实,也算缓和了众人的心情,不再针对着吴澜。
尤其是老夫人,看着吴澜的眼睛都带着些许愧疚。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得到了反转,准备惩治念夏时,杨若苓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得吴澜毛骨悚然,心中十分不安。
她犹如厉鬼般,嘴里吐出极为邪恶的语言:“吴楷啊?我记得他可是个不祥之人呢,在过去那些年里,只要是亲近他的人,没有一个不离奇死亡的,命硬得很啊。”
他的伤口就这样血淋淋地展示在了众人的面前,吴楷看着众人渐渐变了的目光,他简直恨极了杨若苓。
“哎呀!”二夫人捂着嘴惊讶道:“公主你可别靠他太近啊,若是克着你了,就麻烦了。”
吴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二夫人真是不嫌事大。
杨若苓走到吴澜面前,勾着唇继续说着:“公主自己当然不怕,怕是有心让自己的亲近之人回不来”
吴澜的脸铁青至极,什么叫做有心让自己的亲近之人回不来。
大夫人却在此时涨红了脸,怒发冲冠,颤着手,指着她,“你就是这样为我儿祈福的?”
老夫人手里的拐杖拼命地打着地下,嘴里喃喃道:“荒唐,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杨若苓看着她,嘲讽道:“公主,你怎么不说了?难不成被我说中了?”
好好尝尝被众矢之的的滋味吧,她的胸中那股抑郁之气终于释放了出来,真是太爽了。
吴澜百口莫辩,苍白的言语根本无法解释她接近吴楷其实毫无目的,但是杨若苓先行说了,给众人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影响,她此时再去解释,反而成了掩饰。
这个时候,其实只要撇清与吴楷的关系即可,但这无疑会伤了这个男孩的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
她十分的为难,触及到吴楷信任的目光时,她更是不忍心,他好不容易对她展开心扉,今夜还帮助了她。
这时,老夫人开了口,“后山一事,是念夏陷害公主,其结果咎由自取,乱棍打死以儆效尤。而杨若苓作为她的主子,教导无方,就罚你日日夜夜抄经书,抄满七日。”
杨若苓乖巧低头称是。
“至于公主”老夫人扶额,“就闭门思过吧,将军没回来,一步都不许踏出院子!”
这怎么行!
“祖母”
就在这时,中途离去的珠云从远远急匆匆地跑来,跟吴澜耳语了几句。
吴澜大骇,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她听到了什么?
裴瑾柔于今夜去徐侍郎府上会诊了!
她明令禁止过裴瑾柔不许去的,她也好好的答应了,如今却食了言。
上一世的事情提前是不是提前发生了,她不好保证,但是必须前去查看一番。
眼看老夫人就要离去了,吴澜咬了咬牙,喊道:“等等!”
她直直地望着老夫人,眼神甚至不敢乱瞟,生怕对上某人清清冷冷的目光。
“你还有什么事?”老夫人问。
“祖母,刚才杨若苓有一点说得不对,这个男孩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一点都不清楚的,我不曾接近过他,只是找不语小沙弥玩耍罢了,什么有心让亲近之人回不来更是无稽之谈。”
“是这样吗?既然你不认识他,为何他要站出来帮你说话?”老夫人目光如炬,质问着她。
吴澜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说道:“大概是因为他好心吧。”
吴楷愣愣地望着吴澜,好心?他可一点都不好心,还说什么不曾亲近他,不知他是什么人,前几日的那一切都被狗吃了吗?
还抱着他口口声声说在乎他,原来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吴澜看不到他脸上的绝望与震惊,那犹如再一次被全世界抛弃的悲伤,不,不是全世界,吴楷根本不在乎别人在乎不在乎他。
他在意的,是她。
她却抛弃了他。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还要说那种话迷惑他,他根本不需要这种安慰!
吴楷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就好像被泡在了冰水一般,从内到外,再由外到内,所有的经脉血肉都冰冷至极,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